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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乐一步一步往外退,退到人群之外。他暗暗叹息了一声:
说到底,妻子也是爱丈夫的,宁可不让儿子读那个没希望的高中,也要节省这笔钱,给丈夫做微创手术;
为了省一百来块钱,宁可舍下面子,拖着丈夫去退新买的鞋子……
可是,那样的吵架,那样的大骂……只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长期窘迫的生活之下,人要克制住脾气,很难吧……
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的关系好一些,让妻子的脾气,不要再那么急躁呢?
这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有办法啊!”
细细的声音,忽然从背包里传了出来:
“我有办法!”
咦?
这声音,是小墨斗在说话?
哎呀!你终于会说话了!
沈乐眼睛一亮。谢天谢地,终于不用被铅坠砸头,或者看着铅坠拖拽墨线狂舞,来艰难猜测墨斗的意思了!
能说话,能沟通,太好了!
他仪式性地说了几句安慰,比如“救过来就没事了”、“好好休息,一定会好的”,迅速告辞回家。一踏进家门,墨斗迅速跳了出来:
“看我的!”
“你要怎样?”
“给他们做件家具!”铅坠高高飞起,牵扯着墨线指向天空,看着像是在表演昂首挺胸:
“我做的家具,会有调整情绪的效果!一定会让他们心平气和,不再暴躁,感情变好的!两个都是好人,只要感情变好了!”
它信心满满,铅坠往左一歪,又往右一扭,像是在看这房子里有什么木料,可以用来打家具。沈乐不由得头疼:
“你想打什么家具?”
“床啊!双人床最好用了!床头吵架床尾和,一对夫妻,只要肯躺在一张床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且不说那个男的腰不好,可能要单独睡硬板床……”沈乐头疼:
“就算他们睡一张床,你要我怎么把床送给他们?来,给个理由?”
作为打过两次交道的陌生人,一件小礼物,一件伴手礼,可以毫不困难地送出去;
这么大一张床,我肯送,人家也不肯收的吧!
“……”
墨斗沉默了。这么难的问题,为什么要问他?
他只是個墨斗啊!
他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
好一会儿,墨线“嗡嗡”地弹了两下。迟疑询问:
“那……打个大衣柜?我记得,他们把大衣柜卖掉了,大概还来不及买……”
“还是那个问题,我要用什么理由,把大衣柜送给他们?”
墨斗又提了几个方案,比如书桌啦、床头柜啦、鞋柜啦,一一被否决。沈乐听它越说越不靠谱,终于忍无可忍,下达了命令:
“只能是小件!小件!双手能捧住的小件!我可以当礼物送给他们,祝贺男的康复!超过这个大小,就别想了!”
“好……吧。”
墨斗声音低落,连铅坠都沉了下来,有气无力耷拉在地面。沈乐左右张望一下,打开工作间角落的箱子,拿出两根4*4厘米,长度20厘米的杉木木方:
“就这点原料!要做什么,你想想好!”
铅坠竖了起来,以末端锥尖为轴,在地面上滴溜溜乱转。转了好一会儿,丝线一紧,把铅坠拉得高高腾起,跳到木方上:
“我想到了!”
刷拉一声,工具匣开启。墨斗的老同事们,那些凿子、刨子、锯子、锤子,鱼贯而出,对准木方开干。
吱咕吱咕,沙沙沙沙的声音,响成一片。
沈乐目瞪口呆。
小木偶还只能自己指挥自己跳舞,这个墨斗进阶了,会指挥其他木工工具干活了!
这……这一个墨斗就是一支木工队了啊……
以后我需要打什么家具,只要提供原材料,下个命令,它就能自己干活,给我做出成品来了?
等等,这些工具,不会也成精了吧?
他赶紧默默运功,开了灵眼,仔细去看。那一匣木工工具上,氤氲着莫名的气息,此起彼伏,和墨斗连成一片;
不过还好,除了墨斗之外,其他的工具,气息都相当淡薄,连墨斗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它们还没有成精,只是在墨斗的指示下才能行动吗?
沈乐稍稍放了点心。再仔细看,墨斗“铮铮”弹出墨线,锯子就跟着跳了上去,沿着墨线,努力开锯;
把一根木方锯成四根木条,凿子和锤子立刻跟上,咔嚓咔嚓,在木条两头凿出榫卯结构,以便安装;
墨斗和锯子转战另外一根木方,把它片成一厘米厚的木片。然后,凿子、削刀其上阵,在木片上辗转腾挪,刻起浅浮雕来;
第三根凿子已经出动,转体720度,往自己身上卷了一卷砂纸,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上去打磨……
“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个相框啊!”墨斗理直气壮:
“做个相框,里面放上小夫妻的照片,让他们看一看就想起以前的甜蜜,就不吵了,就心平气和了。”
墨斗越说越是得意,就地转个圈,指指木片:
“你看,相框背后,雕上了老夫妻的结婚照,让他们公公婆婆保佑他们。
那对老夫妻相依相扶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有他们保佑,小夫妻也会好好的!”
“你说得好像之前老俩口没保佑过他们一样……”沈乐小声吐槽。吐槽完了,努力反驳:
“这不行!这太惊悚了!想想哪一天,老俩口突然从相框背面爬出来……
或者把老俩口的灵魂封印在相框里,破坏了相框就会死掉?这妥妥的恐怖片吧!”
“……那我改?”
他和墨斗争辩了几分钟,终于强制对方修改了稿子。相框四周,雕刻百合纹,寓意百年好合;
相框背后,雕刻鸳鸯戏莲模样,鸳鸯成对,莲花并蒂同心,祝福那对中年夫妻夫妻同心,和谐美满。
沈乐只管袖手高坐,出几个主意。他还问要不要上网找图片,被墨斗一口否决:
“不用!这些我都做过!都知道怎么做!不用你帮忙!”
“好好好……”
沈乐摇了摇头,转身走人。背后,咔嚓咔嚓的凿木头声,吱吱的削木头、刨木头声,还有沙沙的打磨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