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3章 魅影

得到程翎肯定的答复，楚恬终于放下心中最后一个执念。但是下一刻，她的身子却缓缓的弯了下去，脸上还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程翎一惊，忙过去将她扶住，问道：“怎么了？那个残魂又开始作怪了么？”

小白低吼一声，怔怔的望着楚恬，很快，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决然，转过头，撒开四蹄便朝山下狂奔而去。

“小白它也要离我而去么？”楚恬的语气极其悲伤，小白，是她的朋友，除了程翎，这二十年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程翎的心，很痛，他长叹一声，说道：“我去将它找回来。”

“罢了程爷爷，我快要死了，临死之前，放它自由，这或许是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程翎喟然一叹，不知该说什么，况且凭他目前的身手，也不可能追得上三阶仙兽。

说完这句话，楚恬就陷入的沉睡，程翎一直守在她的身旁，没有半刻离开。他能感觉得到，楚恬体内的残魂就要苏醒了

三天后，楚恬再次睁开了双眼，可她的眼神却是完全变了。时而清澈、时而迷离，有时候又是说不出的娇媚，那秋水般的眼眸仿佛能摄人心魄，与以往判若两人。

程翎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是大变，问道：“恬儿，你怎么了？”

楚恬脸上闪过一抹潮红，紧接着，一阵让人心驰荡漾、充满了魔力的笑声从她口中传出。

程翎顿感心头一阵火热，但很快就醒悟过来，那个残魂已经完全苏醒了，他连退几步，一时间根本不敢靠近。

楚恬从地上盈盈站了起来，素手轻摆，原先穿在身上的衣裳件件滑落，只留下一丝纱衣遮盖，露出大片肌肤，欲拒还羞的白了程翎一眼，吃吃笑道：“小哥哥小妹等你很久了，到如今，终于见面了。”

说完，抬起葱葱玉指，向着程翎的眉心点去，她的表情，好似与情人撒娇一般。

程翎心中一震，本想躲避，可蓦然感觉自己周身都在对方的指尖笼罩之下。

就在那手指来到他眉心前三寸，却蓦然停了下来，抬眼望去，见楚恬的一张俏脸仿佛扭曲，口中说道：“你我不许你伤害他，程爷爷你快走，我坚持不了多久。”

“哼！冥顽不灵，区区凡人之身竟敢与本尊抗衡，这老头不知怎么回事，体内只有一丝仙元，肉身却强悍得可怕，待本尊将其炼化，必能重返巅峰。”

“我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他”

“愚蠢你我本就一体相连，本尊得到好处又岂会亏待，况且就凭你这区区残魂，又能如何？”

“不”

两道魂魄，如同在楚恬的体内纠缠，一时像是楚恬，一时又像是一个邪异的魅影。

趁两人互相牵制之际，程翎忙退出她的指力笼罩，掉头往山下急奔。

可没过多久，楚恬的魂魄到底不如那个残魂，很快又被其占据上风，只见她身形一闪，顷刻间就拦在程翎身前，好似哀怨一般说道：“好狠的人儿，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离我而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之力，落在程翎耳中，心神再次一震。

那残魂得意一笑，身子一动，右手成爪，迅速飞到程翎身前，一抓之下，向他头顶落下。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伴随着一阵虎吼，瞬间冲到程翎身前，硬生生挡下了这一抓。

楚恬右臂一晃，双眼又恢复了清明，不可思议的说道：“小白你回来了？快走，你快带着程爷爷离开！”

程翎抬头一看，果然见小白口中叼着一个玉盒，四蹄微屈，双眼死死盯着楚恬，眼眸当中的似是闪着愤怒、忌惮、还有不舍

下一刻，它张嘴将玉盒吐在地上，“哐当”一声，玉盒顺势打开，里面掉落出一套雪白精美的长裙。

楚恬眼神一滞，泪珠瞬间充满了眼眶，哽咽说道：“这这是姐姐的华服，是我当年最喜欢的，小白你你离开就是为了给我去拿它？”

依稀记得，在自己恨小的时候，有一次父皇赏赐了一件极其精美的华服，那华服自己很喜欢，可惜当时太小了，就算拿到也穿不上。看着姐姐穿上之后那般美艳，那般的雍容华贵，她曾羡慕说道：“终有一天，我也要穿上这件华服，定会比姐姐更惊艳。”

想不到，只是年少之时的一个梦想，小白竟然一直记着，在自己弥留之际，为她抢来了这件华服。

泪珠儿缓缓滴落，楚恬说道：“好，我今日就穿上它。”

说完，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华服穿了上去。

程翎顿时感觉眼前的楚恬似乎又变了，正所谓好马配好鞍，精美的华服穿在她身上，犹如仙子下凡，比之当年为二公主作画之时，还要惊艳。

一人一虎似乎完全沉浸在楚恬的美貌当中，就在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却打破的场中的氛围。

