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契约达成

徐向阳是千年以前的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山下忽然想明白了这家伙身上的诸多疑点。

他对于现实世界的不了解，对于圣人的疑惑、以及那个和眼下看起来偏差极为明显的装束，还有那些听起来奇怪、但却意蕴丰富的“八嘎雅鹿”。

他一开始还只以为徐向阳是方外之人，所以可能对他所处的这块混乱之地了解程度不深。

但当过去的历史和现在的记录串联在一起之后。

那其中这其中蕴含的信息，开始让山下忍不住战栗起来。

此刻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复杂。

一半是恐惧，毕竟一个存活了千年之久、甚至可能是在灾变之前的人，哪怕看起来再怎么稀松平常，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而另一边，则是……疯狂。

“他才是序列三啊。”

抓着爱丽丝的手，山下咀嚼着这个信息其中的意义。

在心中，他又重复了一遍，满脑子都是震撼：“他才是序列三啊！”

一个序列三，甚至连圣人都不是的家伙，竟然能够存活千年、一气从灾变时代之前，存活到如今？！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徐向阳身上的秘密，已经大到了甚至能够和灾变相对比的程度。

而在这个废土世界，一切能够和当初灾变有所关联的知识，都是绝对的禁忌和宝贵！

“机缘。”

领着爱丽丝前往那个小屋子里，山下低声自语道：“这是绝对的机缘。”

如果能够挖掘出其中的秘密。

那么山下，或许也有着如徐向阳一般横渡千年光阴，泛舟于时光之上的可能！

“而且就算没有办法获得这种关键性的知识，哪怕是他那套特殊的禁忌语言，就堪称无价之宝。”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山下心中那对徐向阳的些许怨气，也随着可能的收获而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贪婪与杀意！

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没有将这阴暗的情绪外露出来。

俯下身体、山下轻轻揉着爱丽丝的脑袋。

“爱丽丝，”他柔声说道，“爸爸想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这件事对于爸爸很重要，而且对于爱丽丝也很重要。如果能够办成，那么爱丽丝或许就能够回家了。所以，爱丽丝一定要小心。”

听到这句话。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她很明显是被山下话语之中的那个“回家”所打动。

而山下对此也了然于心。

事实上他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知道爱丽丝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无外乎是亲情、以及回到心中眷恋的那个家乡。

无论她回去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家”这个词语已经在她心中成为了执念。

而如今，有了他山下这个作为“父亲”替代的亲情，那么另一件事自然就是爱丽丝唯一的寄托。

而这就是山下想要操纵她的，最有效手段之一。

轻轻揉了揉爱丽丝金色的头发，山下的声音柔和：“你听爸爸说。”

“等到你进去之后，就按照爸爸跟伱说的那么来……”

——

伴随着“吱呀”一声。

那个早上被山下推开了的房门，在这一刻再次被悄然打开。

只不过这一次进来的人影比起今早上的山下要瘦弱、娇小不少，以至于推门的时候都带上了些许吃力。

在木门的下沿贴着地面发出噪声以后。

金发的女孩一步步走进这个温暖的小房间里。

随后，她恭敬地朝着小屋内的某个方向鞠了一躬。

“冒……冒昧打扰了。”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小鹿一样，带着柔软的天真和胆怯。

因为就在刚才，她的父亲告诉了她这里面到底有着怎样的“存在”，这位到底又会对她产生什么可能的影响。

可，养父的嘱托、回家的渴望，还是让年轻的女孩爱丽丝咬了咬牙，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即便任务失败，她可能会跌落进那个可怕的“地狱”……也在所不惜！

深吸一口气。

爱丽丝缓缓捧起那面厚重的古镜。

镜子里能够看到她的面容。

不过，似乎是很久没有使用，所以古镜上面蒙了一层尘埃。因为这层灰尘，所以镜子里爱丽丝的容貌显得有些朦胧、扭曲。

轻轻擦掉覆盖在镜面之上的尘灰。

爱丽丝按照着养父的说法，往这个镜子里注入了自己的力量。

作为曾经那个琉璃城掉落而下的孩子，爱丽丝本人当然也是超凡者。

而且她的层次还不算太低——哪怕是在山下掌握的砺心会之中，她都算是中层的“序列七”。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可见那个琉璃城的神秘。

