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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都怪那个王公子,本来祈蚕节咱们的活儿就已经够多了,他还偏要在这时候生出那荒唐的事端。”
“这下好,不但惹恼了贵客,还把王家主精心准备的酒菜都给放凉了,害得我们还得再多送这么一趟!”
酒楼后厨,一嘴快侍女轻声抱怨着王仁建的离谱行径,一旁身形稍丰腴些的侍女闻此,连忙拿手肘轻推了下她的腰节,示意她小心祸从口出。
“行了,你可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大人们行事,哪里轮得到咱们这种贱民跟着瞎操心?你仔细这话等下教管事听见了,又要罚你!”
“知道啦,知道啦,”那嘴快侍女迭声应着,一面笑着与她撒了个娇,“我的好姐姐,这话你每天都得提醒我千八百遍!”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知道他们王家这次请的到底是什么人吗?怎的连一向不爱见外人的王家主,这回都亲自跑出来迎客了?”
“听我在王家府里当管家的伯伯说,”某忙着整理仪容的侍女头也不抬,“请的是剑宗岐凰峰的谢首座。”
“就是一手剑法丹术冠绝玉玑山,当年以初入化神之姿力便压一众化神期长老,成功登上岐凰峰首座的那个。”
“喔喔,那个,那位可确实是个人物——王家主怎还舍得狠下心来下血本,把他给请来了?”一新来的小侍女好奇发问。
“嗐,那肯定是请他来替他们王家炼些丹药呗!”先前开口的那侍女整理过仪容,转而端起了案子上的食盘。
“就是不知道,这丹药究竟是炼给那久未突破元婴天堑的王家主,还是给那一身修为全靠外物硬灌出来的王公子了。”
“管他给谁呢,左右这好处又落不到咱们身上。”那丰腴侍女敛眉轻嗤,随即领好自己该干的那份活计,率先走向门口,“好了好了,咱们快些走罢,免得待会误了时辰,再挨鞭子。”
“来了。”嘴快侍女颔首,临到出门之时,却又忽的转过头来,瞟了眼屋内新人。
“诶~那边那个新来的,今儿你就先端那份酒水吧,记得跟紧了我们,别走岔路,也别一不小心掉了队——管事的鞭子可不跟你讲道理。”
“好,多谢姐姐提醒。”那新来的小侍女点头应是,走之前还不忘细细检查过食盘里盛着的杯盏酒水,再三确认过盘中东西并无缺漏,这才安下心来,快步跟上其他侍女的脚步。
——早先她便听人说过,这酒楼里的管事极其严苛,见到手下人稍有疏漏,立马就要藤鞭伺候,今日是她第一天正式上工,她可不能不慎触了管事的霉头。
那小侍女如是想着,一面行得越发谨慎起来。
一众侍女从酒楼后厨出发,穿过长廊又跨了石桥,不多时便行至了湖外岔路。
当小侍女瞅见了百十尺外的那座彩绘凉亭,心下正暗自窃喜着自己能逃过一劫时,她却无端被路上的一枚石子,陡然绊了个趔趄。
那酒壶放在盘中本就不大稳当,这一绊,那壶身更是登时就飞脱了出去。
眼瞅着酒壶即将落地,而自己也马上便要狠狠挨上管事一顿鞭子的小侍女绝望闭眼,哪想下一瞬,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就先稳稳地接住了那只酒壶。
“这位姐姐,你走路可得仔细着些呀。”幼童含笑的嗓音乍响,小侍女怔怔垂头看向那道半高的影子。
十来岁的孩童眉眼间已初具了点点少年人的英气,她看着她,面上倏地发了臊。
——她倒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个比自己小了这么多的孩子救下。
“多、多谢小公子,方才是奴冒失了。”小侍女嗫嚅着道了声谢,那动静细小得宛若蚊蚋嗡鸣。
易砚之闻言浅笑着将那酒壶重新置回盘中,收手时弯了弯眼:“侍女姐姐客气了。”
“小公子,奴这里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改日有空再好生谢过小公子。”那侍女耳根一烫,与幼童福身行过一礼后,扭头便匆匆忙追上了前头的侍女。
“好的。”易砚之歪头笑笑,话毕意味不明地望了眼仍被那侍女端在盘中的酒壶。
——她早在头次接到那壶的时候,就趁机将藏在指甲缝里的毒粉,顺着壶口尽数抖进了酒器中,这会应该都化利索了。
就是不清楚……那位王公子喝了这被她加了料的酒,到底能看着些什么东西了。
幼童闲闲收回了目光,继而负手哼起了一支无名小调,慢悠悠朝着道边走去。
之前一直躲在人潮中的姜明雪见她过来,立时扔下手里把玩着的那两枚石子,蹦跳跳地上了前。
“怎么样,砚砚,我刚才那枚小石头扔的准吧?”小姑娘咧了嘴,一双圆眼被她眯成了两弯新月,易砚之应声毫不吝啬地竖起拇指:“贼准,不愧是姜姑娘!”
“那必须的!”姜明雪颇为自得地仰起脸,少顷又好奇不已地瞄向幼童的指尖。
“对了砚砚,你给那姓王的下的什么毒呀,会不会他那个元婴老子,还有那个化神大能看出来?”
“咱们昨晚才配的那个菌子毒,我又顺带加了一指甲缝的合|欢散。”易砚之咂嘴,“这俩玩意放在一起,应当不见能有什么催|情作用了,但很有可能会加强菌子毒的致|幻|性。”
“至于能不能被人看出来……这东西溶于酒后无甚颜色,至多只会给那酒液略略提香,不过那桌上那么多山珍海味摆着,即便真有提香,姓王的那对父子,应该也不会多想。”
“而那位化神剑修嘛——他多半是能觉察到的,但这并不要紧。”幼童耸肩,“他应该跟我们一样讨厌那个王仁建,并且巴不得他们王家人当众出丑。”
“咦?砚砚,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姜明雪不明所以。
“嘿……就,看出来的呗。”易砚之讪笑摸鼻,“我那会一直盯着这位大能的表情,你忙着跟那姓王的交涉,可能没怎么注意。”
“那剑修在王仁建胡乱叫嚣的时候,眼中明显带着嫌弃。没猜错的话,他这回大约是被什么人硬逼着过来的,所以嘛……”
“总之,咳——”幼童假咳,“姜姑娘,我们先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等着看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