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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夏玲珑一同出来的还有其他夏家嫡庶长辈,站在夏玲珑的身边,都是满脸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这位少年。
这位从那青州天元神将府踏出的少年,如今在他们夏家镇威神将府中,得到他们家主的亲自迎接,这等殊荣,即便是禹皇身边的那位楚公公奉旨而来,都不曾受此待遇,只是邀请其入府,出院相迎。
但此刻,他们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这可是十五岁成公爵,官拜都统大将的存在啊!
“见过夏玲珑前辈。”
李昊拱手称呼一声,算是见过礼了。
夏玲珑嫣然微笑,一身华贵服饰尽显尊贵,既具备家主的雍容威严,又带着女性柔美的温和,她将这少年请入到府内,奉为上宾。
沿途,除夏家的两位老者外,夏玲珑这辈的其他名将和淑夫人,都跟随在后面,好奇打量着这位年仅十五,已经跟家主并肩而行的少年。
“他的气息,我等竟然都看不透。”
两位夏家老者也是脸色凝重,传闻不如见面,见面才感受到这少年的传闻一点都没夸大。
来到东亭院,夏玲珑将李昊请到上宾座,命人沏茶见礼,跟李昊交谈起来。
“听闻昊天将军先前为凉州亿万百姓,不惜舍身引走那太虚境的烛火神,使其深陷幽都级殁河,不知昊天将军是何时归来?”
夏玲珑好奇问道。
这少年的出现毫无动静,在各州和陛下都翘首以盼等待的时候,却从幽州出现,她都有些怀疑,他们夏家的情报网是不是瘫痪了,还是说太久没整顿,滋生太多腐败蛀虫。
李昊有些意外,听这位夏家家主的意思,似乎也不知晓殁河早已被通关。
这么说,李萧然没将消息散播?
李昊目光闪烁,李家此举,应该是另有意图。
“近日吧。”
李昊说道,也没细说。
夏玲珑见李昊不愿多聊殁河的事,当即便没再追问,毕竟如今功德宝库开启,这殁河情报极其珍贵,何况还是幽都级殁河。
“溧阳城的事,我夏家替溧阳百姓,谢过昊天将军了。”
夏玲珑笑意收敛,郑重地说道。
人情难还,但她没就此含糊过去。
这里是幽州,夏家终归要领这份恩情,即便是陛下派来的悍将,他们也得记上三份情。
“小事情,前辈无需在意。”
李昊轻笑,对此事真没当回事,只是顺手之劳。
跟功名和人情无关,身为人族,看到妖魔屠戮,总归是无法坐视不管。
夏玲珑又谈起先前凉州的事迹,借这些盛赞少年一番,以此舒缓彼此陌生的气氛。
只是,见到李昊只是轻轻回应,神色间并未有丝毫张扬和骄傲,夏玲珑心中不免感到几分意外,那泼天的功勋下,很难有人保持从容。
随着交谈,她渐渐感受到,这少年性子洒脱,不拘小节,犹如江湖侠客,有侠骨意气,也有儒雅的温和。
她不由得暗暗将其拿来跟夏家的年轻一辈在心中比较,但比较下来,抛开修为不说,这份处变不惊的随和灵变性子,却已经胜过大半年轻小辈。
她心头暗叹,同样是古老肃穆的将门,为何那李家能培养出如此不羁聪慧的孩子。
而他们夏家,却都是照本宣科般,规规矩矩的,这样固然能按部就班成为名将,但对这表面辉煌显赫实则已经垂垂老矣的神将府来说,却难免少了几分活力。
夏玲珑除武道天赋极高外,其他人情往来也是聪慧熟络,先前写信邀请李昊时,她就将打探到的有关这少年的情报搜集到手,言语交谈间,都是顺着对方喜好来说,没有直接上来就开口,邀请李昊为他们夏家冒险。
毕竟开口就是请人协助对战暴食谷主,这实在有点难为人了。
随着宴席吃喝上来,夏玲珑陪李昊谈论起诗词歌赋,谈论起琴棋书画,这些方面她都有浅入涉猎,此刻跟李昊交谈之下,却发现这少年并非单纯喜好,而是有极深造诣。
这让她大为惊叹,很难想象一个武道如此超绝的少年,居然还有心思钻研别的东西,当真如传闻那样,文武全才。
好在她早有准备,为此提前邀请了一位退休在幽州的翰林殿老先生前来府中,希望将李昊留在夏家府中时,让他不觉无聊。
岂料,当席间请出这位老先生时,老先生得知李昊的身份,顿时便激动起来,抓着李昊的手,将李昊在青楼随口念出的那些诗词,接连报出。
每报一句便询问李昊,这也是你写的么?
