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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如今在教里都还极少有人知道,其余教众所知道的,都是说这腊八教积怨已久,这才有了这档子事。
仇千海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他跟自己的上峰关系好。
住的也近,所以回来的路上提了一嘴,他才晓得。
而现在,这个一直待在自己家里的柳白,竟然随口就说出了这事,这让他如何不惊讶?
“也不瞒你,我之所以来这云州城,是因为我在这城里的确有一点点小的势力和……朋友。”
柳白笑了笑,“当然,你也是我朋友当中的一个。”
仇千海点头之余,也是想到了柳白点火的年纪还有他的实力,他能猜到,柳白必定来头非凡。
所以在这州府有势力……那也很正常。
“嗯嗯,柳白你继续说吧,我听着。”仇千海平复心情,重新坐了下来。
“伱在你们水火教内,有没有跟你关系稍微好点的,然后地位又能比你高些的人?”
“有……像我这样的,在水火教内只是一般的麻衣教众,往上还有绿衣的捉刀,青衣的执竿,朱红紫袍等等。”
“和我关系比较好的,有个绿衣捉刀。”
仇千海知无不言。
柳白边听边剥着花生,而后说道:“那就行,其实你们这事……那个教众不是被腊八教杀了。”
“什么?!”仇千海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临了依旧有些惊诧。
“那人被丧葬庙的藏起来了,藏在城里绣春楼的马厩里边。应该还没死,如果这事对你有点帮助的话,你可以去找着试试,当然,这事你肯定兜不住,所以这份功劳你得分润出去……”
柳白将从红卒鬼那里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仇千海已是双目圆睁,不断地在思索着这事的可行性,临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犹豫着问道:
“柳……柳白,我多问一句,这消息,你有几成的把握?”
“七成。”
柳白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左右只是试探,而且以红卒鬼先前在这棋盘上的表现来看。
这方面,他应当是不敢再骗了。
除非他不想在这棋盘上混了。
“好!”
仇千海能在这云州城混出头,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对他来说,这也不过是一次尝试,若是成了,那就是莫大好处。
若是失败了,那也是一次尝试,能让自己的上峰看到自己的努力。
左右自己都不亏,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能看出来,柳白希望他去。
所以他一口答应下来。
“成,那我现在就去。”
“好。”柳白也没假惺惺的挽留什么的。
仇千海也是果断,说了去,转头就回去他的房间,稍一收拾,换了把新的铜钱法剑,又带着这满身如意法镜灵幡出门去了。
柳白也跟他说了自己出来转转,等着天黑的时候回来。
仇千海听着就愈发确定,柳白是希望他去那绣春楼的马厩里边看看的。
两人各自出门,柳白也就在这云州城的城南逛了一个下午。
倒不是说他不想去别的地儿,而是这一下午下来,连这城南都没逛完。
临了他也确实见到了,了解到了许多事情。
比方说这云州城里,是没有鬼市的,因为根本不需要,这城内走阴人众多,所以便有了专门的走阴街道。
里头所开的铺子,所售卖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和走阴人有关的。
柳白逛了几圈,倒也买了几样适合自己用的东西。
临了从这走阴街道里边出来,柳白沿途所过又问了好些当地的百姓,问着这云州城内的特产是什么。
问着之后又问,哪家铺子的特产做得好。
毕竟这难得出了趟远门,总需要给娘亲买点礼物不是?
而且娘亲都几百年没来过这了,自己要是不带点东西回去,那未免也有些太对不起娘亲了。
问了好一圈,终于是被他找着了地儿。
这只是刚进铺子,柳白就闻到了一股沁香。
临着又从里边出来个约莫四十来岁,穿着大花衣,脸颊上还点了胭脂的大婶。
这都还只是刚见,她就露出了个大笑脸。
“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生的好生俊俏哩。”
眼见着她就想来拉自己的手,柳白倏忽点了下命火,又熄灭,这大婶的笑容立马就僵在了脸上,然后连声音都收敛了许多。
“这……这位小爷,进来看看……看需要点什么?”
