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海

凌冬被噩梦惊醒时，已身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噩梦中，那个被劈成两半的男人张牙舞爪地扑向凌冬。

男人的鲜血和内脏撒了一地，想起那个场面，凌冬的胃一阵抽搐。

“想吐就吐吧，吐出来会舒服点。”

宁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凌冬扭头望去，只见他正无聊地靠坐在洞中的石壁上。

凌冬也想坐起身，但他全身上下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他一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老乌龟怕被你偷袭，所以把你捆起来了。”

“怎么不捆你？”

“反正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捆不捆都一样。”

凌冬在宁澜的搀扶下坐起身，他扭头打量着四周，“所以，我们是被抓回了老乌龟的那个水潭？”

“你那一刀要是劈得准一点，我们兴许就不会在这儿了！”

凌冬又想起了那个被劈成两半的男人，他连忙扯开话题，“老夜呢？”

“回去取宫灯了，老乌龟用我们俩的性命要挟他，天亮前必须把灯带回来。”

“他会回来么？”

这个问题打得宁澜措手不及，他不太自信地回道，“应该会吧！”

欧子夜还是回来了，但他并不是来救两人离开，而是将他们带到了赤昇藏身的洞穴深处。

一进到这里，凌冬就瞪大了双眼，“那是，潜艇？”

“这叫潜水器！”欧子夜连忙纠正，“载人独立行动深潜器，能在深海之中自由行动。”

“所以，一个妖怪的家里为什么会藏着一艘深海潜水器？”

看着眼前这个人类科技的结晶，凌冬的脑袋有点晕。欧子夜上次用手雷炸水潭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得劲。

“老乌龟说，那盏宫灯最后汇聚的光束指向的是海底的龙宫。”欧子夜的回答很平淡，他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龙宫？”凌冬一脸惊讶，他想起宁澜曾经说过，老乌龟的祖先似乎就是来自龙宫，“老乌龟难道打算坐这玩意去探索龙宫？”

欧子夜点了点头，“我和老乌龟商量好了，我们帮他升级潜水器，到时候，他会带上我们三个。”

凌冬不想知道欧子夜和赤昇是如何化敌为友，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从赤昇的嘴里套出宫灯的秘密，他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作为修行者和有着数百年道行的大妖怪，你们不应该用法宝或者法术上天入地么？为什么要用这个？”

欧子夜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凌冬一眼，“这玩意便宜又结实，干嘛不用？”

当凌冬乘坐青龙号潜水器，从水潭下的暗河驶向大海时，已是半个月后。“青龙号”这个名字是欧子夜起的，他说只有龙才有资格前往龙宫！

这半个月间，凌冬三人不分昼夜地用法阵加固潜水器，欧子夜甚至拆掉了整个动力系统，改用灵石驱动，以腾出更多空间来堆放老乌龟用百余年的时间积攒的灵石。

河道曲折，当一束阳光穿过湛蓝的海水射进观察窗，三人一龟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凌冬还是第一次见到海面之下的风景，他正准备仔细欣赏的时候，青龙号却忽然加速冲向海底，那一抹青翠的蓝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吞没。

欧子夜拿起一块灵石放进挂在操纵台上方的宫灯里，一片柔和的荧光瞬间充满整个潜水器。

荧光很快便收缩成一束，穿过观察窗射向大海深处，宁澜见状赶紧调整潜艇，顺着宫灯的指引驶向深邃的海底。

看着操纵台上那密密麻麻的按钮，凌冬一阵头大，他真心佩服宁澜，短短几天就将这艘潜水器操纵得这么熟练。

无边的黑暗中，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欧子夜机械地更换着宫灯中的灵石，眼见老乌龟的积蓄已被消耗大半，但传说中的龙宫仍旧不见踪影。

青龙号内不知何时陷入一片寂静，众人激动的心情早已被黑暗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忧虑和恐惧。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峡谷中缓缓前行的青龙号忽然被一堵墙拦住去路，灯光照在缓缓蠕动的墙壁上，吓得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是什么东西？”凌冬颤抖着问，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担心被那黑影听见。

