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胖子（下）

“娘的，这冬天可是越来越难熬了啊。”一个脚夫卸下肩上的货袋，裹了裹身上的黑棉絮夹袄，骂起了这鬼天气。

“是啊，我家爷爷说，万历爷前期可没这么冷，这些年却越来越冷了。”

“这天气，可真让人受不了了，真想一直躲在被窝子里，不钻出来。”一个面瘦的汉子打趣道。

“得了，你不出来扛活，找点事做，你老婆孩子怎么熬过去这冬天儿？知足吧，咱这东家严厉是严厉得很，但是工钱从来不拖欠咱们，苦点累点也值了。”

众人大以为然。

“哼，有功夫聊天，不去搬货吗？”只见商行里最受人敬畏的会长竟然走了过来，指着这群脚夫苦力骂道。

众人也就笑笑，散了伙，继续去卸货。没有一个人发现会长现在每次走路都显得非常慎重，甚至嘴角都憋着劲，眸子里还有一丝痛苦闪烁。当然，只是一闪而逝。

小胖子静静地坐在书桌边，拿着毛笔在桌面上来回勾画，眉头微皱，一脸严肃。

少女迈着细步，轻手轻脚地走来，给灯添了点灯油，忽然，一双胖手将少女拦腰抱起。

少女轻“凝”一声，没有反抗，而是顺势靠在了那双手的主人怀里，双手仍然托着灯油，没有洒出一丝。

小胖子在少女发丝上嗅了嗅，那沁人心脾的处子幽香，眼神中有着深深的陶醉。

在这时候，少女将灯油放在了桌面上，闭上眼睛，似乎享受着在小胖子怀里的温暖。

“囡囡，你怪我发脾气吗？”小胖子语气中没了下午时的杀伐果断，竟然显露出一丝的疲惫。

“主子，囡囡怎么会怪您呢？您是主子啊。”少女理所应当地回答。

玩弄着少女的发丝，深吸着少女体香，小胖子笑了笑，“我是不是对你们太严厉了点。”

囡囡轻轻摇头，将自己吹弹可破的稚嫩脸颊贴在小胖子怀里，妮蹭了下，“主子是为了我们好，不是遇见主子，我和阿大他们肯定都会被饿死，或者变成街上那样子的乞儿，是主子给了我们做人的机会。”

小胖子闭起了眼，静静地听着。

“主子身份高贵，需要的奴才也必须是有用的奴才，主子对我们严厉，也只是希望我们自己上进些罢了。囡囡心里清楚得很，阿大他们仨肯定也清楚，都会很用功，日后一定要对主子有用。”

呢喃了一阵子，窗外传来信鸽拍打翅膀的声音，囡囡很知趣地从小胖子怀里起身，向着床铺走去，掀开了被褥，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亵衣，自然地钻进了被窝，她知道小胖子现在有事情要想，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在一旁替他先把被窝捂暖了。

重新睁开眼睛，那一丝对温柔的留恋从小胖子的眼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又是那种杀伐果断的狠戾。

打开了窗子，扑面而来是冬天的寒气，以及那一只早就亟不可待地信鸽。两手抓起了信鸽，从它身上取出信笺，又将鸽子重新放飞了出去，接着也没有关窗子，就任凭彻骨的寒风迎面打在自己脸上，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舒泰。

打开信笺，“小十六，通州。五日。”

将信笺凑到灯芯边，看着信笺慢慢燃气，甩手扔开，化为劫灰。

小胖子脸上竟然有显露出一种亢奋，自己这处棋，布置了这么久，也是该启用的时候了。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着，也终于到了自己可以独挡一面的时候了。

