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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傍晚时分,柳白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也没曾想,自己只是开小店的第一天晚上,就能遇见这样的事。
瓦市子。
想想好像挺有意思的。
临着等那寿衣店的掌柜来了,见着这严阵以待的柳白,忍不住笑道:“小柳掌柜是第一次去这瓦市子吗?”
“对。”
不愧是府城来的大户人家……宁义心中说了句,嘴上则是说道:
“这都是小圈子里边的,没那么多讲究,就一点,要说实话,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好!”柳白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成,别的没什么事了,走吧。”
宁义说完便是领着柳白出了门,各自上了马车,出发了。
柳白也没大张旗鼓的用出那司徒家家主的马车,而是从须弥当中挑了辆寻常货色。
小草也是探出头来,好奇的四处张望,而后小声嘀咕道:“小草当年在秦国的时候,也和娘娘去过瓦市子哩。”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小草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临了柳白跟着宁义的马车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边。
柳白也不担心出事。
毕竟这血食城就这么大,聚五气的出手司徒红能解决,养阴神的出手鬼体能解决,再往上……娘能解决。
临着下了马车,宁义还回头问道:“小柳掌柜,咱这第一次见面就带你来这样的地儿,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柳白露出个单纯且无知的表情,“啊?”
“我觉得宁掌柜伱一看就是个好人啊。”
他这话倒是把宁义整不会了,然后略显尴尬的说道:“好了,到地儿了,就这。”
收起马车,旁边这屋子里头点着篝火,也没门,是用一张皮帘子搭着,挡住了视线便是。
宁义先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柳白紧随其后,最后则是司徒红。
屋子中间挖了个地坑,地坑里边燃着篝火,照亮了屋子。
正对着门的地儿坐着一个穿大袄的男子,宁义来到这之后,先是朝他拱了拱手,然后说道:
“老虎哥好久不见。”
“带了个俩朋友过来,见见世面。”
被称作老虎哥的这人前倾着身子,原本正在嗑瓜子的,然后抬头之际。
司徒红身上飞出两道红蓝光,绕身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这嗑瓜子的老虎哥立马就站直了身子,瓜子撒了一地,他却打着哈哈说道:“成,来了就是朋友,坐,坐下说。”
柳白则是借机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其他人。
一个穿着黄裙,脖子上又还缠绕着一条红蛇的女子,模样一般,但是妆容很厚。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短衫的秃头老汉,坐在那还在抠脚。
除此之外,就只剩门后那个坐着打盹的年轻人了。
再加上过来的柳白司徒红以及宁义,在场的一共就有7人了。
椅子倒是有那么多,司徒红寻了俩干净些的,两人也就坐在了宁义旁边。
又是等了一阵,门外又走进来个风风火火的男子,他身材跟宁义差不多,但是剃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只一冲进来的同时就带进来了一股凉风。
坐在柳白的司徒红当即点燃了命火。
不止是她,老虎哥也是,他显然是这瓦市子的组织者,见着来人,骂道:
“你这猴子又去哪摸尸了,身后跟着这么多鬼东西也不知道处理干净。”
这人来了后先是看了点火的司徒红一眼,诧异道:“有新人。”
“嗯,捞尸的带来的。”老虎哥随意提了嘴。
柳白闻言看向宁义,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扯扯嘴角解释道:“祖上传下来的,混口饭吃。”
这人竟然是个捞尸人……难怪这整天白着个脸了。
“捞尸的,一会别走,待会留下来唠唠,我这遇见了个水货,需要你搭把手。”最后进来的猴子开口道。
“成。”宁义也没拒绝,干他们这行的,本就是这样。
有活接点活,没活自个混。
“好了,余下的估计都不来了,开始吧。”老虎哥定了个调子,然后一双虎目环视一圈,“我先开个头吧,紫乡山里的那老水坑有动静了,还不小,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蹲在火堆前烤火的猴子摆摆手,“老虎哥你这就开玩笑了,老水坑那地儿谁敢去?”
“你不去保不住有人敢去。”
老虎哥嗤笑,他也摸不清这柳白跟司徒红的底细,只知道那司徒红是个聚五气的走阴人,所以才提了这档子事。
抠脚的秃头老汉忽然开口,“有个赶山的故交,说阳永寺的那邪祟好像挪窝了。”
“阳永寺?”门边坐着的那人打起了精神,“什么时候的事?”
秃头老汉摇摇头,“不知,只是说那祟挪窝了,里边估计能去找找,看有没有一点好东西。”
他俩说完,短暂的沉寂过后,脖戴红蛇的女子开口道:“谁知道怎么解秀鼬的毒?”
