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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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察使老大，你知道的，那些乌鸦脑子不太好使，记不住这么长时间的事，我只知道这家人曾经还有个雄的。”

菲德拉家的窗台。

两只乌鸦正在交流。

小魂鸦身边还放着不知道哪来的薯条，一边吃一边跟大魂鸦说着它了解的情况。

“真的不吃吗？本地薯条很好吃的！虽然我没吃过外地的，巡察使大人一定吃过很多地方的薯条了吧，真羡慕啊，希望我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巡察使。”小魂鸦沾满番茄酱的喙发出了羡慕的叹息。

说起这个，大魂鸦来了点精神。

“不同地方的薯条口感有很大差别，但大部分都是外酥里糯，也有一些特别的薯条店会有全脆或者全软的薯条，偶尔换换口味很不错。”大魂鸦点评起来，“不过最好吃的还是不列颠尼亚的薯条，不会太长，厚实，外面脆脆一层，里面则是软糯带有一丝甜意，就算不沾番茄酱也很好吃.”

小魂鸦听得一愣一愣的，词汇量貌似有点不够，没想到薯条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过智者鸦似乎更喜欢吃面包，动物奶油馅的，它分过给我，但感觉不如薯条好吃。”

“喔喔！原来巡察使大人以前是跟着智者鸦的！”小魂鸦更羡慕，在窗台激动地左右横跳起来，踢下去了几根薯条也毫不在意。

智者鸦，这可是魂鸦之中最聪明的存在，听说就没有它不懂的东西，巡察使制度就是它所建立的，每一位巡察使的也需要经过它的亲自任命，可以说智者鸦就是魂鸦中的领袖。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大魂鸦脑袋都快昂起来了。

“不过，智者鸦为什么喜欢吃奶油面包？这是什么食物？要去哪里找？”小魂鸦迫不及待地连连发问，当然，它最关心的还是，“是不是多吃奶油面包就能变得像智者鸦那样聪明了？”

大魂鸦歪歪脑袋，在脑海中检索起来，找到了一段回忆。

某年冬。

大魂鸦因为即将任职巡察使，被智者鸦从外地叫了回来。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是它记忆里面最冷最长的一个冬天，往日的这个节点，冬天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它找到智者鸦的时候，智者鸦正在一家面包店等着新鲜的面包出炉。

“你来了，可以先去巢穴等我，或者跟在我身边也可以。”

“我想跟着你，智者鸦老大。”

“那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智者鸦抓着一张钞票，跟着某个顾客开门的尾巴飞进了面包店。

大魂鸦见状，也追了进去，在大门关闭的前一刹那钻了进去。

“哦是小乌鸦，和你的朋友？”

“奶油面包！谢谢！”智者鸦礼貌地将纸币放到桌面，然后就飞到一边的架子上，没有理会一些客人好奇的目光。

大魂鸦也跟在智者鸦身旁，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四周，闻着属于小麦烘烤后的芬芳。

原来，智者鸦以前吃的面包就是从这里来的。

没等一会，店员就打包好了几个奶油面包，递给了智者鸦，顺便还将大门拉开，方便它的出去。

“谢谢！”

智者鸦道谢一声后，拽着面包离开了。

然后，两只魂鸦在大雪中飞翔，一路来到某个属于人类的墓园。

大魂鸦一直都不能理解人类的这种所谓的缅怀行为，如果亲密的同伴逝世，它们也会悲伤，但仅此而已，找个老地方埋了，不会特意找时间去看一眼。

智者鸦找到了个墓碑，盘旋几圈后，慢慢落在了其面前，同时将奶油面包放在了一边。

大魂鸦发现，在另一侧，也放着同样的面包。

“智者鸦老大，你认识这个人类吗？”

“认识，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明白这个单词的意思，但感受不到该有的感觉。”

“很多魂鸦都不懂，但没关系，有时候知道得少一点，反而会更好，感受不到友谊，就不需要承受失去朋友的代价。”

大魂鸦把话在脑子转了几转，才能勉强理会这个意思。

智者鸦把已经有点凉了的面包拿出来一个，分了一半给大魂鸦：“要尝尝看吗？”

“好！”

大魂鸦吃了几口，感觉不如薯条，但里面的奶油非常好吃：“很好吃啊。”

