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
这是一个陈清有些熟悉、但在这个时代却颇为陌生的名字。
在过去他曾经见到过两位爱丽丝，第一个是在“黑暗时代”，从仙境之中跌落而下、并且最后和山下构筑出了错综复杂的关系。
而另一位，则是“魔女”。
老实说，到现在为止、陈清还不知道魔女具体长什么样子。
仙境的爱丽丝他倒是知道，毕竟之前他利用灵魂出窍能力的时候就曾经在镜子外面看到过。
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面前这个也叫爱丽丝的孩子是不是和未来那几个爱丽丝有着同样的外表。
嗯，如果是这样、那或许就能够搞清楚这几个爱丽丝之间的关联。
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联系，但陈清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特殊之处。
这次特地把金发的女孩叫过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我看了一下你的记录，”陈清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你在来这里之前似乎过得不是很好？”
爱丽丝在他的面前看起来并不拘谨。
她表现得很落落大方：“是的，在此之前我们一家是住在贫民窟里的。我的母亲是一名性工作者，而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知道我父亲是谁，都是我的母亲把我抚养长大。”
这和资料上面叙述的差不多。
通过几张薄薄的纸片，陈清将面前这个女孩的人生尽数收入眼底。
她家庭困苦，母亲是风尘女子，因为某些情情爱爱的原因很小就怀上了爱丽丝，最后不得不沦落到贫民窟工作。
但她对爱丽丝倒是很好，基本上是尽自己所能为这个女孩提供了一切，包括教育、环境、以及各种便利。
单单从文件上的记录来看，这位就是一个卑微、但却对自己的孩子充满爱的母亲。
没有什么苦大仇深，有的只是纯粹的奉献。
这倒是省却了陈清不少功夫。
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孩子就算再怎么优秀，有时候也会出现很多精神方面的问题。而这种问题，在面对污染的时候就可能会变得很棘手。
尤其是在大灾变引起的污染初期，这种精神问题可能会更危险。
而现在这个女孩看起来倒是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她身体内那股特殊力量的影响，还是她母亲教导得比较好。
收起那几张纸，陈清看向爱丽丝：“为什么想要来到这个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爱丽丝双手勾在一起、然后对着陈清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问题是只针对我的，还是其他人到时候都有？”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让陈清对于她又有了一些新的印象。
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孩子。
因此他也毫不避讳：“是专门针对你的，我因为某些事情、不可能把大部分功夫花在伱们身上。所以我只会教你们必要的东西，然后让你们去完成一些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各取所需。”
家境贫困的孩子往往更懂事。
所以哪怕陈清说得这么纯粹，爱丽丝也只是点点头：“嗯，我明白的，就相当于是‘雇佣！在来之前，我们也被很多人说过会有这样的情况。”
“至于您问的原因，一方面当然是因为‘钱。您为我们这些‘学生提供的资金非常丰厚，甚至能够让我的母亲这辈子都不用再去工作的程度。”
“至于第二个原因……”
爱丽丝上前一步。
她直勾勾地看着陈清：“第二个原因就是，寻找……‘同类吧！”
“我听他们说您是超凡者，之前我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他们说的什么禁忌物我也不懂。但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您有着超出常人的奇异力量。”
“而我，也有着类似的力量。所以我一直都在寻找，那个和我很像的‘同类！”
伴随着她的声音。
陈清能够明显看到，爱丽丝的双眼之中闪烁着一道明亮的白光。
那道光芒在一瞬间就占据了爱丽丝的瞳孔，让其看起来透着一股妖异的纯白。仿佛一轮新月落在水面上，投射下一道零碎的幻影。
不会错的。
陈清认定了。
这是“灵力”。
在此之前他仅仅只是对于灵力有一点认知，但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可是在这一刻，和爱丽丝真正接触之后、他才能够感觉得到这股力量的特殊之处。
仅仅是爱丽丝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让陈清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污染受到了某种牵引，变得开始躁动了起来。
而他身体内那已经沉寂了有一段时间的序列进度，在这一刻也缓慢开始上涨。
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陈清有种预感。
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成为序列八。
听起来很轻松简单。
但其实还是很困难的。
相比起序列九，序列八的晋升要麻烦不少。这种麻烦不仅仅是体现在对于境界的熟悉程度，还有“知识”的认知。
在废土世界之上建立的超凡体系，“污染”和“知识”缺一不可。
每一道晋升困难的关卡，往往都需要完备的禁忌知识。
相比起大灾变之后的人类，陈清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不需要过多付出，就能够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途径。
但他也是不幸的。
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的知识还不算禁忌，没有办法填充他的超凡序列。
所以他能够做的就只有捧着齐家的石板不动摇，一条路走到黑。
但齐家人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更高层次的知识，所以也自然堵死了上升的途径。
可现在不太一样了。
“齐家的石板归根到底是根据过去的无名仙法改编而来，是适合未来灾变时代的污染超凡体系。”
看着爱丽丝，陈清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思索：“但再怎么改编、某种根基还是没有变化。比如说‘灵力，齐家人就是将污染转变成类似灵力的存在。”
而现在，他面前出现了货真价实的灵力。
这就代表着他能够利用这种能量的特性，将其逐步解析、并且最后不断完善。