没人回答，别说欧子夜，就连活了几百年的赤昇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

巨物挡住了前进的方向，三人一龟低声商讨，一致赞同从怪物上方绕过去。但他们没走多远，一颗小山般的脑袋忽然落在他们眼前。

据说，深海中的动物眼睛会慢慢退化甚至于消失不见，但眼前这怪物的眼睛像是两轮圆月，紧紧地盯着发光的潜水器。

凌冬从怪物的眼中看到了对食物的渴望，它大概是把发光的潜水器当成了可口的猎物，张开大嘴便向着青龙号咬了过来。

看着那如同小木伐一般的巨大牙齿，凌冬只觉得两腿发软。

赤昇暗道不妙，他连忙施展法术，操纵海水幻化一只巨大的拳头，对着怪物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拳头砸上怪物的脑袋，令它身形一顿，宁澜趁机在操纵台上一阵狂按，青龙号猛然刹住，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这一拳并未对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甩动巨大的脑袋再次向着潜艇追了过来。

赤昇稳住身形，他调动灵力用海水幻化巨大的身躯，试图阻拦怪物的追击。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怪物猛地向前一冲，顿时将赤昇幻化的巨大身躯撞得四分五裂。

由此激起的海流令青龙号一阵剧烈颠簸，险些将几人从座位上甩出去。赤昇身形一顿，嘴角竟流出了鲜血。

怪物扭动巨大的身躯直奔青龙号追来，那迅疾的速度让几人为之一惊。然而，令他们感到惊讶的不仅仅不是怪物的速度，还有它背后那一片耀眼的亮光！

亮光从怪物扭动的身体间射出，隐约可以看见，亮光中似乎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城市。

“龙宫！”

潜水器内传来几声惊呼，三人一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现在怎么办？”

宁澜最先冷静下来，他操纵着潜水器，躲避着怪物的追击。怪物游动时带起的水浪让他的操作变得十分困难。

“都到这里了，难道要掉头回去？”赤昇擦掉嘴角的鲜血，他捡起两块灵石，徒手捏碎，氤氲的灵气转瞬间被他吸个干净，“你只管向前冲，其他的交给我！”

看着赤昇那坚定的眼神，宁澜也当即下定了决心，他在操纵台上一阵狂按，潜水器顿时从后退转为前进，直奔那怪物的脑袋冲了过去，巨大的惯性险些将几人挤成肉饼。

见猎物忽然放弃逃跑直奔自己扑来，怪物似乎是觉得受到了挑衅，当即张开大嘴，要将青龙号整个吞进肚子里去。

眼见潜水器就要和怪物撞上，赤昇双手捏动法诀，海水幻化出一双巨大拳头狠狠地砸在怪物身上，硬生生地将它推向一旁，宁澜瞅准机会，操纵着潜水器，贴着怪物的肚皮窜了出去。

就在几人庆幸从怪物手中逃脱之时，一条粗壮的尾巴忽然从一旁扫来，像打棒球那样，狠狠地抽在潜水器上。

巨大的力道让潜水器在海中一阵翻滚，法阵加固的舱壁上接连出现几道裂缝，看着渗入船舱的海水，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宁澜忽然发现潜水器失去了控制，无论他如何操作，潜水器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动力系统损坏百分之九十八……”

冰冷的机器声在头顶响起，让船舱中的几人如坠深渊。

“开什么玩笑！”赤昇猛地跳起身，“龙宫就在眼前，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宁澜怒声回怼，“你以为我愿意！”

“别吵了，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欧子夜打断两人，通过观察窗，他发现那怪物竟又掉转方向，向他们扑了过来。

宁澜还在尝试修复动力系统，但潜水器仍旧没有丝毫回应，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绝望。

“武器系统还在正常运转。”

冷不防的一句话顿时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只见凌冬双手抓住一对握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代表充能进度的仪表盘。

“坐好！”凌冬只来得及提醒这两个字，在仪表盘上的数字跳到“100”的瞬间，他猛然按下握柄上的按钮。

灵力凝聚的炮弹从舰炮改造的炮筒中轰然射出，如一颗流星轰向怪物的脑袋。

炮弹在怪物的头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像钉钉子一样将怪物砸向海底的深渊。

青龙号也未能幸免，巨大的冲击波险些将潜水器直接撕碎，汹涌的海流卷着它剧烈翻滚。

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熄灭，灵石从宫灯中掉出，整艘潜艇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加固用的法阵忽然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