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殿,后院。
静贵妃踱步两下,又坐回到桌前,用纤纤玉手抚摸酒壶,还好,尚温,葱葱玉指沿着壶身摸到细长瓶颈处。
“娘娘,不用担心。明哥做事,自有分寸,连孙不二都被他打得半死,这京城里能威胁到他的人不多了。”
黄祥在一旁提醒道。
“什么!孙不二失踪与魏公有关?”
静贵妃张圆了能吞下酒壶颈的嘴巴,无法置信。魏明才修行多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他、怎么会这么快!
还好,快的只是修行。
“这是奴婢亲眼所见,他打掉的不是孙不二的性命,而是傲气啊!”
黄祥轻叹道,与魏明相比,他的资质就是废柴,练了这么久才突破到养气境,离晋升凝元境至少得三个月。
“小祥子,本宫若是当了皇后,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听过西越国有奇技淫巧之说?本宫想为魏公……”
静贵妃将自己思虑已久的想法说出来,黄祥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娘娘用心良苦啊!”
黄祥这一刻慕了,“不过,若是奴婢去做,倒是可以多配几件。”
他想到自己,虽说曾与静贵妃有过亲密之举,但是现如今他早已看清贵妃眼里只有明哥一人,于是思路活了。
“娘娘放心,奴婢会拿命去做!”
黄祥拍胸脯保证道。
正在这时,外面有一道人影踏进院门,闻言笑道:“什么事要拼命?”
静贵妃顿时给黄祥使了一个眼色,这种事须先瞒着,到时才有惊喜。
黄祥会意,笑道:“明哥,还能有什么事,现在曹公公收了我做徒弟,我这是想拿命修行呢,我想练武了。”
他说的倒是真话。
以前的他畏难畏苦,不愿意练武,现在爬得高了,见得多了,又被魏明的不要命练法给刺激到,终于开了窍。
魏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是好事,曹公公手里憋着很多好东西呢,你可得好好练。不过也不必当真,让他老人家安度晚年就好,这天……塌不了!”
他没有告诉两人碧水军北来,随时可能与十七路反王汇军围攻京城的事,这是军机,同时也是告之无用。
与其心思惶惶,不如不知。
静贵妃倒上酒,巧笑道:“有魏公在,奴婢的天也塌不了。酒已经温好了,对了,奴婢刚刚学会一招藉嘴传酒,连皇上都没试过呢,魏公您尝尝……”
说着,玉唇狎住一口酒。
“大人,该去乾清宫了。”
曲玲珑适时出现在院子门口,单膝跪地,有些酸涩地禀道。
“哈哈哈!好!”
魏明端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嘴灌两口,哈哈笑道,“不错!人已死,酒尚温!静贵妃,你的仇、已经报了!”
他转过身,领着曲玲珑离去。
什……什么?
静贵妃愣住了,人已死,酒尚温,我的仇报了,难道……难道!
她一下子歪倒在桌子旁。
董泅死了。
董泅……死了啊!
“爹,女儿给您报仇了……”
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向魏明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
“娘娘,回宫吗?”
黄祥扶住她问道。
静贵妃摇摇头:“不,本宫要为魏公暖好床,等他回来再走。”
说着,两人往殿里走去。
……
乾清宫,门口。
“魏司主,皇上已经就寝了,您明天再来吧。”一名太监说道。
少康帝的起居由御前太监并尚食监、尚衣监等服侍,虽说各自独立,但是实际上都统归司礼监李承恩管辖。
所以才说清正司、尚武监和司礼监是大景皇宫里的三棵参天巨树。
这名太监就是其中一员。
所以,尽管魏明是巡夜司的司主,他也没给好脸色看。现如今皇上睡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进去惊扰。
“你确定?”
魏明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
这名太监被他身上的气息一冲,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旋即有点恼怒,笑道:“魏司主若是急,可以问李公公。”
他直接将自己的后台搬出来。
魏明笑了,随即懒得理会这种小人物,提步就往皇帝的寝宫闯去。
“你!你要造反……呃。”
守门的太监急步过去想拦,却觉得喉咙一疼,已经咽着血倒下。
曲玲珑收回未沾血的绣春刀,脸色毫无变化,跟在魏明后面行去。
其他太监全部傻眼了。
这魏明好大的胆子,强闯乾清宫,袭杀领班太监,这是要造反吗?他们齐齐僵直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魏明走进宫里,才有人叫道:“快!快去禀报李公公!”
魏明孑然而立,根本不理会这些慌张逃窜的太监。大景都快亡了,这些人还敢跳出来拿捏自己。别说是一名领班,就算是李承恩当场,他也照斩不误。
没看上官鹤没出现吗,这就是默许了自己的行为。或者说他很自信,自信在魏明真的动手杀皇帝前他能阻止。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就像曹悬梁所说,铁打的太监,流水的皇上,也许在上官鹤眼里死一个少康帝不算什么,再有新皇继位就是。
也对。
这才是武道强者的气魄。
“皇上!卑职魏明求见!”
他在寝宫房外躬身一礼。
里面很快响起少康帝李隆匆忙但沉稳的声音:“原来是魏司主,这么晚找朕莫非有十万火急之事,进来说吧。”
魏明见状,踏进寝宫房间里。
头铁神通自然运转,宛如雷达一样,瞬间将房内的布置投映在脑海里。出乎意料地,这房里布置得很温馨。
粉白色纱帐,淡红色被褥,床头挂着玉葫芦和两串手工刺绣等装饰物,桌台上还摆着胭脂,枕头下塞着肚兜。
“咳咳,这是静贵妃留下的。”
少康帝有些尴尬,解释道,旋即正了正神色,“魏司主,说正事吧。”
魏明收回观察,躬身道:“启禀圣上,董泅和岳三通两人已被杂家拿下。但是,杂家发现,碧水军有变!”
少康帝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皇上,董泅乃是假意接受招安,暗中已经将京城和邳、蓟两座卫城的布防图绘制出来,送给碧水军主力。”
“这碧水军表面是被收编为护国军,实际自有应对和归队措施,随时可能兵变,到时候邳、蓟两人必然沦陷。”
“而十七路反王联军冲关,由他们在内配合,必定可以长驱直入。届时他们把控水路两道,断外援,逼京城。”
“皇上……大景危矣!”
魏明言简意赅,禀明情况。
少康帝李隆一下子跌坐在座椅里,喃喃道:“完了,朕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莫非朕……要做那亡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