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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放下爪子,等待江晨的问题。
“我是第几个客人?”
问出这句话时,江晨心里已准备了几个数字:二十一,四十九,六十四,八十一……
在巫咒之术中,这些数字都代表了特定的意义,只要怪物的答案符合其中一种,那么江晨立即夺路而逃,绝不回头。
怪物挠了挠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显得很迷茫。
也许它这段时间“请”来的客人太多,自己也数不清了。
它这种反应,反而让江晨暗松一口气。
如果不是特定的数字,至少表明自己不是一定要死。
江晨悄悄放下了摸向怀中符咒的右手,脸上露出标准的微笑,行礼道:“既然夫人盛情邀请,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他大步上前,忍着心中不适,在那张血迹斑斑的椅子上坐下。
怪物似乎很振奋的样子,连蹦带跳地冲到橱柜前,为江晨挑选了一副新的碗筷,又盛了满满一碗羹汤,送到他面前。
江晨努力地控制住了皱眉头和捂鼻子的冲动,一脸欢悦地接过碗筷,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对着眼前黄绿相间的羹汤,他拿着筷子的右手似有千斤之重。
即便封闭了嗅觉,也实在很难忍住胃部翻腾的反应。
难怪,前面那几十位客人都不约而同地想逃跑,最后结伴去了外面的洞穴。
我要是不吃下去,大概也会跟他们一起在洞穴相聚吧……
江晨眼皮微抬,对面的怪物死死盯着自己,虽然面貌不同于人类,但紧张之态也不难看出。
让客人吃下这碗羹汤,对怪物来说一定具有很重大的意义。极有可能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罢了,就当是一碗苦药!
江晨把心一横,牙一咬,眼一闭,硬着头皮,用筷子夹了一点菜羹,慢慢送到嘴里。
冲口而入的酸涩滋味令他差点吐出来。
但他硬生生把这口菜汁咽了下去。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江晨出了一头细汗,只感觉整条舌头都被酸涩包裹,实在无法再吃下第二口菜汤。
太难吃了!再吃一口会死人的……
他偷偷抬眼,看见怪物也正瞪着自己,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江晨挤出一个笑容,言不由衷地道:“这味道,很独特,很奇妙,是我这辈子从来没尝过的滋味……”
他心里已在哀叹:不会要把整碗羹汤都吃完吧?本少侠这娇贵的肠胃,只怕扛不住啊……
幸好这怪物也没强迫江晨继续吃第二口,而是躬下身子,从桌子底下端起了一個壶状器具,殷勤地向江晨递过来。
江晨一见那青瓷壶,还以为怪物要给自己倒酒,脸色更苦了:“还要喝酒?”
不过他仔细瞧去,又发现那东西不像酒壶,壶嘴十分开阔,倒更像是……夜壶?
又见那怪物拿着青瓷壶朝自己比划,江晨愈发确定了,这的确是一个夜壶。
这怪物是什么意思?在饭桌上拿一件夜壶出来,未免有点不礼貌吧?
但看它连比带划的手势,好像是要给江晨把尿?
不会吧,它怎么知道我有一点点尿急?
江晨轻咳一声,干笑道:“多谢盛情,不过没关系的,我肾好,憋得住。”
怪物却有些着急了,拿着夜壶站起身来,那架势好像就要亲自上手。
江晨见它如此热情,实在推脱不掉,连忙接过夜壶:“好好好,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接过夜壶,却也不好当面方便,四下一看,便躲到了一个柜子后面,缓缓清理存货。
别说,江晨今天一早起来就来回奔波,一直没来得及方便,的确是憋得有点久了。
这一遭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遍体舒泰。
江晨长长舒出一口气,刚一转头,却发现那怪物就在身后站着,不禁吓了一跳。
“贾夫人,你这是……”
怪物不等他说完,就一把夺过夜壶,如获至宝地凑到嘴边。
江晨大吃一惊:“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咕咚!咕咚!”