背后的小草“咯咯”笑,柳白逛了圈,最终也是从这糕点铺子里挑了两盒只有云州城才有得卖的特色荷花糕。
然后又去别的地儿挑了一套玲珑镂花瓷制作的茶具,以及这产自岘山上边的云雾茶。
糕点一类的东西,是娘亲所钟爱的。
先前在黄粱镇的时候,柳白就时常见着柳娘子会去晏家铺子里买糕点。
茶叶的话,一般下雨的时候,娘亲就会给自己泡上一壶,这都是柳白长年累月观察下来得知的。
所以玲珑镂花茶具配上这云雾茶,娘亲肯定是会喜欢的。
只是临走了,柳白又看着这大婶身上穿着的大花衣,他心思一动,便去了隔壁的布坊,扯了几块一模一样的布匹。
娘亲要是穿上这个,那黄粱镇镇花的气质可就立马出来哩。
一想到这副模样,柳白就想笑。
小草见了则是在背后嘀嘀咕咕的说,“咦,公子又要在家里唱歌喽。”
小草说的唱歌,意思就是柳白又要挨柳娘子的揍了。
柳白边走边将东西陆陆续续的收进须弥里边,而后说道:“没事,到时我就说这布是小草你挑的。”
“我都说了不要,但是小草一个劲的说要买给娘亲穿,我迫不得已只能买了。”
小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公……公子,小草觉得咱俩需要和平相处,你觉得呢公子?”小草用那讨好的语气说着。
这下轮到柳白乐呵呵了。
逛了一下午,除却涨了不少见识之外,也就买了这几样礼物。
天色摸着很快就黑了,柳白寻了个空旷处丢出了马车。
马车落地变大,吓着旁人的同时,他跳上了马车,可临着他竟然忘了路,一路紧赶慢赶的问了好些人,才重新找着仇千海住的那条巷子。
等着回来时,都已是月上半山。
仇千海家里点着火,他早已回来了,马车停在门口,柳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敲门,他就已经从里边开了,一脸担忧着的问道:
“你没事吧?你要还不回来,我都想着去找你了。”
柳白不好意思说自己迷了路,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了马车,“遇见了几个老朋友,聊了聊,不用操心我,我出不了事的。”
“哟哟哟,公子你的老朋友是那几条巷子吗?转了老半天都没转出去,哼哼,小草都觉得丢脸!”
小草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嘴贱的机会。
“公子你要早信了小草指的路,至少能早回来一个时辰!”
没理的小草都趾高气昂了,这次占了理,更是狠狠的说。
但可惜,柳白装作没听见,只是进了屋,仇千海又关心柳白有没有吃晚饭。
柳白说吃了,他这才急忙掩上屋门,带着激动的语气说道:“柳白,真的!”
“燕长坤果真没死,而是被打晕丢在了那马厩里边。”
“那他现在呢?”柳白听着这消息,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如此看来,这红卒鬼多少还是靠得住的。
至少没再放假消息,如此看来,这生死棋盘上的交易也能继续做下去了。
“我跟柴哥一块,将他送回教里去了,对了,柴哥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跟我关系比较好的绿衣捉刀。”
“大头我都让给柴哥了,柴哥领了赏说把赏赐的珠子都给我,柳白,等发下来后,我就给你拿来,我们水火教大方,这功劳下来,血珠子怕都得有五枚呢。”
仇千海看来是真的激动,说起话来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且不论那些珠子,单就是这趟差事让柴哥欠下的人情,以及在教里那些执竿们面前露的脸。
对仇千海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莫大的好处了。
柳白听着却摇摇头,“给你吧,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有着娘亲的提点,柳白不用这阴珠提升气血,至于买东西这些……
柳白想着心神沉入须弥里边,看着娘亲给自己准备的那几乎跟小山差不多大小的血色阴珠。
柳白只好奇,娘亲先前到底扫荡了多少阴脉,才凑够的这些。
“这……那好吧。”
柳白说了不要,仇千海也没再劝说了。
就像先前还在马老爷那学拳时候也是一样的,柳白说了不要,那就是真不要。
而不是虚情假意的客气。
只是临了,他还是说道:“有这些血珠子,都足够我将灵体烧圆满,甚至五气都能聚出个两三气了。”
“谢谢你,柳白,这恩情我仇千海肯定会还上的!”
