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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我要见柳江!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想去找柳江的。
如果硬要追溯一个开端,应该就是那天早上的新闻。
那天我开车去公司,那时候我刚在北京上班两年,还没买房,租的房子在沙河,上班在海淀,每天早起开车过去,路上堵得不能再堵了。所以我打开了车载新闻,但那天的早间新闻没有以往的轻松。
“……记录结果显示潮汐水平发生五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变动,此次变动可能引发可观测范围内的潮汐改变,同时,各地区的气象观测结果显示近期将有极端灾害天气发生……”
我不喜欢一早上就听负面消息,我换了几个频道。
“……我国正在紧急召回国外公民,为可能发生的异常情况做准备……”
“……有关部门号召居民不要驾车出行,不要盲目哄抢,请等待相关部门的统一指示,切莫慌张……”
我把音响关了,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播如此莫名其妙的新闻。
到了停车场,我下车看远处,天有点阴。公司大楼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我打卡进楼,接了一杯咖啡,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竟然有一瞬间以为是柳江打来的,毕竟出了什么怪事,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找我。
结果是我妈。
她那边乱哄哄的,语气也很急:“你快请假,请假——开车去附近所有的超市买生活用品和食物、水,见什么买什么!我和你爸正堵在路上动不了,听别人说昌平那边都已经抢疯了!”
我奇怪她听了什么奇怪的传言,站起来去窗边接电话顺便透透气,没想到抬眼一望,却见到了排到天边的长龙车队。天也比一早上更阴了,不,不是阴,是如同末日黄沙一般的鲜橙色。
我回头看办公室里,一整个楼层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那时候我才知道,末日并不是像科幻电影里一样轰然爆发的,而是如同地下矿脉的暗火一样,暗自燃烧数十载,等待那天被人类发现,然后人类再自食恶果。
哄抢潮我也参与了,我没见过比那更像地狱的场景。回停车场时发现我的轮胎被人扎了,大概是因为没卸掉气不过,我走了十多公里到了我父母家,发现我爸因为抢物资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好在伤口不深,血很快止住了。
安顿完他俩,我又一次想到了柳江。
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是在两年前,那天我部门聚餐,他打电话说有事要跟我说,要我一定等着他。
我敷衍两句挂了,也没等到他再联系我。一开始我以为我又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又在和我玩什么冷战的小游戏,我干脆也没理他,等他自己寻思过味来再找我。
结果就这么等了一年多。
一年多,他真的一句话都没在跟我说。那年结束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在过年那天给他转发了个新年祝福,看起来很像群发的那种。
他没回我,朋友圈也没更新,身边也没人提起他,三无人类。
我趁着放长假回了趟连城,他老家,我还专门去他之前住的地方找他来着。老巷子还没拆迁,不过光从窗户看就知道他不住那里了,我问了楼下小卖部的阿姨,她还真认识柳江。
她说那家的老人前几年没了,整家人自那之后就搬走了。我问她知道搬去哪里了吗,她摇摇头,又反问我你那么关心,怎么不去问他本人啊?
我倒是想问。
我打开手机,又给他那两年不回我的微信发了条消息,打开电视,新闻播的内容和我早上听到的一样。
当时的我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的,我觉得大概率就是场人祸,很快就能恢复秩序,很快就能让我们重新过上昨天还在过的生活。
但是并没有。
在我围着救生毯去救援点领物资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世界末日来了。
那段时间,住宅区开始集中定时供水供电。没有电的时候,我就在客厅里看外面。我家地理位置很好,能裸眼看到朝阳区的奥林匹克塔,晚上也能看灯,但现在晴天也看不见了——因为根本没有真正的晴天,有的只是能见度稍高一点的时候,这时候我们就要早点出门排队领物资,领按人头发放的压缩饼干和蒸馏水,还有维生素药片。
再后来,避难所的席位开始叫卖。
如果说哄抢潮的时候是地狱,那避难所时代就是地狱中的地狱。
偷窃、诈骗、抢劫、逃亡——这些常有发生,从收音机的境外新闻里,我听闻第三世界的许多国家已经进入了无政府状态。
避难所的席位是有限的,由政府统一抽签发放入住权。尽管收音机里一再强调等待官方通知,但还是有不少人站出来称自己有避难所的席位,要高价售卖。
最后结果公布,我家里抽到了两个位置。
我决定留在外面,为此我妈跟我大哭大闹了一场,还要去找她所谓的靠谱中间人买席位。
最后钱也花出去了,位置也没拿到,避难所开放的前一个晚上,她和我爸说什么也不要走。
我当时是说了什么把他们劝走的呢?
可能是说我听到了可靠消息,如果抽到席位的人准时到位,政府会给家里的剩余成员尽快开放通道。
也可能是说现在的钱已经不值钱了,花出去和没花没区别,我还有物资,够我活的。
总之他们走了,留我一个人在打开窗帘就能看见血红色天空的房子里。
我为什么想留下来呢?
大概是有一丝不该存在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不想就这么屈服于现实,我还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里,我还想过正常的生活。
这时候我又一次想到了柳江。
他可能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过着和我一样水深火热的生活,那我应该留在外面,因为说不定哪天可以看见他。
又或许他正跟着那几百万人向着避难所迁移,那我更应该留在外面了,因为他走出来的那一天,说不定我可以看见他。
后来,我觉得留在外面可能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自从大批人类迁往避难所以后,地表人类的矛盾好像就没那么激烈了,甚至大自然也打算放人类一马,在那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我甚至有几天看到了晴天。
我听闻避难所里的生活也不错,劫后余生的人类像是进入了科幻小说里描绘的乌托邦,穿同样的避难所统一支付,活在人人一致的格子间里,领按劳分配的物资。
里面的人每隔一个月可以和外界通信一次,我就是在这样的通信频率下听说这些消息的。可想而知,我凑齐这些信息需要多久。
这段时间,我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搬回灾难发生前租住的房子。
房东联系不到了,我准备的租金也无处可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