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教室。
向来不会主动留下来学习的陈述,第一次留了下来。
他翻开一本练习册,心不在焉地看着,余光却一直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姜远,入了神,陈述这才发现姜远的脖颈上有一颗小痣,在短袖的领口处若隐若现。
夏天脱去层层厚重的衣物,冬天的秘密再也隐藏不住。
这颗小痣就是证据。
等到那几个留下来学习的人都走了,陈述这才从练习册里翻出夹着的情书。
一汪深蓝色的湖泊,再次清晰地摆在面前。
喉结滚了滚,陈述莫名地有些紧张,心里那么一点隐隐的期待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帮一个女孩向一个男孩表白。
该怎么说呢?
如果自己喜欢一个人,会怎么说呢?
纠结来纠结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陈述踢开板凳,拿着情书,直接向前面走过去。
“啪”一声,陈述把情书拍在姜远的桌子上。
笔一停,姜远看了一眼那封情书,抬眸看向陈述,眼眸微微一颤,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四目相对,陈述立即意识到什么,急忙争辩道:“是我朋友!二十三班的秦雨馨,人很好,长的也不错,你考虑一下。”
姜远想也没想,直接道:“我不会收。”
语气平淡地像在宣告一只蚂蚁的死亡。
“为什么?”陈述蹙了眉头。
“麻烦。”
“认识一下也不行?”
“不行。”
姜远淡淡地看着陈述,语气近乎冷漠疏远。
不知怎么,一股无名火顿时从胸口涌上,陈述发了火,像是在为这封被拒收的情书打抱不平。
“艹!姜远,你什么态度!你以为谁都稀罕你这副样子!”
“煞笔!我祝你单身一辈子!”陈述狠狠踢了一下姜远的桌脚,气得转身往外快步走去。
姜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陈述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又垂眸看向桌子上那封深蓝色的情书。
孤零零的,像被遗弃的岛。
陈述气冲冲地回到寝室,捞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开始玩起游戏,手指用力地像要把屏幕戳破。
上铺的邓兴华探下头来,“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不顺利?”
屏幕宣告游戏失败。
陈述骂了一声,放下手机,抬眸看向邓兴华,“顺利个鬼!你说他是不是石头转世!没心没肝!艹,我想想就来气!真想揍他一顿!”
邓兴华立即附和道:“他啊,我们都觉得他是个怪人,你不知道,我们高一的时候还打过一个关于他的赌。”
陈述立即来了兴趣,“什么赌?”
邓兴华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就是,谁要是能让姜远笑一下,或者让姜远生气,就算他赢,其他人都得给赢的人叫一声哥。”
陈述眯了眯眼睛,“那谁赢了?”
邓兴华无奈地手一摊,“谁也没赢。”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邓兴华笑着靠近,眼里闪着奇异的光,“陈哥,你要不要挑战一下高难度?”
陈述犹豫了一下。
邓兴华挑眉道:“怂了?”
陈述冷笑一声,“怂个屁,老子是在想怎么让他哭!”
让他笑是不可能了,这种需要增进感情的桥段对姜远无效,毕竟姜远连一句话也不和他多说,但让一个人生气可是有千万种方法。
想了想,姜远还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如果能让姜远生气地喊出他的名字,那画面一定好看,陈述莫名有点暗爽,并且隐隐期待这个挑战。
恰好,刚考试完,按考试成绩选座位,陈述故意选择挨着姜远的位置。
但姜远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拿起书继续看。
陈述气的磨后牙槽。
之后的日子,陈述无所不用其极。
“噌”一声,不小心撞到姜远的胳膊,笔从本子上长长划破,留下一道红色的长痕,硬生生横在漂亮的字体上,像个恶劣丑陋的伤疤。
陈述笑了笑,毫无悔过地说不好意思。
姜远只是默默地撕掉一页,重新开始。
……
“咚”一声,一本美女杂志从姜远抽屉里掉了出来,四周瞬间安静,齐齐看了过来,正在讲课的老师直接迈步而下,捡起,翻开,上面赫然写着姜远的名字。
姜远直接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辩解。
……
“哗啦”一声,刚刚打开的一杯矿泉水,手一抖,没拿稳,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全洒在了姜远的桌子上。
陈述连忙借过旁边女孩的抽纸来擦。
姜远默默地把水擦干,将湿的书本摊开放在走廊的阳台上。
风一吹,纸张哗哗作响,来回翻页。
……
恶作剧接连不断,陈述使尽浑身解数,姜远依然无波无澜,顶多给他一个平静地不能再平静的眼神。
陈述不信邪了。
他决定使个大招!
一夜的冥思苦想,陈述终于熬到晚自习放学。
盯了姜远十分钟,姜远的背影稳如泰山,专注地似乎地震来了,他都不会抬一下头。
而陈述实在有点撑不住了,他昨天晚上为了思考对策,失眠了一夜,今天一天都昏昏欲睡。
好吧,我就睡十分钟。等人都走完了,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下一秒,陈述直接睡死过去。
“醒醒!”
陈述猛地抬起头来。
巡楼大爷一脸无语地看着陈述,“教室要熄灯锁门了,你这孩子,不回寝室睡,准备在这儿过夜呢?”
陈述立即扫视一圈。
艹!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陈述拔腿就往外跑。
推开隔壁寝室的门,每个床铺上都没有姜远的身影。
“陈哥,怎么了?”
“姜远呢?”
“你找他?哦,他……好像去洗澡了吧。”
陈述转身跑回自己房间,拿出个洗澡篮,随意塞进去几个衣服,迅速换了拖鞋,立即往寝室楼旁的澡堂跑去。
此时,已经过了洗澡的高峰期,而男生洗澡又快,所以现在澡堂基本上没有多少人。
陈述一排排地走过去,终于在最后一排停下。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淋浴头开着。
热水从修长白皙的身上流过,在脚下汇成一片小小的湖泊,打个圈,又四散流去。少年头发湿答答的,tuo的干干净净,一块白玉似地被笼罩在水汽里。
陈述上下扫了一眼,心里莫名有点愉悦,这个样子的姜远他还没有见过。
他有点好奇,光秃秃的一个人,还怎么装高冷?
陈述得意地大步迈过去,走到姜远身边,“啪”地一声,把澡篮放到了横台上,扭头看着姜远。
姜远从水汽里扭过头,微睁着眼眸看向陈述,清清冷冷的一眼,透过白雾,像湖泊染上水汽,显得温和湿润许多。
只是一眼,姜远又扭过头去。
陈述看向他,语气随意自然,目光里却尽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