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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的,那支补药要是拿去凌河墟市摆地摊卖掉,没准还是能赚个三五块灵石的。做事还是欠考虑,面子能值几个碎灵子?装什么大方呢?!”
康大宝在返回宗门的路上懊丧不已,看着老驴两股之间空荡荡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再割一次。
“五根无心草只是一阶下品还好,加一起才两块灵石,一阶中品的蛇焰果只买了一枚就要了八十六块灵石。
小三子当剑修可真是费钱呀,一年要这么些灵药加起来比宗门其他人用得还多。今年底要是还突破不了练气七层看道爷不打断他的腿。
还有这练气散半瓶六丸,八块灵石,嗯,刚好一人两丸。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半个月就能发一丸,自己成掌门了却只能隔上一两个月来一丸开开洋荤,这找谁说理去。
唉,带着一堆破烂过去,愣是什么都没能卖出去,五个碎灵子的摊位费又是喂了狗。喵的话说凌河墟市现在谁还敢去,这么算下来,进去一趟小二百块灵石就没了?
陈瞎子的丹药涨得是快,却也比不上卖灵米的马寡妇,一升灵米敢要价三颗碎灵子,她仗着独家生意倒是真敢开牙。
吃不起吃不起。宗门里头还有些存货,实在不行把这老驴杀了吃肉也能扛过些日子。
等明年开春再去买罢,要是还不降价后面就去别的墟市看看,道爷我就不信别的墟市尉也住进寡妇屁股里去了!
不过你还别说,嘿,这牛寡妇的屁股还真...
咳,咳
老二再过二年就能出师了,再在戚师傅那儿效力两年,就能自己生灶开炉了。炼器是门好营生,当年那凑出来的四百块束脩真没白花。
他也是争气,七年就出师了,等后面重明宗有了一位炼器师,那我们兄弟的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
到时候就在山门外开个门面守着都有人来,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隔三岔五的让掌门去别人的坊市摆地摊了。
生意兴隆的话,我们重明宗也能开个坊市,哪怕小一点,哪怕摆地摊只收一个碎灵子......”
康大宝一路做着白日梦赶在日昳时分回到了宗门。
说是宗门,其实还远比不上白羊观来得气派。
康大宝驾车行到一座无名山丘,手中灵决轻掐,山丘周围浮起一阵云气,不多时随风散去。
康大宝皱皱眉,这一阶中品的小云雾阵是不是坏了,这云气一天不如一天,早知道不把赤光阵拿去卖了。
说起来那也是笔赔本买卖,还被凌河墟市妙物斋的马老坑坑了不少......
云气散开,只见这山丘下立着一个破旧的石牌楼,高有两丈上下。
牌上“重明宗”三个的云篆大字称得上是虬劲有力,“宗”字左下角还有一六叶青莲道印,不蔓不枝。
这是当年创派的张祖师所留,重明宗内为数不多还没被不肖后人败了的东西。
康大宝驾着驴车从牌楼下穿过,手中的玉石扳指上浮过一道绿光,牌楼下的禁制闪起波澜,吓得拉车的老驴忙缩起脖颈。
过了牌楼来到一座小院,正北方的建筑最为气派,是一座两开间的庑顶大殿,宗门议事所用。
接着是六间盖着乌瓦的平房分列两侧,左边是伙房、经房、掌门云房,右面是丹堂、戒律房、赏罚室。
正南方当中的一间小屋子供奉着祖师,本来也是计划修的好一点的,但灵石真不够了。
所幸祖师也不多,虽然挤点,也还住得下,康大宝想着等自己快住进去之前再改。
祖师堂左右两边各有六间寮房,空的多,住人的少。
院中间种了一棵黄桷树,树下是一眼青砖水井,井旁立着两张足腰高的灰石圆桌。
一张面上嵌有黄玉棋盘,另一张面上铺着蓝色绢布,各配了四张灰石圆凳,给整个小院儿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本来出过筑基真修的重明宗是在这寒鸦山脉占着一处二阶灵地的,唤作小环山。
灵田药园、水榭楼阁样样不缺,可在四代掌门那时候就丢了。
四代掌门只能找(抢)了一处一阶灵地落脚,还能种种别人的灵田药园,用用别人修的水榭楼阁。
只是好景不长,五代掌门又把四代掌门找(抢)来的灵地也丢了,重伤垂死之下只能换到了这里。
这地方连个最低级的一阶下品灵地都不是,修行起来自然是事倍功半。
是以康大宝不止一次地腹诽自己师父,他老人家在任时没把五代掌门留下的宗门驻地丢了到底是他争气,还是这地方真的太破,真挺难说。
“嘿嘿,掌门师兄回来了?”康大宝刚进院,一个身着道袍的黑胖男人从伙房迎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只刚杀好的彩羽雉鸡。
此人看上去约么三十出头,方面阔耳,面露忠厚之色。短粗紧实的身材将本来蓬松飘逸的道袍撑得鼓鼓囊囊。
“又一个人进山了?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些采药猎兽的亡命客看着风光,又有几个能全须全尾的活过六十岁的?!
