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但又与我没有关系的世界里。
服务器始终没有出现。
与学校和家不一样,地铁的空间很随机,房间众多,纵使服务器对任何自然设施来说都很突兀,我也很难一眼去发现它。
我所在的位置是三条线路的中转站,难度更上一层楼。
而柳江给我的提示并不总是存在,我意识到,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越多,属于他的声音就越弱。
在我进入地铁站以后,随时出现的指示灯开始变得稀少,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现在我的目光定在中转站之间的广告屏上,上面重复播放着一段地铁行驶的画面,不知道是柳江的安排,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的错误。
我发现那些响声离我越来越近了,甚至在我眨眼的间隙都会贴上来,在我睁眼的瞬间又恶作剧一般地跑开,如此反复,让我焦躁不安。
但偏偏现在又是我需要思考的时候,我深呼吸了几次,仰起脸来,干脆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这下,那群声音直接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凑在我的耳边,得意地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像是柳江记忆里那个永远在不管不顾思考自己事情的杨平生一样,用力排除掉耳边的声音,让自己的思想重新走入地铁里。
第一处服务器在体育仓库,那里留存着柳江对于他自己的艺术的记忆。
第二处服务器在班级教室,我和他是在那里遇见的。
第三处服务器本应该在他家里,但他判断失误了,这里并不算是他记忆的中心点之一。
就在这时,一阵地铁的轰鸣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睁开眼,很惊讶于发现这并不是和其他声音一样的幻觉。
一辆地铁进站了,灯光闪烁着,闸门打开,地铁里的广播响起。
我忽然知道最后一台服务器在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万字左右就要完结啦~
第85章乘着风我归来
地铁上没有人。
理所应当的没有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那么正常。我放眼望去,只看到了空旷无人的地铁车厢。
我很少看见人这么少的车厢,无论是连城还是首都,不过正因为没人,我一眼就瞧见了两节车厢以外的异物。
服务器就在那里。
和之前的地点不一样,车厢里再无其他响动声,灰白色的金属空间静默着,一切都在等我向前。
我没犹豫,转身朝向服务器。
完成这一个服务器的断联,我就能去往真正的现实了。
当我的手接触到服务器时,左侧的站台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并不是之前的虚晃一枪,这次是真的有人来了。
我转头,和忽然停下脚步的“他”四目相对了。
我从来没在“他”的脸上见到犹豫和痛楚,现在见到了,他的眼里满是惊慌失措,看向站在车厢里的我。
“你真的要走吗?”他问我。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犹豫过。
我人生里有过无数次只要放手就会快乐的经历,比如之前对柳江的追逐,如果我保持着末日之前的冷漠,我应该至少心理上会好受一些。
又或者是现在,我愿意放下心里一些不成型的执念,直接转头离开,和“他”一起留在这个近似完美的世界里。
这里有温暖的被褥,过分热情的亲人,当然如果我张嘴说让他们都正常一点,他们一定也会照办。
我问他:“如果我和你留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的生存会有威胁吗?”
我就像是个精明狡猾的求职者,试图找老板大饼之后的保障。
“不会。”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我们的世界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就差你了。”
和真正的柳江一样,“他”也在等把一切变为属于他的现实的能量,不难猜出来,如果这次的我也能选择他,那就会永远去往他的世界。
我和柳江之间的关系有些乱了,不像是一开始那样简洁明了了,即使在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后回头看,依然觉得我们之间的过往像是旧微机教室下的电源线,混杂一团。
如果一切都能从头再来,会不会好过一点?
我往前迈了一步,离车厢门近了一点,“他”的眼里燃起了希望,匆忙向前赶了几步。
“跟我走吧。”他说。
深呼吸之后,我说:“答应我,之后好好生活,别想别的好吗?”
这听起来像是选择“他”之前的最后宣言,“他”显然也是如此想的,匆忙点头,接着郑重说道:“我们将来好好生活。”
他的笑容在注意到我表情的那一刻消失了,我站在车厢里,没有向前一步的意思。
——不难猜出来,他没法进入这班地铁。
而我不打算离开。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但他终归是“他”,很快冷静下来,站在离我不到两米远的距离,双眼明亮地看向我。
片刻之后,他问我:“你为什么这么选?”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选,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我为什么选择那条注定让我痛苦的路呢?
我选择断联服务器,回到现实所在的世界里,回到柳江的身边,剩下会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未知就是恐惧,恐惧就是痛苦。
我选择了那条注定让我自己痛苦的路。
冷静只是“他”伪装出来的一部分,大概两秒之后,他原形毕露,快步走到我面前,眼里开始蓄起泪水,声音放大了。
他又问我:“你为什么这么选?”
车灯开始闪烁,闸门即将关闭,我看着他对我伸出了手。
“走吧,和我一起走吧。”他再度恳求道,“我们一起按照已经重复无数次的道路活下去,我们会永远不分离。”
这张脸我看过无数次,这场景我也想象过无数次。
学生时代穿着校服的他,染了白发之后星光熠熠的他,走上社会之后开始暗淡失色的他,又到我们无数年以后再度见面,那个仿佛看透了一切但又无比执拗的他。
最后,这一切化作了我在车门玻璃上的倒影。
因为我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钟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告诉他:“因为我犯贱。”
我这么选,是因为我犯贱。
从始至终我需要打败的人只是那个一直想要保持体面的我自己而已。
车门彻底关闭,我看不见他的脸了,广播声在我头顶响起,一切归于平静。
我的胸口还在起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热度想要喷涌而出,又是几次呼吸之后,我把脸转向车厢里。
最后一台服务器也在静静注视着我。
除了我们快乐的时候,柳江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我离去的那一天。
但他没法对我感同身受,也没听过我对当时的叙述,所以他理所应当地以为我是在一个平均化的车厢里。
其实那天的车厢没这么宽敞明亮,反而有点臭烘烘的。
傍晚高峰期的地铁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