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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医生看得出上年纪了,但眸光矍铄,一看就给人安定信服的力量。
“放心吧,文老夫人的情况暂时稳住了,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她的肝脏受损严重,出现了衰竭,后续具体怎么治疗,还需多多个科室会诊,确定方案。”
“肝衰竭?”文江河心里一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正常人来说,如果只是单独的肝衰竭,或许换肝就能解决问题。
但现在蒋丽娟患有卵巢癌,身体本就处于敏感虚弱的阶段,就算有合适的肝源,只怕也不敢动手术。
否则一旦排异,她的身体肯定扛不住。
杜依倩跟在文湛身后,听医生说了这情况,她心里也惶恐。
但她还是抱着几分希望。
希望这事跟中医疗法没关系,这样自己就能洗脱罪责了。
于是她上前问道:“医生,病人突然出现肝衰竭的情况,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主治医生看向她,分析道:“这个原因比较复杂,具体要等病理分析后才知道。不过我听说病人近日在服用中药汤剂,我们查看了病人的血液分析,发现里面有些成分存在问题,高度怀疑是跟服用的中医汤剂有关。”
杜依倩原本想洗刷冤屈的,谁知竟成了“求锤得锤”,一时间脸色怔愣,嘴唇煞白,僵得不吭声了。
文湛狠狠睨了她一眼,见母亲被推出来,暂时无暇再理会她。
一番忙乱,深夜十一点时,蒋丽娟住进了VIP病房。
文江河这些日子虽气愤妻子的一意孤行,冥顽不灵,可当看到她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他又心软了。
“阿湛,你回去吧,我留下来陪着你妈。”他在病床边坐着,怔怔地看着妻子,低声对儿子说道。
文湛皱眉,“这怎么行?你自己身体都不好,留下来也不能照顾我妈。”
文江河说:“这里护士,有护工,那轮得着我照顾,我就是陪着她,让她醒来后心里安定点。”
不等儿子再劝,他又补充说:“你跟你妈不对盘,我怕你留下来照顾,半夜你妈醒来,你们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对你妈的病情有害无益。”
“……”这话说得文湛无言以对,面色挂不住。
他就算再不喜欢母亲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跟她吵吵。
可他能保证自己压住脾气,却不能保证母亲不对他发脾气。
这辈子,也只有父亲能一直迁就、容忍着母亲。
仔细想想,那自己确实不适合留下来陪护。
杜依倩还没走,见他们父子互相推让,她上前说:“伯父,文湛说得对,您自己身体都不好,不适合留下来陪夜,我留下来吧。”
她咬了咬唇,终于承认错误:“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留下来照顾伯母也是应该的。”
文湛看向她,厌恶的脸色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文江河笑了笑,客气道:“不用了,你这些日子也挺辛苦,头上的伤都还没完全恢复,回去好好休息吧。”
“伯父,没事的,我——”
“回去吧,这件事你也是好心,不怪你,别自责。”文江河再次拒绝,而后在病床边坐下,守着蒋丽娟不再说话。
文湛知道父亲心意已决,也没再劝:“爸,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过来。”
“嗯。”文江河点了点头。
文湛转身离开,杜依倩单独留下也没意思,杵了会儿也跟文江河客气道别了。
出了病房,她看文湛刚进电梯,连忙快步追上去。
而后在一楼大厅追上了文湛,叫住他。
“文湛你等等!”
文湛停下脚步,但根本不拿正眼看向对方,“有什么话快说,我不想看到你。”
杜依倩堂堂名门千金,也是崇城名媛圈子里挺有影响力的人物,却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
她气得咬牙切齿,握着包包的细手都紧紧抠着皮质,压着心头浓浓的愤怒与羞辱。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好心办坏事,也不想辩解什么了。伯母这次住院的医疗费,我会全部负责的。”她忍了又忍之后,开口说道。
文湛瞥了她一眼,“我缺这几个钱?”
杜依倩火,“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我应该承担的!不过文湛你做儿子确实太失败了,那是你母亲,她生你养你,是这个世上最希望你好的人,你怎么能连她得了癌症都那么漠不关心!”
