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晚餐的餐桌上,正在拿着面包片往两片肘肉里塞的纳尔逊突然僵住,抬起的胳膊肘拦住了汤姆伸出的叉子,“噗通”一声,叉子落进两人面前的蘑菇汤里。
“怎么了?”汤姆嫌弃地看了眼被溅起的浓汤覆盖的餐盘,捏着餐巾在盘子上抹了抹,扭头问道,“你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旧疾复发了吗?”
“没有没有,”纳尔逊摇了摇头,拿起夹好的“肉夹馍”在汤里沾了沾,整个塞进了嘴里,嘟囔着说道,“你那里来新客人了。”
“我那里?我哪里?”汤姆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对角巷购置过一处铺面,疑惑地反问道。
“就是对角巷,那个宠物店,”纳尔逊耐心地提醒道,“又有人进去了。”
“呃……不会又要和上次一样吧?要不我们今晚出校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放心吧,我在那放了一块儿黑面包,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我现在非常专业。”
“专业?一块儿黑面包??”汤姆抬高了声音,在察觉到周围人都向他看来时,他压低声音,按住纳尔逊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喂鸡呢???”
“有的吃就不错了,”纳尔逊撇撇嘴,“那块黑面包我施了魔法,只要他吃掉一口,就会再长出来一口,你不会在关心非法闯入者的伙食吧?”
“我是怕他死了,”汤姆威胁道,“如果有人在我的不动产里死了,你知道折价会有多严重吗?”
“死不了的,”纳尔逊摊开手,耸耸肩,说道,“他想死都死不了。”
“哦,”汤姆不疑有他,“那我们周末找个机会去伦敦看看吗?”
“让我想想……唔,等下周吧,”纳尔逊摇了摇头,“我答应了阿黛尔,这周末会去魁地奇球场看她参加赫奇帕奇魁地奇队的选拔。”
“她还喜欢这个?”汤姆挑了挑眉毛,露出惊讶的表情,“该死,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只粉红色的耳廓狐……”
“不错啊,在哪儿买的?还是说是你去北非抓的?”
“……毛绒玩偶。”在僵硬了片刻后,汤姆补上了最后一个词。
“……”
“……”
沉默无言,汤姆盯着纳尔逊嘴角露出的面包屑,仿佛发现了什么宇宙的奥秘一样。
“去年克里斯蒂安过生日的时候,你送了她什么?”
“一套我亲自标注过重点的《高级魔药》和《实用魔药进阶》,刚好这学期她就能用到。”
“我算是知道她为啥和你关系这么差了。”纳尔逊拍了拍汤姆的肩膀,同情地说道。
“我周末和你一块去,”汤姆第一次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了怀疑,他揉着下巴问道,“你给阿黛尔买飞天扫帚了吗?没有的话我去给她买一把,就买最贵的,米勒娃那把怎么样?现在写信下单,周五之前肯定能到。”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汤姆,如果她没选上呢?这个时候你逃出来那把扫帚,和给我送一把飞天扫帚有什么区别吗?”
汤姆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过了一会儿,纳尔逊怀疑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想送我一把飞天扫帚吧?”
“在飞行方面缺乏天赋但是充满热爱的人,难道不应该用一把好扫帚予以鼓励吗?”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你还是把你的粉红色耳廓狐毛绒玩偶一起装在包里吧,如果她没选上,你就把这个拿出来。”
……
“姓名。”
“温斯顿——”
“姓名!”