“好一个孽畜，看来你是忘了本尊在你神魂内留下的烙印了，给我死来！”说罢，那残魂伸手朝小白头上一点。

小白顿时发出一声惨哼，头颅低了下去，痛苦的在地上到处翻滚。

“不给我停下！”

楚恬拼死抵抗，小白顿时得到一丝缓冲之机，眼中闪过一抹凶戾之色，后蹄发力，猛然间朝“楚恬”扑了过去。

“哧啦~”这一抓，只抓伤了手臂，不论是楚恬还是残魂，两人都是同一具身躯，它也真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只是这一下，彻底将那残魂给激怒了，她双指连弹，一道道锐利的指风穿透小白的身躯，留下一个个硕大的孔洞。小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虎眼中悲哀之色越来越浓。

“啊你给我住手！”楚恬声嘶力竭，只是极短的时间，自己的本身意识就被压制，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程翎看得瞠目欲裂，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恬和小白受尽苦楚，竟然没有任何办法。

浑浊的双目当中，眼泪滚滚而下，到后来，小白身下变得一片血红，有些部位的肉身完全被指风打碎，裸露出一根根骨架，可它仍旧一动不动，虎目死死的盯着楚恬，口中不时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

“啊！”

程翎仰天悲啸，望着苍茫的天空怒吼道：“你这该死的老天，无情的天道，莫非这一切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么？你以为自己悠悠无限，可曾见世间满怀悲伤热泪纷纷。”

“还有你这地，亘古长存，养育出了无数生灵，可你又可曾看见，这世间万物蝇营狗苟一世无成，反倒那些邪祟之辈，贪天之功，夺地之造化，只为满足一己私欲。”

“这天、这地，莫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世间万物都尽在掌控，我程翎在此立誓，总有一天，我的仇恨和怒火，会在这天地间燃烧，总有一天，那些被你们无情剥夺的生命，会冲出地狱，焚化这肮脏的世界，灭绝这无情的天地！”

疯狂的嘶吼，程翎彻底疯狂，仿佛是向天地发出挑战，或许是感受到这股逆天之意，苍茫的的天空，忽然涌现阵阵灰云，这些云层几乎在眨眼之间出现，并且大量凝聚。

“轰隆隆~！”

下一刻，阵阵闷雷声响从天际传出，那速度极快，原本只是隐隐之声，蓦然间就来到山顶。

灰色的云层当中，似是凝聚出一只眼眸，那眼眸冰冷无情，俯瞰而下，如同神祗俯视众生，最终汇聚到程翎身上。

冰冷的眼眸猛的闪烁出明亮之芒，同时，四周的灰云幻化成一条粗大的手臂，从云层内探出，快若闪电，向下抓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如同天道降下的惩罚，天威惶惶，欲将抹杀一切不臣！

山顶上的残魂和小白都震惊的望着，残魂双手停了下来，小白暂时免遭其苦，一人一虎，全都抬头望着天空，在庞大的天道威压下，无法挪动分毫。

只有程翎，虽然身体也是无法动弹，但眼中闪过的寒芒，仿佛要将天空刺穿！

就在那手臂来到程翎头顶之时，他蓦然感觉自己体内产生一股强大的波动，下一刻，一股温暖的热流从丹田内涌出，化作一道金芒从体内冲出，迎向那手臂。

“轰！”一声巨响，响彻天地，整个山峰都为止一颤，原本险峻的山脉产生一丝丝裂缝，随着震动不断加剧，山体开始崩塌，山峰的高度不断下降，程翎等人所在的位置也不断变低。

可即便如此，弥漫在他周身的金光却越来越刺眼，如同化作一条金色巨龙，迎着灰云幻化出的手臂连续冲击，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程翎的身躯无法动弹，但他的意识还在，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天道轮音，不断冲击他的元神。

何为天、何为地？

苍茫辽阔是天，无穷无限是天、变化无常是天、天长地久是天这天，骄傲、冷漠、无情、死板，它有固定的法则，称之为天道，凌驾于众生之上，俯瞰万物

而这地，亘古长存、、地老天荒、造化钟神、孕育万物、让其有生存的土壤，却也如同天一般，冷漠、无情、刻薄、死板

霎时，在这二十年间，带着楚恬所走过的土地，所经历过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呈现，山河湖海、花鸟虫鱼，所有生存在大地上的生灵仿佛奏响一曲乐章，在耳旁呢喃

在程翎的识海，更是产生了剧烈的变化，一丝丝天地意境缓缓在凝聚，最终汇聚成两颗米粒般大小的光点，他的脑海猛然变得清明，天地意境孕育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