“是吗？”智者鸦没多说什么，默默将半块面包吃完，剩下的就放在墓碑前，没有动。

就这么安静地守候了会后，智者鸦就打算离开了。

“走吧，他这人不太喜欢别人的打扰。”

大魂鸦不太明白，死者的灵魂应该已经进入了至高的天堂，他们在这里又如何会打扰到对方呢？

但它没有乱说话，只是点点头，尔后跟随智者鸦离开。

从回忆中走出，大魂鸦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对那时候智者鸦的话有了不同的理解。

只是还有些模糊，隐隐约约，但就是捉不住。

看着小魂鸦期盼的目光，大魂鸦还是先解答它的疑惑：“智者鸦的聪慧听说是因为跟随过至高一段时间而诞生的，跟奶油面包没有关系。”

“这样啊。”小魂鸦有些失落，至高啊，那可是它们的造物主啊，它估计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追随了。但它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我一定会变得更加聪明的！”

没多久，小魂鸦就走了，不过离开之前像是想起什么提醒了句：“对了老大，城市外面有种大鹰，和我结过仇，有时候会进城偷袭我的小弟，你要小心点！”

“好，就算是角雕也不是我的对手，放心吧。”

小魂鸦不知道角雕是什么，不过心想既然被巡察使提及，那应该是种很厉害的家伙，于是安下心来，离开了。

目送小魂鸦振翅离去，大魂鸦也伸展了下翅膀，还是有阵阵刺痛传来，没有逞强去飞行，毕竟现在魂灯不在身边时候，别说真的碰到角雕了，就算是那种小型猛禽来几只也是够麻烦的。

推开窗，从缝隙溜进去，再关上，魂鸦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滑翔回到自己的小屋，啄了几口夹心饼干。

小女孩似乎没有多少纸币，所以除了那天，就再也没能带它去吃薯条了，不过它好像觉得，没有薯条的日子，也不是不行，这种夹心饼干也挺好吃的，特别是菲德拉坐在桌子上，跟它一人/鸟一个的时候。

除了吃的，这些天菲德拉还把它屋子不停打扮，简直一天一个样，还摘来了一朵画上模样的紫色干花，弄得一股花味。

只是今天，菲德拉似乎没了继续打扮屋子的心思，带着沮丧地跟着魂鸦小声说着什么。

“乌鸦先生，我可能要离开家几天了，不过不用担心我的，虽然会很疼，但以前的我不怕，现在也不能怕，妈妈每过几天都会回家给你带吃的，你一定要记得要想我啊。”

魂鸦只能勉强听懂几个单词，好像是说要出去几天？

应该没什么事吧？

它好像下意识就有了点担忧。

“小心。”魂鸦这么说道。

“我会小心的！”菲德拉很高兴能够得到回应。

伸出手，很小心地想要摸摸魂鸦的翅膀。

魂鸦下意识往一边跳开，它们的本能不太适应被人类抚摸。

菲德拉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在意，见饼干吃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补充食物。

“妈妈，没有夹心饼干了吗？乌鸦先生最喜欢的那种，就是黑黑的那种。”

“这几天能不能给乌鸦先生喂薯条，妈妈？”

“面包也行。”

菲德拉一直在说这些事情，好像生怕妈妈会忘记了。

“好了，我会记住的，但薯条别想了，乌鸦吃这个不健康，夹心饼干就好了，你最喜欢吃的那个。”

“好吧，但那不是乌鸦先生最喜欢的，它更喜欢薯条”

塔利亚摸着菲德拉的脑袋，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些小事上面，她现在只希望女儿的状况没有医生说的那么糟糕。

希望死神能够网开一面，上帝可以恩赐奇迹。

如果不是菲德拉真的喜欢这只乌鸦，而且这乌鸦也出奇的聪明，还不会伤人，她都想把这不吉利的动物赶紧赶走，以免给她带来不妙的思绪。

翌日，菲德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也告别了她目前唯一的朋友，带着行囊以及怯弱又勇敢的眼神，时隔两年再度住进了医院。

“孩子，疼的话，可以跟我们说的，不用忍着。”

“菲德拉不怕疼。”

