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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李治离开,徐风雷的目光一下就转到了武二丫的身上。
“对这个新太子的评价,怎么样?”
他想听听丫头对李治的第一印象,毕竟在原本历史上,这一对也算是惊天动地,震铄古今了。
“不怎么样,小屁孩一个呗。”
武二丫撇了撇嘴,锐评道,
“我对小男孩向来都没什么兴趣,就比如学宫班里那些,可烦人啦。”
“都是一群幼稚鬼。”
徐风雷哈哈一笑。
看来武丫头对李治并不来电。
“我看他倒是挺喜欢你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许久呢。”
他打趣道,
“看来我闺女还是漂亮啊,一下就迷的人太子走不动道儿了。”
武二丫翻了个白眼。
“那就更肤浅了,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保持天真和纯洁,而不是喜欢看漂亮姑娘。”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他路子走歪了,早熟又不是什么好事。”
徐风雷微微颔首。
“也别太过苛责嘛。”
他笑道,
“你不喜欢这一款无所谓,等以后再给你找合适的人选。”
武二丫瞪大了眼睛。
“干嘛非要让我嫁人,干爹,你想招个狼来,吃你的绝户啊?”
徐风雷:“……”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哈哈哈,妹妹话糙理不糙。”
李承乾笑道,
“师父刚才说要把家产都传给武妹妹,要是她嫁了人,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所以啊,找郎君急不得,得自己看对眼才行,急急忙忙的找人就嫁,很有可能所托非人的。”
武二丫点了点头。
“没毛病!”她给李承乾竖起大拇指,表示绝对的认可。
“……好好好,我不提了,不提行了吧?你爱咋咋地。”
徐风雷哑然失笑,摆手道,
“还是说回这李治吧。”
“承乾,你觉得他今天表现怎么样?”
李承乾笑容收敛,略一沉吟。
“嗯……挺不错的,举止得体,谈吐很有风范,像个大人一般。”
他应道,
“说句惭愧的话,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待人接物这些方面,完全没法跟他相比!”
“不过……孩儿倒是有一事不明——”
“师父对他,为何如此客气呢?还专门出门去迎接……”
这是李承乾最奇怪的一点。
师父对稚奴很客气,但这种客气里面,却带着几分距离感。好像他就不想跟稚奴靠的特别近,关系特别亲昵。
“因为为师也想归隐江湖啊。”
徐风雷淡笑道,
“辅佐一任君王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在下一朝奋斗。”
“既然目标是这样,那自然就不能跟新太子走得太近,再说了,关系处得太好,也未必就是好事,有些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也是我拒绝当他师父的原因。”
李承乾恍然。
原来师父也想溜了。
“稚奴这个人呢,的确挺早熟的,他待人接物都板板正正,挑不出毛病。”
徐风雷轻声道,
“可挑不出毛病,才是最大的毛病。”
“正如丫头所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娃,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像你小时候那样喜欢玩泥巴才是正常的,存在一些错漏之处,也是难免的。”
“这样的小孩子,如果各方面都表现的很完美,那换个思路来说,是不是就代表他知道所有不利于他个人形象的雷池,而后做到完美的避开,亦或者说是……隐藏?”
李承乾一愣。
他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干爹说得不错,是人都有缺点,一个人要是太完美,那一定是他会隐藏缺陷。”
武二丫点头道,
“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样……啧啧,好像还真是当皇帝的料。”
徐风雷笑了笑。
“你说得对,所以这样的孩子,根本不需要人教的。”
他道,
“他的天赋会让他无师自通,一通百通。老师对他来说,顶多就是在给他补一补文化的功底。”
“至于教他做人的道理?”
“嗬嗬——还是省省吧!我想他一定是表面上乖乖听从,背地里弃之如敝履。”
腹黑就是这小子的天赋!
李承乾:“……”
“这……孩儿倒是完全没想到。”
他不由得苦笑道,
“看来,稚奴的确是最合适当太子的人,将来他当起皇帝来,一定得心应手,丝滑的很。”
“我把位置让出来给他,是再正确不过了。”
徐风雷缓缓起身,沉声道:
“跟这样性格的人儿相处呢,善缘是一定要结的,保持友好的关系是必要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愿意无条件的鼎力支持他,送给他一口随时可以往我身上甩的黑锅的原因。”
“可也不能凑的太近,有主见的人都喜欢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也就是得有边界感,不能老是越他的界。”
“这样呢,咱的关系才能细水长流,永远的保持下去,他也会永远尊敬我这个名义上的师父……”
李承乾略一沉默。
“师父想的好多啊……”
“孩儿原以为,可以很随意的相处的……”
一直以来,他和徐风雷的相处都很随意,从来都没想过这那那这的。
可现在,师父应对稚奴,好像很费脑筋的样子。
“跟你们当然可以,但跟他不行的啦。”
徐风雷呵呵一笑,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
“特别是我已经想着隐退了,退一万步说,要是关系太亲密,他不放我走怎么办?”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得按照这个目标去部署,你以为一个大官儿想功成身退很容易吗?”
李承乾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师父。”
他认真道,
“您有您的考量,孩儿永远都支持您的选择!就像您一直无条件支持孩儿一样!”
徐风雷抚了抚他脑袋。
“为师用不着你小子支持,你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
“今天讲的大白话,不要透露出去,我这人你知道的,跟真正亲近的人是不藏心眼子的,有啥话都说了,你小子可别不小心拆了我的台啊!”
李承乾咧嘴一笑。
“您还不放心我吗?我这张嘴可严啦!”
“小时候,就属我和大姐嘴巴最严实,丽质就不够坚定了,青雀那小子每次都第一个投降!他是软骨头!”