他说的认真,完全不像是在玩笑。
而柳白听了则是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都是朋友,你说这些就疏远了。”
仇千海沉默了好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临了最后说了句“好”。
“没遇着别的事吧?”柳白再度问道。
“别的事倒没有,对了……就是我刚找到燕长坤的时候,他说平日里谁都跟他称兄道弟,燕哥长燕哥短。
可临着没曾想他出了事,他的那些好友都不来寻,反倒是我这个跟他没什么交情的去救了他。”
“所以他告诉了我一句话。”
仇千海想起后,就立马说了出来。
“什么话?”
柳白记得红卒鬼说过,这燕长坤也是跟木家,或者说那日落山有着些许关系。
此刻再听仇千海这么一说,他隐隐之中能猜到,这燕长坤说的这话,多半就是跟日落山有关系了。
“准确地说,他是告诉了我一个地址。”在柳白的目光下,仇千海缓缓说道:
“会真山,螟蛉观。”
柳白听着却是皱了皱眉,“会真山,螟蛉观……在哪你知道不?”
“会真山我倒是听过,是在这云州城北边,上边是有个道观,但却不叫螟蛉观,而是叫做神霄观,观里道长各个实力都不俗,因而这香火也算是鼎盛。”
听完仇千海的消息,柳白原本觉得扑朔迷离的事情,终于牵出来了一个线头。
螟蛉观这个地址,多半就是线头。
“这事情除了你,还有那个柴哥知道是吧?”
“不,我救他的时候,柴哥在外头放哨,所以只有我晓得,我也没跟柴哥说。”
“成,那这事你最好就不要往外传了,你知道就成,传出去的话,恐怕会……死。”
柳白说的严重,倒也不是开玩笑。
如今这城内为了日落山这事,弄的风声鹤唳的。
如果到时候真要是螟蛉观那地儿出了事,仇千海又恰好有着牵扯的话,那他多半是要玩完。
“好,柳白你放心便是。”
仇千海很是认真地说道。
临着小草听了,却也在柳白脑海里边说道:“公子放心哩,这仇千海一看就是个嘴巴严实的,跟小草一样。”
“跟你一样那就完了。”柳白呵呵。
“不是,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小草我是不是!”
气的小草用小拳头捶着柳白的背。
说完了这事,两人也就散了场,临着柳白也没在仇千海这住。
不管是晚上联系红卒黑象他们,又或是说石像鬼那边送信来了。
留在仇千海这,都不大方便。
所以柳白也就托辞离开了,甚至都没在这城里留宿,而是趁着夜色离开了云州城。
南下到了没人的地儿,他就从人变成鬼,直直去了那熟悉的蛤蟆山附近落脚。
果不其然,就当他来到这附近没一会功夫,就有动静了,倒不是生死棋盘上边的动静。
而是信鸽到了,跟先前一样,依旧是凭空出现。
柳白抬手间,这信鸽落到了他手上,只是几次,他就已经很是熟稔了。
从那信鸽的信筒里边取出了信笺,摊开,里头是老大石像鬼送来的信。
“老三,林家那边真的有动静,我在这看了一整天,还真来了个鬼鬼祟祟的走阴人。”
“实力不强,只是个聚五气的,我担心打草惊蛇,也没动手,这是他的画像。”
信上内容看完,就当柳白想着那画像到底在哪的时候。
这信鸽倏忽飞起,在他面前堕落了丝丝羽毛。
羽毛落下,便是在在这半空出现了一个人影画像,其身形并不高大,甚至都有些佝偻。
中年男子面容,寻常长相,脸上也已有着皱纹了,而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缺了一只左耳。
看着这一幕,柳白起先是有些惊诧这信鸽的手段。
这能传信也就罢了,还能传递画像?尤其是这方式竟然还这么出奇。
随即,他便是想着这画像上边的人……会不会是红卒鬼?