魂鸦自个在家百无聊赖地待了一天，坐立不安，心慌慌的，像是被什么猛禽追赶。

屋子留有的食物很多，头三天塔利亚是不回来的，所以魂鸦特意没有拿魂灯，就是为了方便感应她们在哪里。

现在看来，对它来说，也不算远，但肯定不在这个城市了。

头一回，它认识到了一只魂鸦在人类社会，是多么的无力。

它每天只能靠着和偷懒的小魂鸦聊天，才能缓解这种窒息感。

“那个方向？哦哦，好像是这个人类国家的首都，我爸爸妈妈就负责那里的区域，那里的城市外面，还有一个巢穴，我们每半年都会在那聚一次！”小魂鸦给大魂鸦解释道。

途中还给他带来了各种面包，问它哪种口味最接近智者鸦吃的那种。

大魂鸦每个都吃了一遍，但都觉得不好吃，味如嚼蜡。

“果然，智者鸦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小魂鸦发出幽幽感叹，看上去恨不得立即拜见智者鸦。

“或许，你找到自己最喜欢吃的，才是最重要的。”大魂鸦若有所思说道。

“可是，我们最喜欢吃的不都是薯条吗？”小魂鸦歪脑疑惑，“我爸爸是，我妈妈也是，薯条就是最好吃的！”

大魂鸦摇摇头：“不一定是味道，可能也是其它别的，会影响你的口味。”

说完，它叼来一块夹心饼干给小魂鸦：“你尝尝。”

“嘎嘎.一般般，不难吃。”小魂鸦做出评价。

“但我现在觉得，这个是最好吃的，比薯条还好吃。”大魂鸦说着小魂鸦听不懂的话。

怎么可能比薯条好吃呢？

它不信邪把剩下的也吃下去，感觉还是一般，但或许是心理作用，觉得比刚刚好吃了那么一点。

奇怪啊，奇怪，食物的味道居然发生了变化。

如此三天过后。

魂鸦终于感受到了魂灯的移动，她们回来了。

就这么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等到了屋门的打开。

门边柜台迎接的魂鸦啊啊几声，却没瞧见菲德拉，只有塔利亚孤身一人，提着手提袋，没有化妆，面色憔悴得可怕。

她好像没有看到魂鸦，像只孤魂一样将手提袋的夹心饼干都拿出来，一个个拆开，放到了魂鸦的食盘里面，然后呆呆地走去卫生间。

没一会，那断断续续的嚎哭声开始传出。

魂鸦听着急躁，它不会哭，也没有这种情绪，但也知道这是人类表达哀伤的手段，难道菲德拉发生了什么意外？

虽然翅膀还隐隐作痛，不过它还是忍不住在屋子打转般地盘旋，以排解心中那股莫名情绪。

过了许久，塔利亚才终于走了出来，通红着眼睛，但化上了妆，还在调整着呼吸。

走上菲德拉的房间，收拾了点东西，给魂鸦拍了几张照片，又出门离开了。

魂鸦迟疑了一会，最终决定跟了上去，它迫切想要知道菲德拉发生了什么。

哪怕它的翅膀依旧难以保持长时间的飞行，但善用技巧，抓住车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前提是别碰到那些惹人厌的猛禽。

“巡察使老大！老大！你要走了吗？你伤好了？”天空中，紧跟着那辆车子的魂鸦遇到了小魂鸦。

“还没.我有点事情要去一下这个国家的首都。”

“那你还回来吗？”

“回，应该是回的。”

“这个方向是那些鹰的地盘，你伤还在，我叫小弟们过来，不然它们会偷袭你的。”

“谢谢！”

随着小魂鸦的几声叫唤，慢慢地，两只魂鸦身边，就聚集起了数量不少的乌鸦，像是一片乌云，向着城外飞去。

很快，魂鸦就看到了小魂鸦口中的大鹰，总体暗褐色，有白纹交错，实际并不算大，但相比于乌鸦而言确实算是猛禽了，它们有着几只在乌鸦群边飞掠，只是似乎忌惮着乌鸦的数量和不断叫嚣的小魂鸦，始终没敢冲上来。

“好了老大，这里之后就安全了，回来时候记得别走这里。”

“我会回来的。”

“我等你！我还想了解更多智者鸦的事情！”

告别这只智者鸦的忠实粉丝，魂鸦头也不回，朝着那辆车降落而去，捉住了车后的保险杠。

还没等它喘口气，就发现车子里魂灯的灵魂，似乎想要和它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