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红色木门被缓缓推开,摩擦着地面,发出沙哑的“嘎吱”声。
齐思勰收回手,面色复杂的看着门内。
在这扇木门之后没有一点光线,空洞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坑,黑暗侵占了这个房间每个角落。
而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唯有铁链缠绕、擦地的声音在回荡。
光线从两人身后进入门内,隐隐照射出门内的些许装饰。
这里相较于豪宅风格迥异,非常简朴。没有张贴什么有价值的画作,也没有贴满富丽堂皇的灯饰,只有一片纯粹的空荡。
相与其说女主人的房间,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囚笼。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清微微蹙眉。
感知极度发达的他,比起齐思勰更能够看清楚门内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漆黑如墨的房间里,一个佝偻的人形背对着他们,手上止不住的颤抖着,似乎正在抓着什么东西。
些许光芒照亮着面前这个人影,让陈清能够大略看出她的轮廓。
她的身体瘦削宛如皮包骨,浑身上下苍白一片,似乎很久没有经过太阳的照射了。长发也已干枯。像是田地里蔫了的麦穗。
同时陈清还注意到他身上穿着一件沾染血迹的白色长裙。
那件长裙也也许久未曾洗过,带着不少灰尘和油污、血迹也早已凝固为暗红色。
这一点和齐思勰说的分毫不差——他的母亲患病之后就待在家里,从未出去。
但齐思勰之前说过,他的母亲应该失去了意识、常年昏迷。
可目前的情况来看,别说是昏迷了,陈清甚至能够从那佝偻的背影中感觉到某种强大的爆发力。
“如果齐思勰没有骗人的话,那么可能就只有一种。”
陈清的手按在红色木门上,眼神闪烁:“也就是此刻在他母亲的身体里,并非是他母亲本人!”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齐思勰的母亲身体看起来如此并弱,但陈清却能从她身上感知到某种强大的力量。
因为她的身体正在被“使用”。
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
齐思勰的母亲正在承受来自禁忌物的负担!
“所以她身上的污染气息才这么浓厚,”陈清在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也是我能够看穿的原因,因为我身上也带着强烈的污染。”
他也想起齐思勰之前说过的。
他的母亲和他都能够感知到污染的产生。
这并非代表这两人具备超凡的资质,又或者他们本就是超凡。
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感知或许很强大。
“而之前欺骗齐思勰他们一家、说能够用灵魂的方式补足他母亲的邪教,或许就是想要增强灵魂强度,从而支撑齐思勰的母亲去使用更久的禁忌物。”
因为使用禁忌物的时间,跟超凡者的实力强度和灵魂强度有关。
前者邪教组织肯定实现不了,那么就只能实现后者。
所以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并没有哄骗齐思勰,寻找到虚无缥缈的灵魂,的确可以治疗他母亲。
但……
“一眼就能看出齐思勰母亲的患病是禁忌物惹的祸,是那个教主见多识广,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在利用这一点呢?”
陈清不清楚答案。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或许比较棘手。
但如果是后者……
这就意味着那个邪|教一边在压榨齐思勰的母亲,一边在利用她的家人。
的确无愧于邪|教之名。
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个佝偻的人影。
陈清转过身:“我已经明白病症之所在了。”
他对着齐思勰说道:“接下来需要的就是稍作准备……”
还没等他说完。
下一秒,陈清的手猛然抬起,狠狠砸在旁边的红色木门上!
沉重的拳风在齐思勰面前一闪而逝,刮的他的脸疼。
同时他还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如同攻城塔狠狠用木桩砸在城门上,只此一击便撼动城门、宛如落石!
厚重的红色木门在他这一拳下明明有往后倒下的趋势。
这让齐思勰瞠目结舌。
他可是知道自家建筑强度的,绝不是一个人砸一拳就能够动摇。
这个时候他才理解为什么大胡子吉曼对陈清这么热情。
因为这个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身体的极限,甚至达到了电影中那些超能力水平!
“这就是超凡者……?!”