昏暗的审讯室中,一道红色的魔咒击中了坐在审讯椅上的男巫,但这道不痛不痒的魔咒只是让他的身形晃了晃,并没有透过坚韧的甲壳伤害到他的身体,但奥格登的怒意已经得到了完整的传达,甲壳虫模样的男巫撇了撇嘴,脸颊上的颚相互撞了撞,瓮声瓮气地说道:“蒂洛·克雷尔。”
谷犺/span“你最好祈祷你刚刚没有骗我。”
奥格登狠狠地瞪了一眼蜷缩在审讯椅上的男巫,他覆盖着浑圆甲壳的后背让他不能像其他罪犯那样安稳地坐着,只能用更多的铁链拴住他,哪怕他现在已经是阶下囚的境遇,但他从内到外散发出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令奥格登感到万分的困惑,他摸了摸下巴,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样貌奇怪的男巫,转身推开了背后的铁门,走了出去。
在铁门被再次重重关上后,审讯室再次陷入了昏暗的静默中。
这位自称克雷尔的男巫却惬意地舒展着自己的四肢,两只长满刚毛的细长虫肢刺破长袍的腋下,灵活地钻进手铐与脚镣的缝隙中,稍稍把那些紧到硌人的束缚撑开了一些,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阶下囚,呵呵,”他用背上的壳顶着椅背,把脚翘了起来,开始盘算起自己这条命应该花多少加隆赎回,“总比丢了命要好。”
他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气绝的狼人被随后赶来的法律执行队队员抬起来,像死狗一样装进箱子里,不由得再次感叹起那位唯一逃脱的同伴的狠辣,即便是作为黑巫师,他也觉得那种冷酷有些过火了。
“该死,我们不就是来抓个小傲罗吗?又不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他何必做这么绝呢?”他的脸上浮现出愤愤不平的恨意,但表情很快变得奇怪起来,“他不会真的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
男巫的每一句话都被墙壁另一半驻守的巫师记录下来,他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终于,审讯室的铁门被再次推开了。
奥格登拎着一叠羊皮纸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重重地把它们甩到了男巫面前的小桌上,态度也变得更加恶劣了。
“恶行累累啊,蒂洛·克雷尔!”奥格登厉声呵斥道,“国际巫师联合会上个月刚发来的第一部统计名单上就有你的名字,看起来我还抓到了一条大鱼。”
克雷尔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奥格登的指控。
“我不明白,你一个常年在奥地利制造违禁魔药的黑巫师,为什么要跑到伦敦来挟持一个无辜的麻瓜裁缝?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你今天就没法活着走出这扇门了,”眼看着克雷尔脸上挂上了满不在乎的表情,奥格登加重了语气,“像你这种被全球范围内通缉的黑巫师,是不会受到所在国家任何法律保护的,也就是说,我现在哪怕把你宰了,也没有任何人会替你打抱不平,所以你最好现在一五一十地把你的所有问题都交代清楚,并且讲清楚你这丑陋的鬼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奥格登一把翻开手中的羊皮纸,将其中的一页推到了克雷尔的面前,这页羊皮纸上印着一张相片,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正冲着镜头说话,虽然算不上英俊,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像个人。
“你可以直接记录了,先生,”克雷尔熟练地说道,“我有经验,你不用一条一条地问。”
“呵,真是光彩呢。”
奥格登看出了他只属于老手的熟练,不屑地笑了笑,抽出一张干净的羊皮纸摆在面前,挥了挥魔杖,一支羽毛笔从桌子下飞出来,悬浮在羊皮纸的上方。
“我叫蒂洛·克雷尔,二十三年前从德姆斯特朗毕业,出生地是德国汉堡,我现在的模样是因为和我的金甲虫共生了,这是一种德姆斯特朗特有的魔法。”克雷尔以一种羽毛笔刚好能跟上的语速说道,换气的间隙正好能让它蘸蘸墨水,“我先是在德国一家没什么名气的魔药店里做了三年学徒,后来因为想出来单干却不被允许,失手杀死了那家店的店主,也是我的魔药师父,当然,请相信这并非我的本意,不然德国魔法部也不会把我放出来。”
