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在房间里的木地板上。
很明显,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
然而在这个暖意融融的时间,某个狭窄阴暗的房间里,正有人轻轻拿起一面古老的镜子。
轻轻拂去镜面之上的尘埃,那个人深吸一口气、最后颤抖着,将手按在镜面之上。
房间门窗紧闭,阳光灿烂的大好天气,却没有半点嘈杂的声音。唯有风吹起窗帘的刷刷作响,以及一个喃喃自语的念诵声。
“不知名的伟大存在,请你聆听我的祈愿……”
那个一个身形纤细到瘦削的女人跪坐在镜子面前,口中念念有词:“请你帮助我,救救我。”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颤抖,时不时还会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像是在害怕后面什么东西冲进来一样,眼神里满是惊惧。
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压低声音:“求求你发发慈悲,救一下我和那些可怜的人。”
“求求伱杀了那个……”
还没等她说完。
在她的身后,一只脚猛然踹开了那栋房屋的木门。
其力气之大,甚至崩碎了门上腐朽的旧锁。
木屑擦着女人的脸颊而去,带着凌厉的风,直接在她枯瘦蜡黄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噫?!”
这个女人嘴里发出不成音节的惊恐叫声。
她第一时间退后,跪在地上开始拼命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嫣红的鲜血从她额头的着力点不断向四周扩散,把地面晕染成一团异样的酡红。
但她却恍如浑然未觉,仍旧在那里拼命磕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又或者……她此刻的那份恐惧,已经压倒了她对疼痛的感知!
而在她的正后方。
踹开门的人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脚。
随后,不轻不重地踏地声由远及近。
当靠近那个女人的时候。
那条腿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直接照着女人的咽喉狠狠一脚踹过去。
“呃……!”
脖颈以诡异的方向朝着旁边扭曲。
还在拼命磕头道歉的女人眼前直接一黑。
随后她的脑袋就飞在半空中,与她的身体一干二净地分离开来。
整个过程快到了极点,在人类反应不过来的极限时间内,她就这么身首分离、颓然倒地。
随后鲜血横流。
伴随着尸体落地声音的,还有一个低沉的嗓音:“真是疯了。”
“看起来你对奴隶的管理还有点问题啊,竟然让这些虫子一样的东西钻进庭院里。看来是太过懈怠了啊,弟弟?”
听到这句话。
一个人猛然跪在地上:“是我管理不善,大哥!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以后除了您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进入这里!”
随后就是拼命扇巴掌的声音:“我罪该万死、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应该被变异生物吃掉,我应该被千刀万剐!”
“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绝对不会!”
那一声声的巴掌沉重而骇人。
如果是人类这样打,恐怕要不了几下就会让人鼻青脸肿、鲜血横流。
但那个人就这么打着自己。
一下又一下,没有丝毫停顿。
片刻之后。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哪里的话。”
那个声音似乎很诧异:“我们可是兄弟啊,你从来没有辜负过我的信任,我爱你就如同爱避难所的其他人。”
巴掌声就此停下,像是有人制止了。
“快回去吧,既然有奴隶能够逃出来,那么就代表有人背叛了我们。”
“真让人伤感,看起来我们的兄弟之中有人和我们已经不是一条路了。”
叹息了一声,那个人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他上路吧。”
“人生的道路总有分叉,唯有同一心者能并肩前行。但既然有人厌倦了,那看来也是时候和他说再见了。”
“把他四肢砍断,然后扔进变异尸群里。记住了,要让其他的兄弟们也看到。告诉他们,我对此非常悲痛,但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唯有我们团结共济,砥砺一心。”
“这也是我们‘砺心会成立的宗旨啊。”
闻言。
一个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响起:“是,大哥!”
随后就是一个人冲出房子的声音。
而在那个声音之后。
先前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像是在摩挲着下巴:“不过说来也奇怪。”
“明明有机会逃出去,但偏偏闯进了这个地方,是因为觉得这里有什么依仗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我看看你最后的依仗是什么……哈,找到了。”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出现在镜面之中。
随后,那个大哥的样子彻底暴露了他的模样。
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眼眶很深、鼻梁很高,眼神温和如师长,胡须蓄得相当漂亮。
而此刻他正抓着一面镜子,上下翻看着:“所以,那个虫子认为的依仗就是这个?”