徐风雷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院内气氛轻松愉快,武丫头又安排人送来一盆卤肉。
李承乾又逗留了半个时辰,快到吃晚饭之时,他才告辞离去——不是不好意思蹭饭,而是下午实在吃太饱了!
他得回去消消食儿!
天色渐暗,院内只剩下父女俩。
“长安的天空,总归是没有九嵕山的明朗。”
徐风雷抬头望天,喃喃道,
“不过,九嵕山也比不上磨玉山。”
“我有些想念磨玉山的日出了……丫头,过几年我退隐回磨玉山修行,你打算怎么办?”
武二丫想也不想,张口便道:
“那我也回磨玉山,给你养老送终啊。”
“毕竟你老人家的遗产可都要归我的,我这个当子女的,也得尽职尽责嘛!”
徐风雷哑然失笑。
“那你怕是要伺候好几十年,我可是立志要活200岁的人。”
他道,
“瞧见你孙爷爷没,他都快八十了,看上去就跟四五十差不多,我以后比他还强!”
“磨玉山也是清修之地,虽然反周边也有村镇,但远远比不上长安热闹,你会觉得没意思的。”
武二丫撇了撇嘴。
“那就让磨玉山变得有意思呗!”
她应道,
“我到时候直接把暗网总部设立在磨玉山,每天收发天下情报,不出山便知天下事!想干啥都能抢占先机!这多霸道啊!”
徐风雷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你真的想当大唐的情报女王!”
“不过,我说过,我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女王,这个女王绝非你清泉姐姐和丽质姐姐可比,也绝不仅仅局限于情报方面。”
武二丫的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
她有些小雀跃,也有几分期待。
“自然是真的,我啥时候骗过你。”
徐风雷抚了抚武二丫的脑袋,笑眯眯的道,
“干爹对你这么好,是不是该报答一下?”
“去!给我打一盆洗脚水来,今天晚饭不吃了,洗完脚直接睡觉!”
武二丫轻哼一声。
“还说不骗我,在九嵕山你就老骗我给你洗臭脚丫子……”
她嘴里虽然嘟囔着,但还是哼哼唧唧的去了。
心里,则是默念着——
洗个脚咋了?额滴,额滴。
等老登走了,这大宅子,这荣华富贵,都是额滴!
忽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道:
“干爹啊,有个消息你可能感兴趣……”
徐风雷眯着眼睛,懒懒的道:
“什么啊?说呗。”
“玄奘法师,好像要回来了。”武二丫回道,“我这里西州的情报,说是他已经到西州了,估计不会逗留太久。”
徐风雷猛地睁开眼睛!
玄奘,他回来了!
贞观二年拿着他给的大唐霸气小护照走的,现在是贞观十五年。
一晃,十三年了!
“是该回来了,是该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他略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喃喃道,
“他的取经大业想必已经完成,我交给他的那几个任务,想必也都完成了吧?”
“嗬嗬嗬……甚好,甚好!”
“丫头,帮我密切注意他的动向,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我会亲自去与他汇合!”
徐风雷明白。
玄奘回归这样的传奇大事,必然会引发万人空巷,甚至李世民都会前去迎接!
到时候,这位俊俏的和尚,将成为全大唐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得提前去找,才能和玄奘好好聊聊,掌握第一手资料。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先要的西域图和棉花种子!
……
是夜。
皇宫,上书房。
李世民手里捧着一卷书,正看得入迷,忽的感觉到自己的靴子和袜子被脱去,倒也不惊奇,只是吩咐道:
“今天不要加艾草了,艾草热性大,还是弄点醋吧,醋能安神。”
“是。”一道男声传来,虽然轻柔,却并不尖细。
李世民眉头一挑,转而看向面前蹲着的人。
“稚奴?”
他惊喜道,
“你从你师父那回来啦?”
“怎么跑来给朕洗脚了?这种事情交给奴婢们去做就好了呀!”
李治仰着脸,却是笑着摇头道:
“奴婢们毛毛躁躁的,不够细致,还是孩儿来吧。”
“孩儿最近从丽质姐姐那学了几手,说是按脚可以调和五脏,您一直思虑,肝脏一定不太好,需要好好调理调理。”
“来——”
说着,他已然是一指头按进了李世民足底的肝脏反射区。
“嗬……还真有点痛。”
李世民尽力放松,满脸欣慰的道,
“好好,都说女儿会疼人,可我家稚奴比女孩子还细致,还会疼爹哩!”
“今天在你师父那,聊的还好吧?”
李治点了点头。
“嗯,师父对孩儿很周到,还专门出来迎接孩儿进了府。”
他应声道。
李世民闻言,眉头不由得一皱。
“他专门出来迎接你?”
“以他的性格来说……不应该啊。”
就是自己去,这小子也未必巴巴的出来迎接。
怎么在稚奴这里,这般客气。
“孩儿也不懂……”
李治低声道。
他这会儿只专心的给老爹按脚。
“嗯……这倒也没什么。”
李世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太多心,便道,
“可能是年纪大了,懂事儿了。”
“不过,他对你客气,你就更应该恭敬,这才有尊师重道的样子。”
“你给他磕头正式拜师了吧?”
李治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为什么不磕?朕跟你说了好几回了!这头必须要磕的!不磕就不算正式的徒弟!”
他训斥道,
“当初你哥哥姐姐们,哪个没磕?你大哥当初最虔诚!”
“你怎么这点身段都放不下!真是……”
李治听到这番训斥,不禁有些委屈:
“父皇,孩儿也想给师父磕头,可他不让啊!”
“而且,孩儿还提了两次,一次是在府外,一次是在内院,师父都不肯受,还说孩儿小时候已经行过磕头拜师礼了,可孩儿却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