自己也就将这消息在棋盘上说了,知道的也就这几个,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真正灭口这林家的,还是腊八教。
再者红卒是个鬼,而眼前这个,石像鬼却说是个走阴人。
信鸽还在这等候,柳白便先给他回了讯,说这消息很重要,让他在那继续盯着,看还有没有别人去那林家查探。
柳白自己则是要在城内寻找信息。
临了这信鸽飞走之后没多久,这生死棋盘上也就传来了动静。
依旧是那红卒鬼,只一露面他便出声道:“黑将在否?”
“在。”柳白回答的很快。
然后他一现身,黑士也就出现在了棋盘上。
“林家那事,果真是有点子意思啊,这腊八教一声不吭,竟然真被他们干了场大的。”红卒声音听起来很是激动。
“哦?”
黑象也出现在了棋盘上,“你去确定了黑将说的消息?”
“黑将不也一样确定了我说的消息吗?绣春楼的那人,已经被救走了吧。”
“没,我没去救那人,跟我没什么关系。”
柳白实话实说,至于红卒鬼信不信,那这事就跟柳白没关系了。
只是……这红卒鬼竟然还真的去林家看了?
再加上石像鬼刚传来的消息,说今天只有一个人去林家那地儿看了。
那个缺了左耳的走阴人!
柳白当时刚把林家这事在棋盘上边说开,然后就差了老大石像鬼去盯梢。
所以红卒后续真要去看的话,那就势必会被石像鬼发现……
一时间,柳白立马就打起了精神,且不论别的,那缺了左耳的走阴人,就算不是红卒鬼,大概率也跟着红卒鬼有点关系了!
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
比方说红卒鬼去了,但是石像鬼并没有发现……如果真要这样,那这红卒鬼的实力怕就有点恐怖了。
“好了好了,总之我翻了史料,林家这事,的确是有点意思。”
红卒鬼说着,就好似要离开了。
可临着这时,柳娘子的声音倏忽在这棋盘上响起,“今天早上不是说欠了你们一次,现在还了。”
“什么?黑士你有什么消息?也是跟日落山有关的吗?”红卒已经尝到了信息交换的好处,立马迫不及待的问道。
柳白同时也竖起了耳朵,他好奇娘亲到底是要说点什么。
甚至就连小草也是从柳白身后探出头来。
“是也不是。”
柳娘子说完,红卒鬼就继续催促了,甚至就连黑象也忍不住好奇,“黑士你就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
柳娘子依旧沉默了片刻。
柳白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是把几人的胃口都吊足了,她才说道:
“黑墓从来就没有过弟子。”
“啥?!”
柳娘子刚说完,红卒鬼就惊讶的喊出了声,“不是,黑士你这是什么消息?开什么玩笑?”
“黑墓大弟子东仙,二弟子木人可,三弟子白娇儿,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吧,你竟然说他从没有过弟子?”
“不是,黑士啊,咱就是说,这没消息咱可以先欠着,咱都是自己人,有话也好说,没必要这样来糊弄吧?”
红卒鬼说完,连黑象也好像觉得有点不大合适,但她说话就委婉了些。
“对啊黑士,你这……你怎地知道这种野史?”
听着他俩的质疑,柳娘子也没生气,说话声音依旧平淡。
“不是野史。”
“黑墓自己跟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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