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依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把他做的一切搅得一团乱。
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然后向他发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救我。”
被困在办公楼里的时候,要不是柳江忽然现身,我一定会被“他”带走,至于带到哪里,然后发生什么,我不敢想。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实验了。”柳江回答我,“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不会让你在我眼前被别人夺走。”
所以说是本能而随机的选择。
我思索片刻,又问他:“你弹吉他给我听的那次也是吗?”
他吐了一口气,接着用两只手盖住面庞,片刻后,无奈的嗓音响起:“是的。”
不久之前,我把别人弹吉他的响声误以为做柳江的,搜寻无果后,我又因为连日来的疲劳病倒了。
病床之前,他忽然出现了,甚至还弹了一首我曾经爱听的曲子给我。
我忽然很想笑,纵使年龄到了我没法想象的边界,他的行为依旧不可控。
“你一定觉得我很幼稚。”手掌后,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有。”我否认,“你还是一样从来没变过。”
他的眼睛从手掌后露出来,目光里是难以置信。
“先吃饭吧。”我说。
在桌子前坐了这么久,饭都快凉了还一口没下肚,对晚饭的大不敬。
我将撕碎的烤鸡送进嘴里——味道不错,尝得出柳江的手艺有所进步。
“你……不怪我吗?”柳江忽然问我。
理论上讲我确实要怪他,因为他的个人愿望,我在死后还不得安宁,以另一种方式复活了,还要按照他的想法去轮回无数次。
但那又怎样呢?
“退一万步,我现在的命是你给的。”我开始吃烤豆子,难得的嚼出了一些香甜,“再说,我在过去也没有对你好到百分之一百,就当我在还债吧。”
他沉默了,也去搅弄自己那份食物,然后回答我:“其实你在过去没有对我那么不好,你有的时候很温柔的,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吃完饭你打算干什么?”我问他。
我本意是想问之后的打算,毕竟照他所说,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等这个世界走入毁灭,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他停顿一下,然后问我:“一起跳一支舞?”
所以晚饭结束之后,我老老实实重新把衣服穿好。
壁炉前,柳江打开了磁带机,悠扬的钢琴曲响起来。
我本来想让他选《加州旅馆》,以重复一下那天我在病床前听到音乐的触动感,但他反驳我说这种曲子应该拿来静享,所以最后他选择了一首我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
但听曲调,很适合随着乐曲起舞。
柳江的四肢比我协调许多,他自觉选择了女步,我的手搂上他的腰,他的胳膊勾上我的肩膀。
我们许多年前也这么跳舞过,那时还太年轻,对未来的一切都没有概念。
现在,房间里的陈设处处都改变了,房间外的世界同样改变了。在我的世界里,一切几近崩塌,屋外的楼房已经化为了残垣断壁,无论昼夜,满目看去都是漫天的黄沙。
还好他还在。
但他能陪伴我多久呢?
“你一直都是在哪里看着我?”我搂着他的腰转过身,他低着头,没有看我。
他回答我:“在世界之外有一处显示屏,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用我的眼睛。”
“所以你一直在跟踪我?”我问。
有点变态。
他左右摆动了两次头,不置可否。
再转过身,我又问他:“你还记得那次吗——你在病床前弹吉他给我,所以我根据你唱给我的歌词回到了如常计划里,那个房间是什么?”
那时我进入了一个全然不同于以往存在的房间,房间里的世界是我们中学时的操场,但它并不像是存在于某个季节或某个时间点,倒像是过去所有时刻的集合体。
“那是测试房间。”柳江回答我,“算是……世界的雏形吧,那里的我也是第一个版本的我。”
最接近柳江的柳江。
“那对最后一个杨平生,你有什么想说或者想做的吗?”我问他。
他几乎丝毫没有犹豫:“我陪你到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这是客观事实。
我应该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的,世界末日总有缘由,但属于我这个世界的末日仿佛就是忽然降临的,没有理由没有征兆。
但人总是这样,不去探究背后的原理,就这样被时间推着走了,只是按照本能寻求一些一开始就在乎的东西。
就像我寻找柳江。
所以现在柳江对我说的话也是客观事实,他要陪我到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他的实验结束,我彻底回归平静。
这听起来很像是情话,我也应该就此知足。
我停下了舞步,望向他:“你真的要这样吗?”
“这是应该要做的。”他依然在躲避我的视线,“我早就应该放手了。”
我忽然问他:“要是我不愿意呢?”
柳江顿了一下,接着猛地把视线摆向我,我没有动摇,继续重复:“我愿意陪你去你的世界。”
“但是,”他犹豫了,“但是我已经不好看了。”
我有些无话:“你也见过不好看的我,甚至比我自己见到的都多。”
他低下头,思索片刻后,回答我:“我曾经试着跟你说过事情的真相。”
他尝试过?
他继续说:“但失败了,要么你会直接质疑我说的话的真假,要么你会相信,但整个世界会出现逻辑上的错误,直接崩溃。”
但在我这里成功了——大概因为我的世界已经过于混乱了。
我们这些写程序的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一个程序能用它自成一派的逻辑运行,那就别动。
我转身关掉了磁带机,站正问他:“你刚刚说,之前与我对话时导致过世界线错乱,对吧?”
他点头。
我说:“这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的逸散——和你想把我带去你的世界用的是一种能量。”
他马上回答我:“这样产生的能量远远不够。”
一直停滞不前的齿轮好像转动了一瞬,却又卡住了。
但只要转动了,就有希望。
我接着说:“反正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不管放不放手去尝试,都是过时不候。”
尽管听着踌躇满志,但我的心里一直在打鼓,有个很细小的声音躲在角落里,他一直问我——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未来?
我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双眼直直望向柳江。
我有种预感,他会答应的,会答应我尝试一次的,一定。
但事与愿违,柳江看向我的视线里包含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成分,片刻之后,他偏开视线对我说:“你该休息了。”
接着他毫无征兆地停止了与我的对话,转身离开房间,很快又转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