怪物不理会江晨的叫喊,举着夜壶,仰着脖子,喝得干干净净。
在江晨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只见怪物身上泛起微微毫光,如同镀上了一层银霜。
这情景,仪式生效了?
破解诅咒的关键,竟然是要喝下夜壶里的东西?
那么,剩下的菜羹汤还要喝完吗?
江晨犹疑间,只见怪物身上的光芒变得越来越耀眼,如同一轮坠落在人间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等那阵光芒消散,坐在他对面的怪物已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秀丽绝伦的女性。
即便不合身的衣物松松垮垮,也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的气质。
“贾夫人?”江晨试探发问。
“是我……是我……”女子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和身躯,面上悲喜交加,语不成声。
“太好了!你变回来了!贾四爷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女子捂住面庞,身躯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泪水自指缝间流淌而下,“抱歉,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江晨识趣地没有再打扰她,趁她抽泣时,悄悄退出了小屋,留她一个人慢慢消化这劫后余生的喜悦。
刚出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桃花刺客那张妖美得不似人类的俏脸。
江晨心里一惊,还未开口,赤阳已斜跨一步,拦在了翠衣少女之前。
“好小子!干得不错!”赤阳盯着桃花刺客,虽未回头,语中赞赏之态溢于言表,“这下叫这小丫头输得心服口服!”
“没错,我心服口服了,大叔你何必紧张?”翠衣少女语气一如既往地懒散悠闲,“说实话,晨哥哥确实了不起哩,我越来越佩服他了,那么恶心的菜他都吃得下去!”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那菜,江晨胃里又一阵翻腾,脸上泛起青色。
赤阳道:“要不是小江吃下那口菜,用了那个夜壶,就破不了那巫咒,贾夫人也不能复原。”
“谁能想到,那么丑恶的一头怪物,居然是贾夫人的化身呢?”翠衣少女语中带着几分感慨,“诡异!实在诡异!我在人界游历了这么久,从未曾听说过这种巫咒术!”
“连你也不曾听闻?”赤阳面露诧异之色。
以桃花刺客这种横行天下的“上三境”玄罡高手,都对这巫术一无所知,那么如今的西辽城里,谁有这种本事下咒呢?
赤阳心里闪过一个名字,随即摇头否决。不,不可能是他……他虽已堕落了许多,但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翠衣少女似乎也在忖思,手指轻叩下巴。
良久,她摇了摇头,“与其我们在这里没头没脑地瞎猜,不如直接去问问贾夫人。她一定知道下咒的人是谁!”
她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到一旁,朝赤阳摆了摆手:“别这么紧张地看着我,我不会对贾夫人出手的。相反,我很乐意成全她和贾四爷的爱情。”
赤阳将信将疑,仍没有放松警惕,对江晨道:“小江,你去看看贾夫人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咱们趁早离开这里。”
江晨再进屋时,贾夫人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她主动提出马上出发返回西辽城,无需任何收拾。
返程路上,贾夫人将自己中招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
“那天,我早早就令下人们搭了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在出门迎接朋友的路上,我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坐在花坛边上喝酒,就过去驱逐他。你知道的,我很讨厌衣衫不整的客人,何况他的样子十分邋遢,我可以确定他不是我邀请的客人,我相公也没有这样的朋友,所以我勒令他马上出去……”
“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他一脸胡须,头发没有梳理,个头矮小,像个侏儒,一看就令人讨厌……”
“他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没有问他,不过他好像说过,叫什么……韦英童子?”
“韦英?”赤阳与翠衣少女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听过,应该是化名。贾夫人,请继续吧!”
“我跟他说,贾府只招待干净整洁的贵客,不欢迎他这种又丑又脏的下等人。当时他很愤怒,冲我叫喊:‘你以为你很干净、很高贵、很美丽吗?我要让你尝尝肮脏、下贱、丑陋的滋味!看看吧,你会变得多丑陋!我还要伱喝下最肮脏的东西!’然后我就……我就……”
贾夫人说到这里,又想起了那一幕可怕的场景,泪水簌簌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