齐思勰的心情激荡。
而在他的旁边。
陈清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同时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先前那个佝偻背对的身影,此刻已转到正前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在正面看到齐思勰母亲的时候,陈清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形销骨立”。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脸上还存有一些皮肤,陈清甚至认为自己正在看一具眼睛燃烧火焰的白骨。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在这一刻,陈清从对方的身上感知到了更加强大的污染。
这种污染几乎要相当于序列十那会儿的自己了。
虽然听起来很弱鸡,但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陈清就已经相当于一个人形禁忌物。
而眼下齐思勰的母亲也给他类似的感觉。
只不过她给人的感觉并非正统的超凡序列,反而更像是被禁忌物负担太久所导致的“扭曲”。
与其说她是人形禁忌物,倒不如说已经成为了容纳禁忌物的空壳。
“所以,禁忌物使用时间过长就会变成这样吗?”
陈清心中若有所思。
虽然之前一直听说人类使用禁忌物会带来影响,但他还从来没真正见过。
眼下倒是增长见识了。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自己重拳出击的地方。
在那个拳头落下的深坑里,一道扭曲的污染缓缓消散。
先前就是这道污染悄无声息的朝着陈清这边刺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陈清的感知能力够强,或许他旁边的齐思勰已经被这道污染缠上。
在察觉到那股污染之后,陈清就用手中的炁包裹拳头、一拳将其击散。
很明显他这样的行动,让“齐思勰的母亲”愣了一下。
这才有眼下的两人四目相交。
也就是这个时候,旁边的齐思勰察觉到了异常。
他往里面看去,虽然没有陈清那样的感知,但借着微光他还是看到了母亲终于转过来的身影:“妈……!”
他迈开腿,似乎想要往前走两步。
然而陈清拦住了他的动作:“那不是你的母亲。”
陈清的声音很平静:“至少不全是。”
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个转过来如同白骨一样恐怖的身影:“你是谁?”
听到陈清的声音。
眼前那个“骷髅”发出了令人战栗的尖笑声。
那声音就像指甲刮书皮、黑板,带着让人尖叫抓挠的刺耳,光是听着就让齐思勰忍忍不住捂起耳朵、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母亲”。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陈清说的是对的。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笑够了,面前的“骷髅”才缓缓开口:“你的晚钟已经近了。”
她脸上的皮肤也随着他的笑和动作而颤抖,仿佛要从她的脸上抖落下来一样。
这骇人的一幕让齐思勰目眦欲裂。
因为这是他母亲的身体!
而另一边,“骷髅”还在低语:“属于伱的末路即将来临,你妄想改变什么,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被其同化。”
“你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最终只能束手就擒,淹没在这时代的浪潮中。你会被命运的尘埃所裹挟。哪怕是你追寻的那个存在、也没有办法拯救你。””
她伸出手,嘎嘎怪笑着:“甚至,你寻觅那位真理,也将在此变作‘谬误!”
她的话语是如此刺耳,声音是如此诡异。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看着面前的坩埚,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而对此,陈清只有两个字。
“傻。”
他摇摇头:“我原本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没想到……”
陈清是真有点失望。
原先他以为这个老巫婆能够说出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结果搞了半天,眼前这个“骷髅”甚至都不知道陈清和真理是一个人。
这就代表着眼前这个老巫婆看起来装神弄鬼,但其实格位很低。
连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都不知晓,那么这些话之中的真实性肯定低得离谱。
所以她的话陈清都是当放屁的。
因此,陈清没有任何一点负担,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只留下门内的老巫婆愣在原地。
这就结束了?
按照正常情况你不应该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或者“你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唯有陈清表现出对这些问题的兴趣,和对自己神神叨叨表现的疑虑,老巫婆才好借着这个话头提出自己的要求。
但她没想到陈清竟然这么果断就转身离去。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碰到谜语人的时候不都应该追根溯源,带着好奇的心想要探知那其中的谜底吗?!
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卦了?!
在老巫婆懵逼的眼神里。
门另一边的陈清当然不会说出原因。
“在我面前当谜语人?”他在心里笑了笑。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