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背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清楚地看到了阳光中从他白到极近透明的发丝上照过来,把所有的光送进我的眼睛里。
——等等,白发?
大概我的表情实在是太傻了,背光站在围墙上的柳江忽然跳了下来,我听见金属挂件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看到了他有一丝担忧的脸。
他问:“被砸傻了?”
我说:“你别动。”
他没动,我猛地伸手揪住了他的发根,成功换来他一声惨叫。
他捂着脑门连连后退,向我大吼:“你干什么?”
我的手还保持着举在半空的姿势,问他:“你不是说你不染了吗?”
我以为又是假发套呢。
他站直身子,我看到他脸都憋红了,他说:“我觉得还是换个造型好,昨天寻思一晚上,今早就去染了。”
说罢退后一步,两手各分出一只食指指向自己,问我:“怎么样?”
我张张嘴,终于把他染了白发的脸看清楚了。
大概因为是平视吧,上一次见到白发时的模糊没了,我非常清晰地直视了那张在许多个夜晚闪回了无数次的脸。
长眼裂,高鼻梁,不笑的时候会凶,笑起来又太软了,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最适合他,因为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就要变成狐狸跑了。
他穿了件略长的罩衫,针织的,黑色的,里面是背心,贝斯包在他肩膀上挂着,像半边翅膀,他第一次穿什么来着?有点记不清了,但感觉上大同小异,甚至更好看了些。
树荫下,光斑落在他忽明忽暗的银发上,他比第一次看起来离我近些,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物理上。
我重新抬手,再次薅住他的发尖。
我问:“这头发尖怎么染的。”
不过他染的颜色倒是和第一次一样,发根银白,发尖留了黑色,看起来更像是动物的毛皮了。
被牵引着一撮头发应该挺疼的,但他没躲,满眼睛像是我在夸他一般的笑意。
他说:“技术不错吧!”
我光顾着看他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心不在焉点头答应:“嗯,和之前一样。”
等等。
说走嘴了!
不过我停顿两秒,周遭什么都没发生。
柳江离我很近,正眨着眼看我,看反应,他好像是没听懂我说什么。这场花了两节课时间的造型好像带给他了些不一样的味道,现在的他像在演出舞台上一样自在且从容。
我只看过他一场演出,他那天在舞台上就是这样。
再等一下。既然他没听懂,系统就不判定违规,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说下去?
可是系统提醒过我别再做尝试。
但再痛不过就是被踢出去,要不再试试吧,就现在。
深吸气之后,我忽然看到柳江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闪。我定住视线,发现那是一个相当平常的显示屏,挂在校门前,平时会滚动播放些天气预报、考试祝词、佳节祝福语,或者校规校纪。
而此时,我看到显示屏正快速闪动着,在我的注视下,它空白了一瞬,接着便是一串接一串相同的字滚过,铺天盖地,速度极快。
都是相同的六个字——“不要继续尝试”。
由于显示屏在柳江身后,所以从他的角度来看,我只是直愣愣地向他身后看。
“你看什么呢?”柳江问了我一句,说着就要回头。
不好。
柳江会看到!
其实仔细想想,柳江看到也没什么,我就稀松平常和他说这估计就是学校控制室里哪个人在捣乱,或者干脆装傻装没看到。
但等想清楚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双手托住他下巴,直接吻上去了。
第26章柳江,我愿意和你走
再吻他一次是什么感觉呢?
我答不好,因为这两次我都是冲动行事,每次都是贴上去还没来得及闭眼睛,但他每次都在我贴近前就把眼睛闭上了。
不知道是反应迅速,还是只是单纯怕我。
马上六月了,树荫正浓,我在绿色底下和他接吻,闻到了他新染过白发上定型水的味道。
接着我就被推开了,大概是因为嘴唇接触的时间太短,分开后,我竟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嘴。
柳江在看我,他的脸都没来得及红。
他猛地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我手还捂在嘴上,一副贼喊捉贼的忸怩样子,我疑问:“我?”
他忽然凑近了,问我:“你又生病了?”
我是懂顺坡下驴的,所以我赶忙抓住了机会回答他:“对,嗯,是这样的……就刚刚。”
没想到他回答我的谎话的方式是吻住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我。
而且不仅仅是单纯地嘴唇相碰,他把头偏过去一点,加深了这个吻。
等等,这是干什么?
辗转两秒,大概是他意识到我没闭眼睛,他猛地放开了我。
他和我在极近的距离对视着,紧接着他解释了他的行为,他说:“我担心效果不够。”
我直直看着他,嘴里应了一声,但又觉得他此时此刻的用意不单纯。
他的眼神里有一半是玩乐一般的情绪,就像是看到了有趣又新鲜的事情,另一半是胜负欲,很简单的胜负欲,类似他平常就会有的那种。
柳江是个对熟人很随和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胜负欲,他只对他在乎的事物有胜负欲。我知道他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反复推敲一段编曲,也知道他会为了一个演出熬夜整晚研究曲谱,他很少看手机,也很少同人聊天,但只要他肯聊,一切话题都围绕着他感兴趣的事,他想赢得的事。
难道说,我也是他想赢的对象?
还是说,我是他想要赢得的对象?
但在他一动不动看着我的眼睛里,我又读到了些微我想说又不敢说出来的情绪。
不过还没等我深入思考,他便后退一步隔远了与我的距离。
我看到他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从脖子往上红,烧得比滚开的水更快。
“好,行。”他单手示意着我,脸已经别开了,“你恢复了就好。”
我倒是没害羞,主要这是如常计划里我第一次看他这样子,蛮新奇的。
等等,如常计划!
我马上抬起脸看向他身后,LED显示屏上的红光像一只红色的眼睛,在我们接吻的几十秒中一眨不眨看着我,却在我重新抬起头时偃旗息鼓。我看到显示屏的光线减弱,仿佛即将入睡,忽闪几次后,彻底闭上了眼。
一切恢复如常。
我没有继续尝试叫醒他,同样的,我也没叫醒我自己,我甚至还在为一场吻沾沾自喜。
操场那边传来了广播体操的音响声,我站正,把刚刚没给来得及给他的回答重新给他。
我说:“头发很好,很适合你,非常适合你。”
我敢肯定这是所有颜色里最适合柳江的,就像是黑色最适合我,不过我穿白色也不难看,就像他留着黑发时也有他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