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华夏政治文明中心的京城,面对来自北方的异族铁骑,显得是那么手足无措,帝国已经僵化的系统虽然在巨大的压力下再次快速转动起来,但是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平时窝着不动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蹦蹦跳跳,毛病就全抖出来了。
吴英送手中的茶杯已经换了七八趟水了,可是各大家族的账房先生还在紧张地核算着各家所代表的军队实力。
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吴英送眼睛有点犯迷糊了。难道当年先祖陪着成祖爷夺江山时,也是这番景象吗?出征之前,先请账房先生们核算下自己手中实际兵马铠甲,再决定怎么打仗?
呵呵,唉,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吴英松那已经步入暮年的身躯,心头感觉堵得慌,并且暗下决心,等过了这个关口,老头子我立马把家主之位送人,谁愿意当谁去当,凭得给自己心里添不痛快。
众位家主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平时自己躲在家里对着自己的这一块伸手拿拿不觉得什么,真要大家一起在一起清算一下,就感觉到一种恐怖,众人心里都有点犯憷,这京军现在到底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把握和马上挥师而来的鞑子勉强一战吗?
终于,众账房先生最后统计了一下,将最后的结果给了吴家账房,然后一杆账房先生都完成了工作,收拾了算盘等工具,静立在后面。
最为关键的时刻到了,诸位家主都等着吴家账房报出最后的结果,倒要提点心里准备,看看这大明昔日第一强军现在如何了。
吴英松向着账房点了点头,“大概跟在场诸位说下一下,这大明京军还能有多少披甲的军汉可以拉出来干仗,还有多少战马真正存在,别的条条框框都别念了,老夫我头疼。”
吴家账房微微颔首,拿起了最后的统计,念了起来:“奋武营、耀武营、练武营、显武营、敢勇营、果勇营、效勇营、鼓勇营、立威营、伸威营、扬威营、振威营诸营在册之兵共计八万一千九百四十五,战马九千二百一十二匹,明凯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二副,实际核算后,确实在营人数一万七千人九百七十二人,战马一千八百余匹。”念道这里,诸位家主面色一滞,八万在册大军一下子就没了六万多人,战马一下子没了七八千,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执掌这些营的勋贵脸上也露出了讪讪地表情,在这种赤裸裸地绝对数字面前,真叫人瘆的慌。
接着账房继续念道:“神机营在册全营兵力:步兵3600人(全配火器);
骑兵1000人;
炮兵400人(管理野战重炮及大连珠炮);
共计官兵5000人。
装备火器:霹雳炮3600杆(步兵火铳);
合用药9000斤;
重八钱铅子90万个;
大连珠炮200杆(多管火铳);
合用药675斤;
手把口400杆(炮兵防身用手铳);
盏口将军160位(野战重炮)。实际在职步兵一千五百四十五人,骑兵三百一十二人,炮兵一百五十九人,共计二千零一十六人,所存火药铅子大多在库,但是大部分为肃宗皇帝在位时造的,绝大多数已经不可用。”“啪嚓”,只见吴英松将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场诸人莫不一个冷战。“好啊,好啊,这就是我们的神机营,这就是当年跟着成祖爷扫平漠北鞑子的神机营,哈哈,老夫有幸,看到现在的神机营!”吴英松似乎魔怔了,还好一帮子侄上前抚慰,才让吴老家主清醒过来。清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指着站在原处的账房,“念,给老夫继续念,念!”账房不敢违命,只得继续将其余一些统计结果念了出来。没有哪支部队实际在职的超过在册的一半!整个结果出来后,客厅众人都沉静在震惊中,众人知道京军腐化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京军竟然溃烂到这种地步!简直可以说触目惊心啊。“都说说,这怎么办?天启爷时候,我们尚且可以凑出一支像样的万人大军代表我们京军开赴辽东,可是现在呢?把所有在职的军汉都给我叫来,也就只有两万人不到,连鞑子人数都比我们多,你们说说这仗,咱们该怎么打?到时候万岁爷叫咱们上的时候难道我们就拿这些残烂的京军出去给鞑子送军功吗?”吴松英说完重重地咳嗽起来。在场诸家主心里头都不进腻味地想:说的就像你老吴家没贪空响,没将京军士卒转为自家家奴,怎么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可是,这事总得拿出个章程出来是吧,鞑子就快来了,可没时间互相扯皮推卸责任。再说吴家现在还出了个贵妃,圣眷正隆,由吴家领头,到时候万岁爷怪罪下来,咱们大家都还好撑点儿。齐家家主起身道:“目前来看,指望着京军出城和鞑子在京城外决战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只有守城了。”
刘家家主也起身附和道:“对,凭咱城高河宽,鞑子就算来了也啃不下来。”
吴松英指着他们俩人吼道:“你们不动动脑子想想,咱万岁爷是那种只会憋着性子守城的主吗?到时候肯定会叫俺们出城迎战,不然就会坠了咱大明的威风,咱万岁爷还想着咱京军可堪一战呢!”
众人想想也是,万岁爷是个好大喜功的急性子,肯定不会憋着守城,到时候一道旨意下来命令咱们京军灭虏于野,那咱们还怎么办?
唉,这天杀的京军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众家主心里都恨恨地想,浑然没意识到京军会腐化溃烂如斯都是在座的他们自己的功劳。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请辽东精兵入京畿,保护京城了。我们京军也就可以守在城楼上,护卫万岁爷金安了。”赵家家主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