如此一来，他就能够更大程度理解齐家石板上那些修炼方法的关键所在。
而这也正是序列九要晋升序列八的要点。
对于自己知识的“理解”，就是晋升的核心之一！
这么想着，陈清开始琢磨自己应该怎么才能从爱丽丝身上搞明白灵力的基本构成。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找灵力更充沛的。
但很遗憾，自从那个老道士，到现在已经没有其他能够使用灵力的家伙。
爱丽丝都是陈清“挖掘”出来的，是他运气爆棚的产物。真要是想再找一个，鬼知道要猴年马月。
所以，陈清最终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猜得不错，”他平静地看着爱丽丝，“我的确和你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但也有某些地方很不一样。”
对于他这种社交辞令一样的话术，爱丽丝倒不是很在意。
她只是显得有些开心，甚至于眼神之中的那束白光都更加明亮了一些：“是吧？我来之前就有感觉了，在这里我是能交好运的！”
“您不知道，我小时候发现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妈妈，恐怕我的精神都得出现一些问题！说起来，您小时候也会有不知不觉让布娃娃活过来、加速植物生长这样的经历吗？”
活过来么？
陈清若有所思。
他听着爱丽丝滔滔不绝的声音，逐渐明白了灵力这种力量的特异性。
首先，它似乎和污染一样，能够“增强”某种东西。
只不过污染是在扭曲的风向一路狂奔，而灵力则是在正向的道路上开花结果。
就像是同样面对一颗快要枯死的树，灵力会让其逐步恢复生命气息，最终重新枝繁叶茂。而污染则只会让这棵树变得不可名状，并且在最后扭曲成一团腐烂猩红的组织结构。
第二就是，灵力强化人类的侧重点不在人体本身，而是在其他方面。
这就有点像是陈清达到序列九之后的炁外放，灵力也是偏向外放的，不像污染是由内到外。
这算是这两种力量最关键的分歧。
不得不说，在听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陈清觉得这两种力量简直就像镜面双生、彼此对立。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相比起灵力、污染很明显要强太多了。
因为污染还能够扭曲知识，而灵力却对这种抽象的、概念的东西无从下手。
所以，与其说污染是一种力量。
倒不如说是某种“概念”层面的扭曲，而力量只是它的一种表现形式。
在这个瞬间。
陈清想到了很多东西。
他陷入了思考：“如果说污染是某种概念，那么是不是代表着污染也有其根源所在？”
“是因为代表污染的概念被破坏，还是因为这一概念本身就对人类有害，所以才这么针对抽象的知识和精神领域？”
“但这么一来，那些伟大存在所掌握的权柄也应该是概念。而祂们又是因为污染而诞生的，所以污染凌驾于所有概念之上？”
“那我的时间又是什么？我能够将下游的污染搬运到上游，甚至相当于无中生有……”
物质不会凭空出现。
迄今为止陈清获得的那些禁忌物，甚至包括古镜本身、都应该有其起源。
哪怕有着时间闭环这样的设定，都应该有一个最开始的点、作为循环的起始。
所以，这是否和象征污染的概念有关？
这个污染的概念又和时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古镜能够凭空捞出一个禁忌物？
天启那些伟大存在又为什么要敌视时间？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设下的限制，那未免也有些太过牵强。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
从自己“这一刻”开始的下一秒往后，那些时间里、不属于“现在”的自己又在干什么？
数百年后的真理之主，数千年后的真理之主，数万年乃至无数年之后的他，又是什么情况？
“就算伟大存在具有唯一性，那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的我作为‘根本？”
陈清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他隐隐有种感觉。
自己似乎触及到了古镜、以及自己身份的隐秘。
但很明显，这个问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解决的。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也就是如同笛卡尔所想的那样，眼下的“陈清”是客观存在。
至于其他，恐怕还是需要等到他了解更多古镜的秘密才能够了解。
“看起来需要回一趟老家了啊。”
陈清叹息了一声。
古镜是他在老家之中找到的，是他家仓库里垫桌角的。
这也代表着古镜和他们家有一定关系。
再想到之前被自己垫桌角的那个族谱，以及族谱上面记载的那些什么“斩白蛇”、黄帝的记录。
陈清觉得，现在的自己回去、利用污染，大概是能够找到更多信息的。
而且他现在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
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那个鲲鹏纹身，陈清若有所思。
带着这玩意儿回家，估计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就在陈清这么想的时候。
下一秒，爱丽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哦，好漂亮的纹身！”
爱丽丝看了一眼陈清手背上的鲲鹏，瞪大眼睛：“而且总感觉有点熟悉，嗯，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听到这句话的陈清手中动作微微一顿。
很快，他看向爱丽丝：“能不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面对他的视线，爱丽丝也一点不怯场。
她只是思索了片刻，然后给出一个答案：“好像是在我家那边，我记得以前就有人纹这个东西！”
闻言。
陈清点点头。
他直接起身，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随后圣使那茫然的声音响起：“哈？什么贫民窟？什么放假？等等，你要干啥？！”
很快，在爱丽丝的视线之中。
陈清拉着一个人，走进房间里。
“麻烦你了，”陈清拽着圣使，面色平静，“请带我去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地方。”
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清。
爱丽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总感觉……有种闯祸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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