奥格登点了点头,克雷尔的描述和他第一次被捕的记录完全符合,只是他实在太了解这些满口谎话的黑巫师了,他明白这一定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但他没有多说,继续安静地聆听记录着。
“等我结束调查后,我已经找不到正经工作了,他们都觉得我是一个会杀死主人家的凶手,没有人愿意雇佣我,所以我辗转之下,去了奥地利,在那里加入了无赖帮。”
“无赖帮?”奥格登嗤笑道,“好蠢的名字。”
“这个帮派主要卖点儿值钱但是有价无市的小玩意儿,我魔药水平不错,就在那里待了下来,平常做点儿能够让人身心放松的东西,往德国卖,中间被那群多事的德国傲罗抓过几次,纽蒙伽德的人也一直在驱逐奥地利的其他巫师,直到五六年前普鲁士地区陷入战争,德国魔法部又没有什么功夫管它,我们就混了进去,在当地继续我们的行当,并且找到契机加入了一个圣徒的外围组织,”克雷尔毫不在乎奥格登说他攀高枝的讽刺,自顾自地说道,“我说我们是圣徒的外围并非空穴来风,前几年我们获得了一份从纽蒙伽德流出的配方,那是一种能够直接调动情绪的绿色魔药,效果比起我们之前的货要好上太多。”
听着克雷尔毫无悔意地讲述着自己的犯罪经历,奥格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愠色,但他并没有发作,因为克雷尔的后半截话很重要,似乎和他不久前见过的一卷案宗相关。
“在得到了这份秘方后,无赖帮在当地就更加吃香了,而我们成长的最大契机却在两个月前,”被背后捅过刀子的克雷尔已经毫不顾忌所谓的秘密了,他一股脑地将许多卷宗上没有的内容倒了出来,“尽管我们的生意覆盖到了许多麻瓜朋友,但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但是两个月前,莫名其妙的,保密法被废止了,我们周边的地区,要么是像纽蒙伽德一样没有一个麻瓜,要么就是像其他国家一样用法律保护麻瓜,但是普鲁士基本是一片三不管地带,你可能不知道那里的情况,连麻瓜都可当街枪杀巫师,你见过他们的枪吗?‘啪’——‘砰’,人就死了。”
“你等会儿再详细地交代德国的情况,会有专人来记录,”奥格登心中一惊,哪怕是英国魔法部,对那里的情况也知之甚少,“先告诉我和你一块的狼人是谁?还有,你们来英国的目的。”
“这次和我一起来英国的有两个人,我们的任务是抓住德国魔法部的傲罗路德维格·康德,他总想着颠覆普鲁士大家都赚钱的局面,所以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的祖父一直都在无赖帮的手里,所以还算老实,但是三天前那老头突然疯了,袭击了给他送饭的巫师,并且闯到了街上,等到我们制服他,那个小傲罗康德已经跑了,”克雷尔扭了扭脖子,“正好我有空,就带着他们两个来追了。”
“你为什么有空?你不是负责制造魔药吗?”
“前几年无赖帮的首领换了人,他找到我,想让我培养几个学徒扩大生意,最近刚好……该死!”克雷尔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乌黑的复眼对上了奥格登似有笑意的眼睛,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我想你之前那么镇定,应该是因为你总觉得你的上司会来捞你吧,呵呵,看样子你没有你想的那样重要,”奥格登抱起胳膊,笑道,“我就说一个负责制药的巫师在你们那种恶心的生意里没道理会暴露到通缉令上,克雷尔先生,现在你可以好好斟酌用词了,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遗漏了。”
“我们这次来的三个人里,那个愚蠢的狼人是打手,他是从东边过来的,后来加入了我们,爱好是吃人,并且只挑一家人,吃掉他们当中最年轻的,然后咬伤剩下的人,你可以查一查,他叫罗马·沃伦斯基,”克雷尔沉声说道,“至于另一个人,他已经跑了,不过跑不了太久了。”
“那是谁?”
“他叫弗里茨·哈尔曼,”克雷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找个人,对我摄神取念,我怕的语言不够详实,没办法让你们真切地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