由于开着窗子，吹进来的寒风和蜡烛撕扯在一起，烛焰晃动不安，似在挣扎，似在不安，连带着整个房间都开始变得明明灭灭，恍若虚梦，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由景入情，小胖子盯着那晃动着的烛焰，似乎再次看到了上一世自己年纪轻轻，步入政坛，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时的那种春风得意，那种手握大权的恣意，底下众人的阿谀恭敬，一切一切自己都是那么的享受。可是，由于自己的自大以及妇人之仁，给了自己政敌喘息的机会，使得自己养虎为患，最后在最后登鼎时满盘皆输，输的一塌糊涂，自己也身败名裂，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烛焰似乎在与寒风的交战中逐渐落败，光亮逐渐消失，似乎即将熄灭。小胖子依稀看见自己当年，穷途末路时带着无限的悔恨，站在那阳台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纵身跃下的苦涩与挣脱。自己好恨，好后悔，并且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将自己所有的敌人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或许是烧到了刚添加上去的灯油了，烛焰一下子雄风大涨，明亮的火焰再次出现。就像自己勉强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边那古色古香的摆设以及那衣着奇异的众人，接着看见了自己白嫩婴儿般的手臂，呵呵，不是，本来就是婴儿的手臂。眼神中有了一丝明悟，自己看来是穿越了。

等到一段时间后，他知道自己的父汗居然是努尔哈赤后，她惊愕了，当得知自己是父汗第十六子后，他笑了。上天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想法与不甘，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并且生在未来的皇族----爱新觉罗氏。他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让这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努尔哈赤第十六子绽放出足以耀动九州华夏的光芒。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作为一名曾经差点站在巅峰的政坛大佬，他可没有前世网络上没头脑的愤青那种不知所云的大汉民族情节，他心里明白，借助满清的崛起，他可以获得力量，获得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并且有机会，再次站在华夏权力的巅峰。他亟不可待地想要继续完成自己前世今生共同的梦！

从此以后，时间再无原来的他，只剩下一个全新的爱新觉?费扬古。

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头脑，已经满洲贵族包括皇太极都无法明了的商业运作，他五岁之时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商行，替满洲出售人参等辽东特产，输送回来粮食精铁等满洲急需的物资。他的妖孽，连皇太极等诸位哥哥们都会侧目，在满洲统治阶层里，爱新觉罗?费扬古绝对是上天给大金降下来的福音。

如今，面对着小冰河时期气候的影响，辽东粮食大规模减产，出现了严重的饥荒。光靠费扬古自己的商行从大明走私的粮食根本就不够整个满洲消耗，所以在去年刚刚击败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后，于今年皇太极率满蒙联军十万之众从蒙古破关而入，绕开了宁锦防线，直入大明腹地。众人都只知皇太极这次举动只是为了打草谷，缓解满洲饥荒形式，实则，在大军行动前两个月，年仅十岁的费扬古来到自己八哥皇太极面前，与皇太极商议了一个下午，一个四百年前最睿智的政治军事家一位是四百年后曾经位列巅峰的政坛领袖密谋出了一个足以令后世所有阴谋家汗颜的计策：以这次后金大军大举入关为导火索，从军事，政治层面联手一起组织一张严密的铁丝网，将大明定海神针，皇太极的眼中钉袁崇焕给绞杀！

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年仅十岁的费扬古带着一杆亲信来到了大明京城，自己商行的一个分会，在这里，他将亲自引导一场在政治上讨伐袁崇焕的浪潮，与之相对应的是皇太极将会率领满洲精锐从军事上配合费扬古在政治上的行动，军事，永远为政治服务。

只要这次成功取下袁崇焕的人头，则后金辽东无患矣！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后金的存在，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抑制后金的发展，那头匍匐在辽东的孤狼就会挣脱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条锁链，发出最为舒爽的咆哮，窥觑大明社稷！

五年前就已经在京城埋下的伏笔，五年的静心布局，就为了此刻，费扬古清楚，只要这次真的成功，自己就有资格跻身满洲军事集团的领导层，同去年在征讨察哈尔部的作战中脱颖而出的多尔衮多铎兄弟一样，成为满洲军事集团最要耀眼的新星。不再是那个在众贝勒眼中只会做做生意的小十六了。

此刻，皇太极的大军已经到了通州，预计五日内就可兵临大明京城。皇太极给自己飞鸽传书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计划可以开始了。其实对于皇太极来说，这次顺利地抢了数之不尽的财帛粮食，甚至兵锋直指大明京城，已经圆满完成了满洲集团之前制定的计划了。但是那个自己和十六弟商讨的计划若是成功了，自己最头疼的敌人袁崇焕就会被自己的人杀死，借敌人之手替自己除了最大的一个劲敌，这比抢了多少财帛都能让皇太极兴奋，退一万步说，即使失败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是自己那个身在敌人心脏的小十六弟暴露罢了，呵呵，真心算不上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