没事就回凌河墟市找戚师傅去,多打出几件下品法器,运气好戚师傅还能赏你几个碎灵子。”
康大宝脸上却是不见多少喜色,这种妖兽虽然只是一阶下品,却只有往寒鸦山脉中深一点儿的地方才能有机会找到。
那里一阶中品甚至上品的妖兽都常常出没,二师弟袁晋只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危险不算太小。
“嘿嘿,师兄的话哪敢不听,我没去,这只鸡自己撞死在门外头,刚捡回来的。”袁晋还是一脸的憨笑。
康大宝啐了一声:“放屁!真是皮厚了找抽了!懒得管你,死在山里头最好,道爷煮饭还能省点灵米钱!”
袁晋挨了康大宝骂也不恼,乐呵呵地说道:“小三子刚也回来了,一身的血,师兄你省点儿力气骂骂他去。”
“道爷我才不去,这世上哪有师兄回来了先去拜师弟的道理!
这雉鸡记得不要清炖,炸过再用上回摘的赤椒焖了,败家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自己杀了吃了。
若是养到下次我去坊市,少不得能卖六七个灵石的!
这些鸡毛别扔了,放到驴车上去,运气好遇到些傻相公也能卖得出几个碎灵子的。”
一看袁晋的笑,就知道小三子身上的血一定是别人的,那还有个什么看头。
只会好勇斗狠,说了也是不听,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这个我听师兄的,晚上韵道、安乐还有我家的两个臭小子都回来,咱们一起吃。”袁晋掰着手指头数起今晚吃饭的人来。
听得康大宝瘪瘪嘴:“跟这几个臭小子吃饭,那我还能分上几块骨头?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屋里睡觉了。
这头老驴,牵树上拴着去,你看着点,不老实直接宰了,今晚上再加道菜。”
“好咧,欸,这驴怎么被人骟过了?”
“晚上吃饭再说,”康大宝把掌门云房的大门关上,开启静音法阵,空中荡起灵纹,隔绝了外界声响。
说是掌门云房,地方却是不大,东西也少。
青石砌的地面被一张梨木雕花大床占了大半,大床的漆色斑驳得不成样子。
房中一角设有一张小几,上放着经书几卷,麈尾一柄,一瓶一钵。
康大宝从床上拿起一件金丝道袍换上,这是重明宗传家的东西,一个掌门要是穿这个出去卖货,多少有些丢祖宗的脸面。
唉,如今的重明宗,可是没有多少别的东西可以丢了。
他换好道袍端坐到小几前,拿起几案上的一卷道经,双手交叉成太极印,沉下心来,低声吟诵不止:
“心上通得一物出,得一物彀;通得万物出,得万物彀。证得虚无之道......”
经咒之音余音袅袅,衬得念经之人有种说不出的静谧虔诚之感。
直念到腹中饥饿,康大宝这才合上道经,敛去法阵,推开房门,已是月华满院。
院中坐着六男二女,两名女子做妇人打扮,看上去约么二十出头,相貌姣好,衣着朴素。
此刻正立在棋桌旁教习两个粉雕玉琢的男童对弈,粗习棋艺的两个男童只有两三岁的模样,很是童真可爱。
不时说出几句童子稚语,逗得两位妇人抿嘴偷笑。
袁晋站在院中一角和一位黑衣青年轻声聊着什么,不时往学棋的两个童儿那里瞧上一眼,眼中满是藏不住的舐犊之情。
另一角是两个稍大的少年,看起来十岁上下,活泼好动,正围着康大宝带回来的那头老驴。
刚想用手摸摸老驴后背上的金毛,只听得老驴耷拉着打个喷嚏,就惊得退了回去,着实又喜又怕。
院中众人听得康大宝房门推开的声音,不约而同看来,随后都是行礼,康大宝笑着点头回礼,万寿节嘛,就是家里人齐了才热闹。
两个童儿被两个妇人护着蹒跚奔来,各自用小手扯着康大宝的道袍一角。
“要掌门伯伯抱。”康大宝两手各揣起一个,乐得一双小眼都是眯起不见。
两个妇人也过来见礼,这是袁晋的两个妻子,姓董,是一对姐妹。
姐姐唤作婉兮,妹妹名叫宁馨,都是平戎县教谕的掌上明珠。
这一对童儿却是妹妹一人所出,哥哥长生弟弟如意,全宗上下,都是疼爱有加。
那两个摸驴的少年最是跳脱,看见康大宝出了房门,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乐得抓耳挠腮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康大宝新收的弟子,面白健硕些的姓韩,名韵道,稍矮胖些的姓段,名安乐。
二人性子都很质朴,加之康大宝收下他们入门的时间也不太长,所以对着康大宝亲近之间还夹着许多敬畏,是以未得话也不敢凑得太近。
袁晋乐呵呵地拉着那黑衣青年走到康大宝跟前,那青年面如冠玉、气宇不凡。
此人姓蒋,单名一个青字,是康大宝的三师弟,年岁才二十出头,已是练气六层,道途比起两位师兄通泰不知几何。
康大宝两手抱娃,扭头看了两位师弟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先吃饭吧,老三不是有事商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