她问完没人开口,正当她以为没法子的时候,忽听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青丛花三朵,美人毒两钱打成粉末,用出春水浸泡一晚上,冲服下去可解。”
“当真?!”女子欣喜出声。
她只是知道个模糊,但不知道具体,而此时听着眼前这小孩一说,倒是完全对得上了。
八九不离十。
柳白回想着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点头道:“当真。”
眼见着那女子都已经坐了回去,没了下文,宁义皱了皱眉,“赤练女,我这朋友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莫非你也不太懂?”
老虎哥也是沉声道:“过分了。”
赤练女急忙起身,看向柳白,略显尴尬地说道:“这位……这位,不知道多少珠子合适?”
柳白也不知道到底要多少合适,便试探性地说道:“一枚青珠子?”
“好!”赤练女赶紧一口答应,然后屈指弹过来了一枚青珠子。
司徒红伸手接下。
宁义则是凑在柳白身边小声说道:“这种消息是能用来卖钱的,不是什么消息都说。”
“哦哦。”柳白连忙点头。
老虎哥则是看向了那赤练女,“你那死鬼丈夫的脚这下有的治了,还是1枚青珠子治好的,还不好好谢谢人家。”
赤练女再度朝着柳白弯腰道谢。
这事过后,这几人又是说了几个消息。
但都是那种,怎么说呢……知道了但和不知道也没多大区别的消息。
尤其说的是老树林子里边的消息,有些都还是柳白放出去的。
临了这瓦市子就这么散场,就跟一伙人聚在一起聊聊天似得,聊完了就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甚至像宁义这种,走的时候还捎带上了猴子。
随后柳白回到红烛铺子,睡不着的他想了想,又爬起床,拿出了柳娘子给的那本书册。
这次他不是从前往后翻的,而是从后往前翻。
从前往后翻,看的是柳娘子写给他的话,从后往前翻,则是他要写给娘亲的话。
他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墨水软笔,然后将书本摊开在桌面,想了一阵之后,提笔写道:
“孩儿在血食城承了家业,开了家香烛铺子。
孩儿让过往的客人都称呼我为小柳掌柜,因为家里还有个大柳掌柜。”
写完之后想了想,好像不太够,于是又提笔补充了句。
“你好呀,大柳掌柜。
晚安,大柳掌柜。”
写完,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书册,重新躺回了床上,然后又拿出那小瓷人,摸摸她的笑脸。
“晚安娘亲,明天见。”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书册上边写下那些文字之后。
黄粱镇,柳家地底的桌面上,便是凭空出现了一张白纸。
原本好似在打盹的柳娘子被惊醒,然后她看见桌面上的白纸,急忙拿起。
临了,她看完之后嘀咕着说道:“什么大柳掌柜,难听的要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握着白纸的手却一下都不舍得松开。
说完后,她扭头看向血食城的方向,嘀咕着说道:“丧葬庙啊丧葬庙……”
……
翌日。
柳白起了个大早,毕竟娘亲不在身边,自己经营这铺子……那也得好好经营。
所以早点开门是必须的。
司徒红更早,俩人就着吃完了早饭,开了门。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过了一会功夫,就有人登门了。
不是做生意的,而是旁边开寿衣铺的宁义。
“宁掌柜,有什么好事,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正在擦着桌子的司徒红笑问道。
“哦,是有点事来找小柳掌柜。”
柳白听着这话,也就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见着他,宁义过来,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不知道小柳掌柜对牵羊这事……怎么看?”
“牵羊人,羊倌?”柳白知道这,上次那丁瑞都还提过一嘴。
“挺好的啊,挺感兴趣的。”
“其实昨儿个那猴子,就是个羊倌,也是祖传下来的本事。”宁义说了实话。
“这样啊。”
柳白回忆着昨晚的情形。
宁义则是继续说道:“现在猴子那边遇到个杰地,但是缺几个好把式,我这能算一个,不知道你俩有兴趣没?”
“放心,出了好货肯定是一起分的,而且……”他看了看司徒红,晓得这是个聚五气的。
“你们肯定能拿大头。”
牵羊人,羊倌,四杰地四丑地,捞尸人……柳白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倒不是说为了能拿多少好处,主要是去历练历练嘛。
“成啊。”柳白一口答应下来,“你去不?”
他又转头看着司徒红。
后者立马点头,“奴婢也想去见识见识。”
“那好,猴子还去找他另外一个朋友了,短刀帮的,估摸着也很快就来了。”
宁义正说着,却听门口传来了说笑声。
其中一个是猴子,另一个……柳白听着,竟也觉得有些耳熟?
随着人影进来,其中一个见着柳白,当即眼一缩,脸上带着惊喜又好似惊恐的笑意,他喊道:
“小孩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