李昊莫名感到几分小尴尬,有种抄书被揪住的感觉,面对妖王都没这么心虚过…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老先生一身瘦骨却是颤抖,眼含热泪,道:“这样的诗,也只有将军的豪情才能写出!”
席间,夏玲珑等人也被这老先生颂念的李昊的诗词所震慑,只觉浑身热血上涌,喝到喉咙里的烈酒,像是烈火,点燃了浑身的血性,恨不得立刻提剑赶赴沙场,跟妖魔浴血厮杀!
他们虽然是武将,对诗词不甚研究,但起码的好赖和意思能听出来,此刻都是震撼地看着这少年。
那诗里的铁血,铿锵的万丈豪情,以及睥睨天下的霸气,再联想到这少年孤身打败龙门大长老,与太虚境主宰厮杀等战绩,他们眼眸中都散发着光芒,如饿狼般满脸喜爱又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少年,有种恨对方为什么不姓夏的感觉。
他们夏家儿郎,为什么就没有诞生出这样的天纵奇才!
夏玲珑的眼眸也从最初的惊异变得复杂,那老先生念的诗里有两句被她记下了,感觉像是她曾驰骋妖魔战场时的心境。
露宿风餐誓不辞。
饮将鲜血代胭脂。
她是女儿身,在战场上却以鲜血涂抹,为自己染粉黛。
别人绣的是锦缎手帕,她绣的是大禹山河。
初闻少年名,只当少年是天骄,近观少年意,才觉少年非凡尘。
宴会过程中,夏玲珑等诸多夏家人,都被李昊的博学多才所全程惊艳,吃到半途,夏玲珑看着那翰林殿老先生跟李昊相谈甚欢的模样,她坐在一旁,眼眸却微微出神。
她忽然有些退缩了,不知该不该跟这少年说起东境战场的事,该不该将其邀请前去参战。
若再给这少年几年时光,未来必定能庇佑整个大禹,如今却要对方以身犯险,这让她心中有种罪恶的感觉。
宴席结束,夏玲珑迟迟没开口,李昊在溧阳城听说过幽州的处境,尤其是东部已经大乱,牺牲无数。
他见这位家主没有谈及此事,心中诧异,便询问了一句:
“听说幽州东边战乱,处境堪忧,可需要我帮忙?”
夏玲珑被李昊问得心头一紧,看着少年赤诚明亮的眼眸,心中忽然不忍,摇头微笑道:
“虽然有战乱,但我夏家能够平定。”
“家主。”
夏家老者夏渊武见夏玲珑避开此话,不禁微微变色。
虽然他也极其欣赏这少年,但如今幽州已经到了极其危难的时刻,这少年的实力媲美绝学境,绝对是一大助力!
其他夏家人看出夏玲珑的意思,脸色变化的同时,也有些脸色复杂。
对这少年的钦佩和喜爱,让他们心中都有不忍,但想到那东境的战况跟幽州的危难,却又心中更痛。
在这种矛盾复杂的情绪中,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李昊察觉到了,有些疑惑,对夏玲珑道:
“夏前辈,有什么你尽管说便是,能不能做到,咱们另说。”
此时他也看出,这夏家邀请他过来,并非单纯为感谢溧阳城的事。
夏玲珑听到李昊的话,脸色微变,她凝视着这少年,此刻,那位翰林殿的老先生,也察觉到饭桌气氛不对,当即停下话来,只安静地看着他们。
夏渊武等人看着夏玲珑,心中焦急,想出口,但碍于家规跟夏玲珑的威严,又不敢冒犯僭越。
夏玲珑跟李昊的眼眸对视半晌,她微微沉默了下,心中轻叹一声,思虑到幽州百姓的事,最终还是将原先的话说了出来。
“暴食谷主?”
