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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经销站就召开了一个内部会议。
主题就是商讨一下明年怎么干,在管理制度上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这个会议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你说参会的人哪个不是老狐狸?
刘海涛和肖建国根本不发言。
可能在他们心里还在嘲讽李荣华。
这种事是你一个小小的经销站能决定的吗?
研讨这个有什么意义?
制材车间主任孙树林,细木车间郝成斌,地板车间唐满也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主题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他们都是国家说咋干就咋干,领导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现在让他们说自己的想法,他们哪有什么想法?
就算有,也不敢说啊!
当然,秦光明也不说话。
这里哪个人不比他官大?
他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先说?
于是,这个会议也就闲扯了一阵,在李荣华的失望中结束了。
凛冽的寒风卷着大雪,覆盖了蔡家岗地区。
暴雪让很多工作不得不停滞。
运材也停了。
整个沾河林业局都在扫雪保通。
等路通了,运材又能开始了,元旦也临近了。
各个单位按照去年的规格,开始对单位布置起来。
“元旦快乐”也贴上了大门。
红灯笼再次挂上了。
春联也提前贴了。
火红的红纸上写着毛笔字。
参与布置的职工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在心底慢慢萌发。
1980年1月1日,元旦。
今天的蔡家岗陷入了喜庆的气氛中。
蔡家岗主街道的两侧,积雪里插着彩旗。
各色绸布旗子迎风招展。
各单位的大门上不仅有国旗,有的还插着党旗。
今天不仅仅是元旦,单位放假一天。
更重要的是在今天的报纸上出现了一个好消息。
从1980年春节开始,全国恢复春节法定假日三天。
初一到初三,初四开始上班。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很兴奋。
这是中国大地发生新变化的重要信号。
昨天,经销站的干部们都接到了通知,今天单位召开茶话会。
所有干部必须参加。
这里说的干部不仅仅是有领导职务的人,还有些人不担任领导职务,但是有干部身份的,也要来参加。
比如,秦光明和李大嘴。
按照李大嘴的说法,他就是个凑数的。
他的这个干部身份咋来的他都不清楚。
反正他是干部了。
早上因为不想来参加茶话会,大嘴跟他老子还发生了不愉快。
最后李大嘴以挨了一脚而结束。
李荣华一脸怒气的走在前面,李大嘴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你小子,好好跟秦光明学学!人家是咋办事的?!人家是咋为人的?!”
李大嘴在后面撇嘴瞪眼,一脸的不服。
昨夜又下了一场清雪。
刚刚清理干净的大街又铺上了一层薄雪。
俩人嘎吱嘎吱的踩着积雪往经销站去。
刚拐过街角,就见秦光明站在路边跟一个人说话。
李大嘴赶紧喊了一声。
秦光明扭头见是他们爷俩,赶紧结束了谈话,快步迎了过来。
“书记,大嘴。”
“嗯,光明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好好教育教育大嘴,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茶话会都不想参加,这是身份的象征,有多少人想来都没资格!”
李荣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好的,书记,我做做他的工作。”
“嗯。”
李荣华也不啰嗦,快步往单位去。
他是经销站的当家人,他不到很多事都决定不了。
见老子走远了,李大嘴才一跺脚,压抑着声音吼道:“我去不去能影响他这个会吗?我就不想去!”
“好了,好了,大嘴!”
秦光明赶紧宽慰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官二代。
李荣华说的对。
元旦茶话会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
得有身份。
而这个干部身份有人一辈子都得不到。
而李大嘴却轻而易举的获得了。
他能珍惜才怪。
“大嘴啊,我知道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去啊,在家多好!能给家里干点活儿,还能喝酒聊天吹牛逼,这多好?!”
“就是啊!我就想自由自在的,不想老头子总管我!”
李大嘴这回遇到了知音。
“大嘴啊,你爸在经销站不容易,这个你是知道的。春节后整个林业局可能都有变化,老头子干工作兢兢业业,还不是给你铺路?!你作为他的儿子,你应不应该给他撑腰长脸?!”
见秦光明这么说,李大嘴愣了下。
他只是好吃懒做,人不坏,也不傻。
作为干部子弟的那点恶习都有,可也是个聪明人。
被秦光明一点,他也明白。
“唉,真是身不由己啊!”
他叹了口气。
秦光明呵呵一笑,迈步就走。
李大嘴也跟上来。
“光明,你说开年咱们单位能有啥变化?”
秦光明见他问这个,一副不知情的回道:“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啊?!这得问你爸啊!”
“他不说。”
远远的就望见经销站的大门,红旗招展,彩旗飘飘,节日气氛很浓。
门头和两侧都贴着红纸。
门头上的是“元旦快乐”四个红方。
两侧是红纸裁成的竖幅。
毛笔字写的很有风骨,遒劲有力,力透纸背。
“祖国拨乱反正革命事业蒸蒸日上北国风光万年青”
“人民真心拥护四化建设日新月异沾河林业谱新章”
俩人站在门前看着对联。
“这谁写的?不错啊!”
李大嘴像发现了新大陆般问道。
“词是我想的,你爸定的,老肖操刀写的!”
“哟,没想到啊,老肖还有这两下子?!”
“老肖手上有功夫!”
正说着,其他人陆续的来了。
孙树林、郝成斌、唐满也都站在门前看对联,连说写的好。
秦光明跟他们散了烟,点着吸了几口这才一起走进大院。
茶话会的现场就设在会议室。
桌椅重新摆过,围成了一个长条口字型。
桌子上铺着暗红色绒布。
办公室提前买好的水果也装进了盘子,摆在绒布上显得格外的好看。
经销站有干部身份的人十几个。
大家根据桌子上的牌子就座。
主位当然是李书记的,他的两侧是副站长刘海涛和肖建国。
坐在对面的以三个车间主任为首。
像秦光明和李大嘴这样只有身份没有什么职务的人,只配坐在边上。
虽然他们不够资格坐在桌上,可还是人手一杯茶。
俩人看着盘子里的红苹果暗流口水。
这种国光苹果一看就不便宜,按照现在的销售价,三毛九一斤。
估计三个苹果就得一斤。
秦光明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苹果,至少也得十斤。
现在一人能分俩就不错了。
李大嘴早就等不及了。
偷偷起身拿了两个,盘子上的苹果造型立马缺了个口子。
大嘴可不管那么多,回身塞给秦光明一个。
茶话会主要以慰问为主。
李荣华代表经销站领导班子向在座的干部们表示慰问,让大家畅所欲言,谈谈他们这些领导工作中的不足。
这种官话套话谁都知道咋回事。
你要是当真了,恐怕好日子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