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诏难成

刘协毕竟还是聪慧坚毅之主，说干就干。

李傕，郭汜等虽然独霸朝政，但也只是名义上的独霸朝政而已，仅仅靠军事威慑，他们还远远做不到能够完全控制皇宫内外或是尚书台。

除了西凉军士，大部分的士族公卿以及宦官内侍都对他们敬而远之，躲之不及，因而李傕对于皇宫内的情况掌控的十分有限。

他可以限制天子的自由，却没有足够的手段去时时监控天子的情况。

相比于落在曹操手中，刘协现在有一定的个人隐私。

这也就使刘协修密诏这件事，很容易办。

宫内书房自有绢帛，十三岁的刘协以利刃割破手指，随后在绢帛上以血修诏……

结果发现，用指尖血写诏书是不现实的，血量实在太少，根本无法成字。

最后，在刘翊的提议下，宫内宦官去为天子取了一只鸡宰杀取血，方才大功告成。

刘协这封血诏，并未明确的指明要讨伐的人是谁，只是大略的言及朝中有巨奸，汉室忠臣能够齐心，共同铲除贼凶，还一个清平世间于世云云……

刘协的意思，刘翊心中明白，就算是最终他们能够铲除李傕，但谁敢保证樊稠、董承，再或是什么别人成为朝中巨奸，一份诏书时刻可用，可用来针对任何人，省了以后的麻烦。

鸡血诏被放在刘翊的手中，份量很是沉重。

“陛下，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翼德，朕信你……只信你！”

“伯和，身为朋友，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听刘翊用表字称呼自己，刘协的态度立时变的很端正，他伸手拍了拍刘翊的胳膊：“你我兄弟也，有话可直言！”

“伯和，你是天子，虽受一时之囚，可早晚都要执掌天下，造福万民的。”

“如今的大汉，千疮百孔，未来之路荆棘遍地，你若是想造福大汉，成为一代明君，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支持是不行的，”

刘协一边听，一边点头。

“是啊，你说的没错，朕要做大事，要承继先祖基业，就要有更多的心腹可用，只是……”

“除了你之外，朕着实不知该信谁。”

刘翊当即行礼，再次转变了称呼。

“陛下，臣有一忠义之士，想要举荐给陛下，不知陛下肯见用否？”

“谁？”

“黄门，程大勇。”

刘协很是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刘翊，眸中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翼德，你……你真的是士族出身吗？”

刘翊当即挺直了腰背，道：“陛下，臣父举孝廉，授郎中入仕，年轻之时便名扬青州，臣家七代习经，祖上有通儒之称，是不折不扣的士林家族，焉非士人出身？”

刘协真就有点不懂了。

那不对啊，你要是士人，你怎么竟给朕推荐用外戚和宦官呢？

你看看张喜，杨彪，淳于嘉这些人，他们也都是士人啊！

在他们的嘴中，宦官那就是合该天杀的坏种啊！

“陛下，您是否觉得，臣与其他的士族公卿，有些不同？”

刘协暗道那是有些不同吗？那是大大的不同！

“是，如果是其他士族中人，是决计不会向朕推举宦官的。”

“陛下可知为何？”

“朕不知。”

“因为除了士族身份，臣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

“臣是齐悼惠王之后，虽然年代久远，但臣与陛下血脉相连，臣心中除了自己的家族，也装着汉室天下，因臣亦属皇室别宗。”

刘翊的下话没有说，但聪明的刘协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

刘翊是皇室别宗，除了自己的家族之外还惦记着刘氏天下，但其他的士族却不是汉室宗亲……那就说明，其他的士族公卿心中会装着自己的家族，而汉家天下肯定不会排在他们的家族之前！

当自己的家族利益与汉家天下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会如何选呢？

一时间，刘协对士族的信仰，有了些许的动摇。

先帝设立党锢，这当中的内情是否真如张喜，杨彪他们平日里所言，真的只是因为宠信十常侍所致呢？

沉默了少许之后，刘协道：“好，那就让程大勇来见见朕吧。”

程大勇奉皇命来沧池之边见刘协。

此时的沧池，除了刘协和刘翊之外，只有他程大勇一人，而如此近距离的单独接近天子，对于程大勇来说，无疑是一次人生的重大机遇。

他满怀激动的跪倒在刘协面前，双眸含泪，颤抖着对着天子拜道：

“小奴，拜见陛下！！”

……

……

少时，刘翊和程大勇共同走出了沧池，一路上，程大勇似乎还沉溺在激动的情绪之中，腿脚发颤，走路发飘。

也不怪他这么激动，谁让刚才刘协给他许诺了一个……中常侍之职呢？

一想到日后竟然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偶像十常侍一样的人物，程大勇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看着程大勇的幸福表情，刘翊着实没忍心告诉他——这是天子给他画的大饼，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授予他中常侍是根本不可能的。

若是刘协再立宦官为中常侍，估计张喜，赵温，淳于嘉等为首的群臣，会先于西凉军杀入皇宫，将其毙于杖下！

这画大饼，就算保护他吧。

“程兄，程兄……程兄！！”

连叫三声，直到最后一声呼喊，程大勇才从白日梦中清醒了过来，他看向刘翊，急忙道：“失态，失态。”

刘翊言道：“大事未成之前，程兄不可大意呀。”

“刘羽林教训的是。”

“如无意外，李利、胡封这两日就会派人来接触程兄，毕竟宫门与甬道诸事皆由程兄操持，还请做好准备，虚与委蛇，引君入瓮，莫要让彼等看出破绽才是。”

“待李贼和胡贼伏诛之后，陛下重掌权柄，大好前途定唾手可得。”

事关自己的前程，程大勇自然不会懈怠。

“羽林郎放心，此事奴婢定然办的利索！”

“如此最好，诛杀恶逆，光复长安，陛下亲政后，你我今后之途，便大大的不同了。”

程大勇露出了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