李昊听到夏玲珑的话,眼眸微动。
这也是一只大妖王,在烛火神没有暴露出半步道境的力量时,对方跟烛火神的地位相等。
但暴食谷对比太虚境来说,底蕴还是稀薄了些,在五百年前忽然崛起,凭嗜血凶残的风格,野蛮生长,才在短短五百年就跃升为顶尖妖魔势力,令人闻风丧胆。
许多边境城池听闻到暴食谷的威名,甚至连城都不敢守,连夜奔逃。
被别的妖魔势力攻占,还有活路,还有可能等到援军赶来,但暴食谷的妖魔都极其嗜血凶残,一夜间就能将一座城啃吃干净,连老鼠都不会放过。
有关这些顶尖妖魔势力的事,李昊在听雨楼老早当故事书翻看。
“只有暴食谷么?”李昊问道。
夏玲珑眼神凝重,看了眼李昊,道:“没错,圣宫跟那龙门,在围攻青州,目前幽州境内只看到暴食谷的踪迹,可能背后还有别的势力,但只是可能。”
“围攻青州?”
李昊听到青州,不禁眼皮一跳。
刚凉州平定,这幽州已经有战乱了,怎么青州还遭到围攻?
“那青州是什么情况?”李昊连忙问道,他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张面孔,那位贪吃的女子,还有那两位老爷子,大夫人,元照,还有那些檀宫学府的学员…
还有那街道上的诸多点心铺子。
他的心头紧绷起来。
听到李昊急切的话,夏玲珑等人惊讶,顿时明白,原来这少年真的不知青州的事情。
可能是刚从殁河出来,对外界的情况还不了解……夏玲珑心中立刻有判断,看到李昊如此急切的模样,她心中却是感到失落和遗憾,知道让李昊帮助幽州的事基本已经没希望,但她还是将自己知晓的仔细道出:
“听说青州已经沦陷大半,那圣宫跟龙门的领袖都出手了,还提前打到青州城外,目前应该还在交战中,只是这暴食谷袭击幽州后,我们对青州那边的情况就了解的较少了。”
她说到这,看到少年眼中的急切,低声道:
“如果你现在要去增援青州的话,还来得及,我夏家可借你战旗为青州壮势。”
她说的借战旗,是指让李昊到青州,可派兵刮起夏家战旗,伪装成夏家军队前来增援。
虽然夏家的战旗不如李昊的战旗好使,但对妖魔的威慑还是极强的,毕竟这意味着夏家入场青州,是一股势力,这让进攻青州的圣宫跟龙门,多少要掂量一下,至少能短暂争取到一点时间。
李昊听到对方的话,知道对方这是将夏家的一份荣光,交托到他手里,这对神将府来说,是极大恩情回报了。
他此刻哪还有心思吃饭,起身道:“夏家的心意我替青州百姓谢过了,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李昊记得十九州的堪舆图,没记错的话,幽州的东境那边,恰好也是去青州的路线,只是要稍微偏离点方向。
“那就祝愿昊天将军一路凯旋……”
夏玲珑和众多夏家人也都起身离席,脸色复杂,这少年来自青州,如今第一时间增援自己的故乡,也是人之常情,他们都没有挽留的理由。
“嗯?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带路啊,咱们顺带去东境把那暴食谷解决了。”
李昊正要出发,见夏玲珑等人还是杵着没动,只是拱手相送的模样,不禁叫了一声。
“什么?”
李昊的话让夏家众人都是一愣,夏玲珑反应过来,错愕地道:“你,你要帮我们先攻打暴食谷?”
“顺手的事,赶紧出发吧。”
李昊说道。
听李昊这么大的口气,夏家的老者夏渊武忍不住开口道:“昊天将军,那暴食谷主可是绝学境顶峰,虽然没掌握道境,但也是非常难缠的,你若真愿意出手,我们可以将他吸引到幽州明河一带……”
“没那么麻烦,帮伱们宰了就行。”
李昊打断了他的话,想到他们会起各种担忧和质疑,当即不浪费时间,直白地说道:“太平道境我也能解决,你们不必担心。”
“!!”
夏家众人都被镇住,震惊地看着李昊,怀疑这少年口误。
李昊没时间浪费,跟他们解释的时间,自己应该都能杀那暴食谷主几十次了。
他看了眼夏玲珑,道:“夏玲珑前辈,带个路?”
