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生鱼忧患,死鱼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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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到此消失，银光息掩，咸水湖明镜一般的湖面恢复了荧光闪闪的波光粼粼。

“妈妈——”

这一刻，时劲浪找到了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太过沉重，是他生命中不能承担的重量。

白衣仙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时劲浪道：“你爸爸把须臾幻境留给了我，把血之契约留给了你，可是他忘了给自己留下任何自保的法术咒语，所以，你真正记恨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是妈妈没用，没能保护好你爸爸！”

“妈妈，我不恨你们，真的，我只是嫉妒，嫉妒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孩子！”时劲浪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道：“仅此而已！”

“对不起，我的孩子！”白衣仙子将时劲浪拥入怀中道：“我们也想长伴你左右，陪伴你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爱你！”

“只是这天地不仁，容不下我们一家三口这小小的幸福！”白衣仙子紧咬牙关，眼神中满满全是仇恨之光道：“你爸爸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可他却被那群道貌岸然的人无情的杀害了，我们要替他报仇雪恨，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虚伪神明血债血偿！”

“嗯！”时劲浪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替爸爸报仇的！”

“不能报仇！”白衣仙子突然面露惊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孩子，爸爸牺牲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你，目的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而不是让你去承担仇恨的重量，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妈妈，你怎么了？”

时劲浪猛地从白衣仙子怀里抬起头道：“你怎么说话这么奇怪呢？”

白衣仙子的话让时劲浪有些懵逼，她一会儿说让时劲浪替不死大帝报仇，一会儿又让时劲浪不要报仇。

“听妈妈的话，不要想着报仇，也不要去想九重天曾经发生的事情，你现在的生活环境很好，有一对真心待你的养父母，有爱你和你爱的人，这样就足够了，只要你是幸福的，爸爸妈妈也就知足了！”

“听妈妈的话，一定要报仇，也一定要打上九重天，从须臾幻境中将妈妈救出来，那些所谓的神明用惨无人道的手段杀死了你爸爸，他们必须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血债血偿，如果你连父母的仇都不报，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同一个人，同样的声音，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口吻，时劲浪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子，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他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又很陌生。

“孩子，刚才说话的不是妈妈，你不要听她的话，为人父母，恨不得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自己的孩子，用以保护他的生命安全，你爸爸是这么做的，换成妈妈也会这么做，我们保你护你，是想让你一生平安喜乐，不是让你去肩负我们上一辈的仇恨！”

“月华，你住嘴，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不死大帝，你的爱人被人杀死，你现在屁都不放一个，这叫爱？我跟你的爱不一样，我爱不死大帝，誓要与他同生共死，他现在死了，我便要替他报仇，不灭无上四神，我月影誓不为人。”

“不——这不是爱，这不是爱，不死大帝用他的生命保护了我们，他是希望我们好好活下去，保护好我们共同的孩子！”

“你说这个孩子，你爱他不错，不过我比你更爱他，他是你的儿子，同样也是我的儿子。”白衣仙子面露阴鸷，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不会教育我的儿子无能懦弱、逆来顺受、苟且偷生，他是不死大帝的儿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自己的杀父之仇都不报的话，那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世上立足？”

“月影，如果你爱他，就不该害他，他还是个孩子，他连最低境界的仙尊都不是对手，你让他去替我们报仇，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白衣仙子摇头不止，泪流满面道。

听到这里，时劲浪恍然有种醒悟的感觉。

面前的白衣仙子，也就是时劲浪的妈妈，她拥有双重人格。

一个月华仙子，一个月影仙子，一个心地善良，一个嫉恶如仇，一个性情温顺，一个暴躁如雷，她们是同属于一个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月华如水，月影似刀。

“所以，他要变得强大，成为一个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大丈夫！”

“他只是个孩子，再强大也不可能是飘渺至高君主的对手，更不可能是无上四神的对手！”

“那就代表他还不够强大，如果他没有强大到打败敌人而死在敌人的手下，那是他自己活该！”

“妈妈，你们别吵了，我懂了，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时劲浪眼睁睁的看着白衣仙子的两个人格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争吵了半个小时之久，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两个人。

“孩子，不管我们说什么，对你都只是一种参考，你是一个男人，选择权始终在你自己手上。不论你选择什么道路，作为妈妈的我们都会支持你，但是你在下决定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的想清楚，爸爸牺牲自己保护你，目的是想让你好好活着！”月华仙子一脸愁容的看着时劲浪道。

“月华前半部分说的没错，但是后面就差了点。你是一个男人，是有自己的选择权，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无愧于心，要顶天立地，如果一个男人因为对手强大就害怕到连自己的父母之仇都置之不理的话，那他就不算一个男人，他是一个逃兵，是一个懦夫！”月影怒视着时劲浪，声音冰冷而坚定。

“妈妈，你们放心，爸爸的仇我一定会去报，不过报仇之前，我一定会变的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时劲浪原地踱了两步道：“月华妈妈，我知道你爱我，不想让我受一点点伤害，所以即便是我知道了真相，你也不让我去报仇。但是倘若我真的活成了你所期望的那种人，我是可以好好活着，可是——”