“有意思,看起来她是认为这能够帮助她复仇。难道是诅咒道具,可以依靠这个咒死我,还是想要利用这个、将整个避难所毁灭?”
轻笑了一声,他将面前的镜子放好。
随后他将手按在了这个镜子之上。
污染的力量从他的指间流出。
这种力量形式非常奇怪。
它更原始、更狂暴、也更……诡异。
如果有未来的人亲临在此处,那么在看到这股能量的时候,恐怕会惊呼一声。
因为这种污染的感觉,不仅仅像是纯粹的超凡,也更像是……禁忌知识所带来的污染。
或者说的准确一点。
这是污染,颇为原始的样子!
将这股能量没入面前的镜子之中。
中年男人的眉毛轻轻一挑。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眼神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温和,反而带上了点兴趣:“有意思。”
“这是那个传说之中的镜子么?”
将面前的镜子摆好。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那条虫子会不逃跑,而是依靠这个镜子了。”
这的确是相当可怕的神器。
虽然过去只存在于传说里,但中年男人却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之中的道具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宝库之中。
看起来这是天佑。
是他注定要让自己的避难所,称霸这片废土的证明。
一念至此。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藏不住,眼神里也是满溢而出的笑意。
这样的表情对他这种擅于表情管理的人而言,几乎可以堪称“狂喜”。
深吸一口气,中年男人将镜子摆好。
随后双手合十,也不跪拜、而是朝着镜子轻轻躬身弯腰。
“迷失虚无的真理之主,陷入沉寂的契约化身。”
他的声音温和:“倾听我的要求,与我订立契约吧。”
“我将施予你自由,而你也要反馈我真知。如果你同意这一交易,那么就现身于我之面前、打开你的宝库,让我拣选所需的知识。”
中年男人低语道:“以我,‘猎人山下的名义——互惠互利,彼此联合。”
话音落下。
面前的镜子,那苍朽古朴的镜面之上。
如水的波纹流转。
——
“以我,‘猎人山下的名义。”
听着镜面之中的声音,陈清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如此无礼的契约者。
虽然他自己知道自己撑死是一个序列九,但过去遇到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称呼伟大?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别说是恭敬了。
陈清甚至感觉他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说的那些祭文没有一个是在礼赞、在敬献,反而像是在对一个身陷囹圄之中囚徒的施舍。
这个家伙用的还是“施予”这样的词。
而且更不用说,此前这个家伙一脚踹飞那个女人脑袋时候的表现,和他口中所说的话语了。
仅仅只是这段时间里,陈清就已经确定。
眼前这个家伙是残虐至极、冷酷暴戾的疯子。
“这是最差的交易对象啊。”
陈清叹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毫无敬意。
就算不恭敬那也无所谓,就算自大一点、也影响不到灾变之前的陈清。
主要还是因为这样性格的人,往往很没有契约精神。
“而且这种阵营很明显混乱邪恶的人,对我扬名……可能会起到负作用啊。”
就像是一把宝剑。
如果放在正义人士手中那就会是人人钦羡、人人想要获得的神具。
但如果放在一个邪恶的人手里,那就是噬人无数、兵戈不详的“魔剑”。
虽然人的性格不能够单纯用正义和邪恶来区分。
但不得不承认,同一个东西在不同立场的人手中,往往会被贴上标签。
而陈清可不想让自己变成邪恶的道具。
这样的话,未来可能很多人看到自己都得抖三抖,用之前都得仔细斟酌。
那这得少多少潜在的交易对象啊?
更何况眼前这个家伙杀人不眨眼的态度,让陈清不是很喜欢。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可最基本的三观还是要有的。
即便要根据未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可这么对待奴隶,很明显不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交易对象。
跟这样的人做交易,陈清觉得会相当麻烦。
严重点,对方甚至可能会谋求古镜更深层次的秘密。
甚至于他可能会囚禁古镜一辈子,不让其他任何人掌握这个东西。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和陈清的要求完全相悖。
“所以,我要做的很明确了。”
看着面前的镜子,陈清深吸一口气。
姑且答应这个男人的请求防止他把自己尘封在某处,同时寻找新的契约者,然后一边搜集情报、一边培养新的契约者。
当然。
签订契约的,不可能是“真理”!
陈清还没有糊涂到这种程度。
晚上还有两更六千,这样的话昨天就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