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醉风居,在京城里算得上是数得上号的酒楼了,装修气派,里面更是富丽堂皇。据传闻说这家店有宫里的背景,根子深得很。各方各面都会来照顾照顾生意,并且在这里吃饭聊天见朋友也倍儿有面子不是。所以即使此刻不是饭点,却仍然有着足够的人气。此时,一个面貌白净的中年男子,悄然走进了堂口,一个眼尖的小二给一个桌上的客人倒好茶后,立马凑到跟前伺候。
“客观,您几位?”
“有个客人在楼上包了五间房吗?”男子声音显得有些尖哑,即使故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人听着心里像被刀子割着难受。
“客观,哟,我知道你找哪位客人了,呵呵,一口气包了五个上等房的金主可是我以前还真没见过,得嘞,您跟着小的上来吧。”
小二很殷勤地领着男子来到三楼的包厢外,“爷,您进去吧。”话虽这么说,可是小二仍半边身子挡在门外,那意思很明显了,想讨点打赏呗。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男子似乎没看出来,直接推开了小二,打开门走了进去。
望着男子进去的背影,小二向着地上轻轻啐了一口,“呸,什么德行,扣仔儿一个。”摇了摇头,将毛巾耷拉在肩上,走下楼继续忙活去了。
话说男子进了包间,不顾着先打量里面的人,而是急急忙忙先将门关上。这才再次转过身来,注意到坐在桌边的两个人。
一个身材精瘦,眼眸却透露着黄鼠狼般狡诈的商会会长,另一个则是个壮实的小胖子,看这一小身子肥膘,呵,养的倒是滋润得很。
见男子进来了,会长连忙起身迎候,“马公公,劳驾您了,这么大冷的天儿,还得把您喊出来。”
“杂家也算和您穆会长是老交情了,见外的话咱在这就不需要多说了,这次急着找杂家出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给杂家说说。”见四周没什么外人,也就放开了,端自坐在给他预留的首座上面。
渐渐地,马公公发现了点不对劲了,平时这个穆会长求自己办事儿时那叫一个殷勤,端茶递水地那伺候得叫一个贴心顺溜,让习惯在宫里伺候贵人的马公公虚荣心每次都能得到很好的满足。可今儿个,穆会长怎么像转了性儿一样的呢?就自己进来时站起身,意思意思地迎了一下,接着就坐回去了,而且感觉还束手束脚的。
费扬古悄悄从袖口掏出一盒风油精,在手指上抹了一点,然后很自然地用沾有风油精的手指在鼻尖抹了抹,像是小孩子的习惯动作,马公公也没在意。
这太监,一般身上都带着那种很重的sao味儿,因为净身的时候往往会对排尿系统造成一定的影响,放尿时就不会那么干净,身上就会留着尿sao味。地位比较高的太监就会使用一些比较名贵的香料来遮掩自己身上的那个味道,但是地位一般的也没那么奢侈弄香料了,就这么将就着吧,但是所有太监的逆鳞都是你在他面前摆出那副闻到一股sao臭味的样子,要是这样子,太监们可是会往死里记恨你的。
费扬古暗暗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抹了风油精后感觉就好多了。心里认定眼前的这个马公公绝对是个地道的守财奴,地位在宫中应该还算可以了,多少有点权势,也不舍得用点香料熏熏味儿。
费扬古站起身来,手持着酒盅,漫步到马公公面前,亲自给马公公斟了一杯酒,“公公好,小的常听穆会长提起您,倒要感谢您对我们商会的照顾呢。”
马公公有点莫名其妙,眼前这个有点胖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穆会长,整个没事人一样,任由这小胖子的举动。
强忍着心里头的别扭,对眼前这个小胖子挤出一点微笑,“这都是应该的嘛。”
意思很明白,没穆会长平时隔三差五地孝敬着,咱马公公怎么会管你死活?各取所需罢了。不过这种话可不能摆在台面上讲,太伤感情了不是?
费扬古将酒盅放下,从袖口处掏出一叠银票,推到马公公面前。
一见到银票,马公公眼睛立马就亮了,就像黄鼠狼见到了鸡,急不可耐地拿起桌上的那叠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面值的,整整十张!马公公手不禁地哆嗦了一下,他贪钱,可不代表他傻!平时别人托他办事,百十两银子已经算是顶了天了,可这一下子就把一万两放在自己面前,马公公彻底懵了,有付出就得有回报,一万两啊,这得求自己办多大的事儿啊,自己帮什么忙才能值一万两啊。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将手里的银票重新放回桌上,留恋地盯着上面,嘴唇颤抖地问道:“这,杂家可很难消受啊。呵呵??????呵呵??????。”
费扬古用手将银票重新拿起,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马公公眼睛紧盯着费扬古的动作,看见他把银票就这么收起来,马公公急的身子都快站了起来。娘类,这么多银票,你收起来干啥啊?诚心磕碜杂家是不。
见马公公脸上讪讪地表情,费扬古拍了拍自己的小肥手,“公公,我们这次求您办的事儿不难,只要您给我们递样东西就成,您看行不?”
“这好吧,这好办,咱们的关系,不就是递样东西嘛,伸伸手的事儿。”接着目光再次盯着费扬古的袖口。
刚才做木偶人的穆会长此刻也动了起来,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上面滴了封漆,递到了马公公桌前。
费扬古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马公公,小子袖口里的,只是定金,是报酬的十分之一,剩下的,等完事儿了,剩下的全部穆会长会再给您。您看,还算满意吗?”
一听还有九万两,马公公眼睛都直了。手都开始哆嗦了,娘类,可是九万两啊。平时再怎么捞油水,收孝敬,这辈子也不可能弄到十万两啊!
“这信,交给谁?”马公公眼里有了一丝果断。
费扬古转了身,走回之前自己的座位,“曹公公。”
仿若雷击,马公公听到这个名字时身子居然吓得抖了起来。如今,大明皇宫内,最高等的太监当然就是王承恩,万岁爷对他是绝对的信任,但是王承恩一心侍奉万岁爷,地位超然,因为崇祯不喜欢太监掌权,王承恩也懒得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也不管事了。如今真正掌权的太监就是那个曹公公----曹化淳!娘类,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要把信交给曹公公,马公公自认为在内监里算是小有地位,可和曹化淳那种级别还差得远呢!
不过,想想十万两啊,十万两啊。要不,咱先拿着一万两定金,回过头把信扔了,他们还敢找杂家麻烦吗?
费扬古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了,一方面是给马公公足够的时间考虑,一方面是鼻尖的风油精快没了,赶紧坐回来再擦擦。
似乎打定了主意,马公公将桌上的信封收到身上,手也不抖了,脸上也不慌张了,似乎那个挥手间数十个小太监听命的马大公公重新活了过来。
“得嘞,杂家就帮你们这个忙,不过事先说好啊,杂家只是帮你们传个信,别的,杂家可不管,出了什么事也和杂家没关系啊。”马公公说着站起了身,这一桌子菜也差不多没心思吃了。
费扬古也很意思地将刚刚塞回袖口银票重新拿出来,交在了马公公手上,众人再一番虚套后,就开始告辞了。马公公先开门出去,心里不禁一阵欣喜,一万两就这么轻飘飘到手了。
只听着费扬古在身后长揖道:“马公公,小子在这里代辽东军上下数万热血将士,向您拜谢!”
刚走出门口的马公公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