“可是我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深深的痛苦与自责之中，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时劲浪一脸痛苦的表情道：“这样的我，就算活着也会生不如死，你和爸爸都希望我幸福快乐，可是这样的我怎么会幸福，怎么会快乐呢？”

“月影妈妈，你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顶天立地，我本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不会做逃兵，更不会成为一个懦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血债必让他们用鲜血来偿！”

清冷的月光将时劲浪的面庞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寒霜之中，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有生之年，我必让他们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还有那所谓的无上四神，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创世之神吗？我想知道创世神会不会恐惧，会不会流血！”

“哈哈哈——这才是我月影仙子的好孩子，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是个纯爷们！”

月影仙子大笑一声道：“好孩子，只要你足够强大，不管他们是什么神，他们终将会恐惧，终将会流血！”

“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真相！”月华仙子一脸懊恼道：“月影，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利用了我想念孩子的心情，怂恿我在意识空间里引导他来到这里，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会过的更幸福更快乐一点！”

“那又如何，我的想念不比你少，但是我教育他的方式跟你不一样，我不会惯他宠他，因为这样才是害了他！”月影仙子怒哼一声道。

“也许你说的对，溺爱的最终都会害了他，可是你明知连不死大帝都不是无上四神的对手，我们孩子瘦削的肩膀又如何承担起这样一个他完全不可能肩负起的重量呢？”月华仙子凄厉一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道。

“那他需要变得强大，强大到比不死大帝还要强大！”

月影仙子将月华仙子流出的泪从脸上擦干，她眼神冰冷，面庞坚定的看着时劲浪道：“孩子，如果你不够强大，那你就不配醒过来！”

“不要，他现在还小，灵魂漩涡会将他整个吞噬的！”

月华仙子似乎看到了月影仙子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她一脸惊恐的大声阻止她道。

“他是我们和不死大帝的孩子，没有年龄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如果他不能拥有坚不可摧的强大灵魂，他肯定会被灵魂漩涡所吞噬。”

月影仙子冷笑一声道：“等他变成了一个只有肉体而没有灵魂的植物人，那他就彻底安全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这不是我希望的！”

月华仙子话没说完，月影仙子原地一顿足，一团姹紫嫣红之光从她脚下炸裂而开，那团光芒莹如明月，耀若烈阳，这片天地瞬间被这道光整个吞噬了进去。

一顿天旋地转，所有的画面从时劲浪眼前消失不见，那轮血月、那个星空、那面湖泊、那片沙滩，还有那个白衣仙子，统统在那个瞬间从时劲浪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时劲浪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低下头，却看到了一片虚无。

这片世界没有黑暗，也不存在光明，没有风没有雨，没有花香没有虫鸣，有的只是一片死寂，死一样的寂静。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不知道！”

时劲浪在思考，不过这样的思考很奇怪，他知道自己是时劲浪，却还会不自禁的这样去思考。

“我是谁？我是不死大帝和白衣仙子的儿子，我活着的意义是报仇，是的，我要报仇，我要将妈妈从须臾空间里救出来，我要血洗九重天，屠戮无上四神，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就凭你吗？你要血洗九重天，要屠戮无上四神？哈哈哈——你只是一个靠系统才能苟活的可怜人，你甚至还不会飞！”

一个声音在虚无中响了起来，那个声音是时劲浪的，自己嘲讽自己，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飞？我会飞的，我有风火——哦不，我的脑袋要炸裂了！”时劲浪尖声大叫，因为他感觉好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层涌冲进他的脑海之中。

“轰——”

一个炸裂之声如暮鼓如晨钟，这个声音在时劲浪的脑海里轰然而起，仿佛汪洋之中爆裂的核弹一般，时劲浪的脑海里大浪滔天，惊天骇浪将他所有的思想与意识统统碾磨成粉。

时劲浪突然可以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它在坠落。

骇然间，时劲浪低头往下看去，下面是一片鬼哭狼嚎的炼狱火海，火海中无数个被烧的面目狰狞的恶鬼伸着燃烧着火焰的双臂正对着空中的时劲浪大声呼喊着。

“不不不！”

时劲浪嘶吼一声，双手在虚空中一阵乱抓，企图想要抓住救命稻草，止住自己下坠的身形。

“嗡——”

一道寒芒闪过，时劲浪的左手边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刀刃，时劲浪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抓住了它。

“呲啦——”

时劲浪听到皮肤被割裂的声音，听到鲜血从手心中“汩汩”流淌出来的声音，痛苦，无尽的痛苦在折磨着时劲浪的神经。

时劲浪抓住那把刀刃，身形随之停下，他虽然不再下坠，可是他的身体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不光是左手手掌心，他感觉整个身体的每一处皮肤都在被利刃撕裂，那种万箭穿心的痛苦让他难以忍受。

“松手吧，活着多折磨，死了才安乐！”

“生鱼忧患，死鱼安乐，你想要安乐，就快加入我们这咸鱼大军吧！”

时劲浪的耳畔全是这些鬼哭狼嚎的诱惑声，它们无孔不入，几乎挤爆了时劲浪的脑袋。

这些声音虽然阴冷而恐怖，不过却满满全是诱惑。

“松手吧，掉下去死了或许会痛苦一时，不过这样苟延残喘的支撑着，痛苦却是永久的，是无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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