文湛听着那句“生你养你”,心里只想冷笑。
自家的真实情况犯不着跟不相关的人说,他没有辩解。
片刻后,他抬眸冷冷地看着对方:“杜依倩,古镇的事,虽然我还没查到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就是你干的。再加上现在你间接害了我妈,新仇旧恨一起算,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丝毫可能?”
杜依倩低垂着眸,固执平静地说:“你没证据,那就不是我。反正外界都知道,是你玩弄我又抛弃我,后来又陷害我。”
“你没救了,疯子!”文湛落下这话,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文湛——”杜依倩转身朝他背影喊了句,“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就得承担后果!”
可文湛不予理会,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住院部门口,保镖跟韩峰都等着。
几人等文湛走过,全都快速跟上他的步伐,上车,扬长而去。
杜依倩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这样冷漠无情,气得狠狠跺脚。
她就是不甘心,也不相信,这个男人可以一直这样忽视、漠视她!
————
文湛半夜回到家里,偌大的豪宅已经静悄悄了。
他在客厅坐下,疲惫地双肘撑膝,想缓缓。
胃部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又想起晚饭还没吃,可都已经凌晨了,他不想惊醒任何人。
坐了一小会儿,他起身准备回房,却见周婶轻悄悄地走出。
“三少回来了……”
文湛问道:“周婶怎么还没睡?”
周婶解释说:“我老人家,睡眠轻,听到声音刚醒。”
周婶睡的保姆房,离入户玄关近一点,能听到声音。
主卧在内里,很安静,隔得远,自然听不见。
文湛点点头,准备回房了,却听周婶又说:“太太今天盛装打扮,在家里等您,就跟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翘首期盼,结果三少您又临时有事……”
闻言,文湛愧疚更甚。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交代了周婶,文湛解着衬衣纽扣,朝主卧走去。
穆晚晴刚睡着,还不踏实,听到开门声,她睁开眼语调惺忪地问:“你回来了……”
男人一惊,步伐朝向大床边,“吵醒你了?”
“没事。”
“你继续睡吧,我去洗漱,不用等我。”文湛走近,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柔声哄道。
“嗯——”
浴室门关上,隔音效果很好,只能依稀听到一点水声。
穆晚晴闭着眼睛,但没睡着,潜意识中还是想等他一起睡。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男人携带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坐上床,掀开被褥。
穆晚晴翻过身来,自觉主动地往他怀里钻。
而文湛也很有默契地,抬起一条手臂让她枕着。
这个姿势,可以让两人拥抱得异常紧密。
想到周婶的话,文湛心头又涌上阵阵愧疚,薄唇一下一下吻在她耳畔,用极低极轻的语调道歉:“对不起……说好的约定,我爽约了。等明天,我一定给你庆祝。”
穆晚晴把脸埋在他胸前,微微晃了晃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否则不会临时爽约。”
“嗯……”他心事匆匆地应了句。
“所以,事情处理好了吗?”
文湛不说,穆晚晴不会多问,但大概能想到是跟蒋丽娟有关。
所以,她只想知道结果。
如果处理好了,那文湛的心情肯定会舒坦些,她也放心点。
闻言,文湛沉默着。
不过想到特殊时候,两人应该坦诚相待。
如果故意隐瞒,会打破彼此间的信任感,让本就充满“外忧”的关系,又增加“内患”。
所以迟疑片刻后,他把今晚发生的整件事如实交代了。
穆晚晴大吃一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你母亲也是有学历有见识的人,怎么会不相信医学专家,偏偏信什么江湖郎中?”