夏玲珑愣住,看着李昊随意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这少年从殁河离开,被那烛火神追杀都没死,只怕又有所突破了。
难不成,他已经能够匹敌太平道境了?
这想法太过骇人,但这少年接连创造的奇迹太多了,她只觉心头惊颤,虽然不敢置信,但李昊亲口这么说,她也只能选择相信。
“好,我给你带路!”
夏玲珑极其果断,抬手一招,一杆长枪自远处飞驰而来,落在她手里。
“我也去。”
夏渊武迅速说道,同样呼唤来自己的兵器。
不管李昊说的是真是假,李昊愿意出手,趁此机会他也可以助力。
“你们全速跟上吧,我可能会比较快。”
李昊对烛火神使个眼色,烛火神微微点头,身体蓦然一转,浑身烈焰席卷而过,从青年模样变化成火狮龙尾的狰狞凶兽模样,蹄子似麒麟,又似雄狮,精壮雄伟。
它腾空而起,浑身散发着烈焰和炽热的气息,热浪席卷整個镇威神将府。
李昊翻身而起,跳到它背上坐下,随即让夏玲珑指明方向。
夏玲珑等人望着那端坐在妖魔背上的少年,只觉如火中神明,全都震惊骇然。
那青年竟是一尊妖魔,可先前他们却无人察觉到!
如此手段,只能说明这妖魔极其可怕,超出他们的想象。
夏玲珑手持神枪飞驰上空,感受着李昊坐下妖魔散发出的气息,只觉阵阵恐怖威压,让她心头悸动,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似乎这妖魔的实力,比她还强!
“走!”
李昊喝道。
他的声音让夏玲珑等人清醒过来,如果说先前还有些质疑和顾虑,那现在却是信心倍增,夏玲珑迅速指向方位,道:“在那边!”
呼!
烈焰席卷,烛火神四蹄奔跑,迅速踩踏着火光,极速冲去。
好快!
夏玲珑跟夏渊武看到,都是一惊,急忙追赶。
除他们二人外,另一位夏家老者也是满脸震惊,但停在了半空中,留下来镇守夏家神将府。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
“那是四立境的坐骑?”
“他说要顺手去宰了暴食谷主,是我听错了吗?”
“不知道,但听说他先前败了龙门大长老,现在……可能更强了吧?”
在李昊和夏玲珑二人离开后,院内的夏家众人都是震惊,七嘴八舌地惊呼出声。
那少年儒雅温和,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此刻稍显峥嵘,便给人一种不可匹敌的感觉。
那端坐妖魔背上神火烈焰环绕的身姿,将他们的眼眸中也点燃起希望,也许,那少年真能解决幽州祸乱?
……
……
李昊坐在烛火神身上,一路风驰电掣。
夏玲珑跟夏渊武施展出夏家顶尖身法,全速飞行,却只是勉强追赶上,二人都是震惊,看不出李昊身下那妖魔的底细。
先前驰援去凉州的夏家老者,并非夏渊武,因此他没能认出烛火神的身份。
而烛火神现身极少,导致其外形没什么人认识。
半个小时左右,在夏玲珑的指路下,他们来到了幽州东部战场,第二道防线处。
这全速赶路,也就烛火神能够支撑得住,而夏玲珑跟夏渊武都险些被逼出了不衰之力,此刻体力几乎掏空。
毕竟这一路都是接近全速飞奔,四立境都吃不消。
好在保留的不衰之力,让他们在赶到战场后,依然具有战斗力。
相隔老远,李昊就听到战场上传来的冲天嘶吼声。
他脸色略显阴沉,这感觉像当初追杀那头老龙赶赴到凉州的防线战场。
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平原上,一道巍峨防线耸立,无数的妖魔如洪流般,正在攻击,而那防线上的法阵赫然已经破灭了,人族跟妖魔混战在一起。
李昊目光环伺,感知到妖魔潮后方,有数道强大气息盘踞。
但这些气息还不够强,顶多是逆命境。
“暴食谷主,滚出来!”
李昊轻喝一声。
少年凌冽的声音,如天际中涌动的雷鸣般急速滚动而出,顷刻间伴随着呼啸的狂风,传遍整个浩大的战场上,就像震荡在战场上万千妖魔耳中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