一个小女孩，就有着序列七的实力。

而眼下，这个小女孩正将自己体内的污染能量全部灌输进那个古镜之中。

并且等待着，古镜里那个伟大、古老、神秘的存在，回应她的祈愿。

“全知伟大的真理之主……”

她按照着养父教给她的话语低声念颂道：“您是掌握一切真知的不朽存在，是衡量契约的神之天平，是掌握时之权柄的至上之人。”

“请您聆听卑微人类的冒昧祈求，从沉睡之中醒来，展示您的慈悲仁善、从时光长河中投下你的注视……”

话音落下。

爱丽丝就瞪着眼睛、一脸紧张地看向面前的古镜。

随后，在她那错愕的眼神之中。

一个小小的天平凭空出现在空气里，流光溢彩、精巧细致。

看着这个天平，爱丽丝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但很快，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的样子，强忍下自己的好奇心、而是继续双手合十，凝视着面前的古镜。

在她的视线之中。

那古朴、厚重的镜面之间，隐隐有流光闪烁。

像是雷霆隐于云层之后，青色的电光击打着面前层叠的雾霭。在那轻微卷动的波纹里，一个扭曲的人影端坐在椅子上、朝着爱丽丝缓缓抬头。

“就是你么？”

一道失真的声音，间杂着些许沙哑的音符自古镜之中传来。

“叩响真理门扉的求索者。”

闻言，爱丽丝轻轻低下头。

“感谢您的垂怜，”她轻声说道，“契约者爱丽丝，再次渴求您的恩赐、以实现我卑微的祈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爱丽丝说出自己名字之后，镜子之中的那个人、身体似乎微微动摇了片刻。

不过很快祂就恢复了原样。

唯有那间断的声音从镜子之中悄然传出：“爱丽丝……”

“真是熟悉的名字。”

嗯？

听到这句话之后。

爱丽丝也短暂忘却了养父的叮嘱。

她指了指自己，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您……知道我吗？”

对于这个问题，镜子里的真理之主只是轻笑了一声：“清楚，但又算是模糊。”

祂语气平淡：“在遥远的未来也曾经有如你一般名字、与你几乎无异之人，亲手敲开了这扇门，并且完成了一份交易。”

像是有所感怀，真理之主悠悠说道：“这大概是就是命运吧，它将你们连结于此，并且在未来……终将产生远超他人所想的结局。所谓时间，就是如此难以揣测。”

或许是因为祂说的话语太过晦涩。

所以爱丽丝最后也只是懵懵懂懂地，听明白了其中一些。

大概意思就是在未来，会有一个和她几乎别无二致的人也寻找了真理之主，并且也达成了交易。

至于后面的，大概意思就是她们在未来可能会有见面的机会，并且可能产生各种不同的后果？

爱丽丝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和我一样的人，她许下了什么祈愿？”

对于这个问题。

真理之主先是沉默了片刻。

之后，祂才缓缓开口：“你想要换取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么？”

话语之间，爱丽丝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哦，她现在是在和真理之主完成契约的交易。

想到这里她赶紧拉回自己的思绪：“不不不，当然不是。”

就算爱丽丝对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孩子非常好奇，但她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缓急。

因此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轻声问出了自己想要求解的答案。

而片刻之后。

真理之主的声音也适时传来：“可。”

“献上交易的祭品，天平将会为此进行称量。”

闻言，爱丽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她伸出手，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郑重其事地放在那顶立于镜子表面的天平之上。

当那个东西贴着镜面之后，爱丽丝发现它很快没入其中。

而那个金色的天平，也在此刻有了些许偏转。

最终，在爱丽丝紧张的视线里，天平最后达成了两边对等的“平衡”。

真理之主的声音再次传来：“契约成立。”

“收下这份禁忌的知识吧。”

话音落下的刹那。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污染正在被一点点搅动。

而随着这股能量波动的，还有面前镜子的变动。

没多久，这个镜子上就缓缓冒出来了一本书。

那本书很薄，看起来不过只有几页。

爱丽丝没敢伸手去拿这本书。

因为比起那个，她还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请问……”

看着镜子，爱丽丝怯生生地问道：“我能否申请，再进行一次交易？”

闻言。

镜子里的真理之主，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