文湛无奈地叹息了声:“这件事杜依倩有很大责任。我妈不是信江湖郎中,是太相信杜依倩。杜依倩又急着在我妈面前立功表现,病急乱投医,听说那大师很有名,治愈了很多人——其实都是人家花钱买来演戏的,她信以为真,前前后后也被骗了一百多万。”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文湛又让人去全方位了解过这件事,也跟文江河详细询问了下,才知道杜依倩“中毒”颇深,完全就是被人家洗脑了。
“一、百、多、万?!”穆晚晴再次震惊,愣住了,半晌后只能感慨,“你们有钱人的钱太好骗了。”
男人不满,“这是什么话!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穆晚晴不想争辩这个问题,过了会儿关心问道,“那你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送医及时,抢救及时,暂时情况稳住了。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材,对肝脏的损害不可逆转,所以……后续怎么治疗,还要等各科专家会诊才能确定方案。”
穆晚晴见他忧心忡忡,想了想安慰道:“既然现在没事,那应该就不会有事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你妈没准儿改变主意,后面好好接受医生的治疗,也算是因祸得福。”
文湛点点头,低沉地道:“希望吧。”
两人都没说话了,寂静的夜静悄悄,只有一双儿女恬静平稳的呼吸声。
片刻后,穆晚晴再次主动抱住他,像哄孩子一样柔声道:“睡吧,你这些日子也够辛苦了。”
“嗯……”文湛应了声,大掌落在她肩头轻抚,低低叹了口气,“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点也不辛苦。”
她默默笑了笑,想到自己还有点用处,心头慰藉。
睡下不知多久,穆晚晴终于入眠。
可揽着她的文湛,却一直紧紧皱着眉。
听耳边呼吸平稳顺畅,显然睡熟了,他才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起身,将自己手臂从女人颈下拽出。
穆晚晴迷迷糊糊察觉到动静,问他怎么了,他说胳膊有点麻。
女人没多想,翻个身,离他远了些。
文湛蹙着眉又定住不动,片刻后确定女人再次熟睡,他才掀开被子下床。
离开卧室后,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明显,左手抵拳按在胃部,紧紧用力。
这些日子太奔波劳累,脆弱的肠胃不堪重负。
今晚又忙到没空吃饭,早在医院那会儿就隐隐作痛,原以为扛扛就过去了,谁知这会儿越疼越烈。
他在家庭医药箱里找出胃药,看都没看抠出四五颗,仰头全部扔进嘴里。
灌了半杯水,药片入腹。
他不敢现在躺回去,怕胃疼没减轻,翻来覆去影响穆晚晴睡眠。
于是,喝了药之后,他去了书房。
————
半夜,穆晚晴被女儿吵醒,睁开眼准备喂奶时,发现身边没人,吃了一惊。
担心女儿哭起来吵醒哥哥,她无暇去管文湛,只好先给女儿喂奶。
半小时后,等安顿好孩子,还不见文湛回房,她心里起疑,下床披了件晨褛出去找人。
转了一圈,她在书房找到半夜消失的男人。
这家伙,竟穿着单薄的睡衣裤,侧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瞬间火起!
不懂这人什么意思!
两人又没吵架,他自己跑来睡书房,这是闹什么?
气冲冲地走进,她正要一脚狠狠踹醒他,走到近前才发现沙发旁的矮几上放着水杯跟药片。
她一眼认出那是胃药,顿时明白一切。
心头火又添了几分心疼,她回头四下看了看,没有被褥,只好又转身出去,回房拿被子。
看样子,是被胃疼折磨得扛不住了,才起身偷偷溜出来。
拿了被褥回来,穆晚晴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都准备转身走了,突然男人身子一震,睡梦中喊了声:“晴晴!”
穆晚晴一惊,回头下意识接道:“我在,怎么了?胃还疼吗?”
其实文湛原本是在做梦,梦到穆晚晴突然消失不见,离他而去了。
等听到女人的回应,他突然醒来,憔悴的脸色迷茫又吃惊。
“晴晴?你怎么起来了?”他坐起身,看着身上多了条毛毯,明白过来。
穆晚晴板着脸,瞪向他训斥:“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被子都不盖蜷在这里睡觉,要是感冒了会加重胃病的!”
文湛虚弱地笑了笑,朝她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住,“没事的……不冷。”
“没事你吃药?没事你不敢回房睡?”
不就是担心吃了药也效果不好,继续疼,翻来覆去睡不着影响她,或者是怕被她发现——才躲到书房睡的吗?
文湛困顿,把头搁在她肩膀上,“现在没事了……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