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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储这么问了一句后,杨廷仪当场哑住。
“什么贺表?”
梁储则起身信手往外走去。
“二十余万军民得以安置的贺表,所有人必须得上!”
自从朱厚熜向内阁抱怨只有罗钦顺、张璁、江汝璧上贺表后,梁储就记住了上贺表这件事。
因为他素来是一个很愿意记住别人有什么需求的人,尤其是他需要尊敬的君主父母。
另外,他知道,君王也需要一份肯定,才会积极地继续做利国利民的事。
所以,他也就会在这时说,所有人必须得上贺表。
杨廷仪这里在回来后就将他见梁储的事告知给了杨廷和。
“他不肯升走大冢宰,说官怨沸腾不可怕,只要不民怨沸腾就行。”
“他也依旧对护礼的事闭口不谈,只让我上贺表。”
杨廷和阴冷地笑了起来:“好个梁顺德,他是真惜身啊!”
“爹,这贺表,我们不能上,谁都不能上,要上也应该等大礼定了之后再上。”
杨慎这时说道。
杨廷和则点了点头:“那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梁顺德借贷内帑的事。”
杨廷和说后就看向杨廷仪:“廷仪,你也学那《育民报》,带着廷宣也去办个这样的报,把梁顺德不敢得罪内臣,一味要求百官行谄媚之举的事痛批一番,这众论物议上的较量,我们不能输!”
杨廷和弟弟很多。
一共六个。
现在与他同住京师的就有两个。
但只有他四弟杨廷仪在朝为官,他五弟杨廷宣如今还未中第,所以只留在京里,等待明年的恩科。
“好!”
“我这就去办。”
杨廷仪这里颔首答应着。
但杨廷仪在回了自己的院中后,并没有立即安排人去办报,而是写起了贺表。
倒是杨廷宣因为知道了杨廷和要他和杨廷仪一起办报的事,来了杨廷仪这里:“四哥,我来找你问办报的事。”
“等我把贺表写完。”
杨廷仪回道。
“贺表?”
“大哥不是说不能上贺表吗?”
杨廷宣不禁问道。
杨廷仪语重心长地对杨廷宣道:“贺表得写,皇恩得报!”
杨廷宣更加不解。
杨廷仪则停笔对杨廷宣解释说:“你想,得罪亲兄,他是灭不了我们九族的,但得罪天子就不一样,那是真能灭我们九族的!”
杨廷宣这才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那我们办的这报,如何才能不得罪天子?”
“那就别跟这《育民报》学,首先,别去请举人以下的人写直白文章,其次,只请士人在这上面刊载见闻,这样的话,朝廷自然知道,我们只是转载士论,没有别的心思。”
杨廷仪说道。
杨廷宣“嗯”了一声。
而杨廷仪则在这不久后,就写好了贺表,且交了上去。
眼下,已经有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大臣向朱厚熜上贺表。
最先是内阁阁臣。
接着是九卿。
然后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这些衙门的官。
朱厚熜一时间也就收到了许多贺表。
这对朱厚熜而言,是对官僚们的一种服从性测试。
就像杨廷和这些官僚会在他入京时对他做服从性测试一样。
这种招数,不能只准杨廷和等人使用,他这個天子就使用不得。
朱厚熜在王春景给他按摩了一会儿后,就翻阅起了一些贺表,没有急着去见张太后,而等着张太后代她那两个弟弟向他求赐庄田。
“皇爷,元辅求见!”
彼时。
朱厚熜正一边享受着人工风扇吹来的微风一边看着贺表时,值守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秦文来禀报了一声。
“果然是迫不及待。”
朱厚熜知道梁储因何而来,也就笑了笑:
“宣!”
随后,朱厚熜就看了满案的贺表一眼。
看在这些贺表的面上,朱厚熜自然没打算食言。
何况,他也希望梁储等人真能改善朝廷财政。
梁储这时走了进来,向朱厚熜见了大礼后,就坐在了朱厚熜面前的圈椅上,双手持着一道本。
朱厚熜瞅了一眼他手里的本:“什么事?”
“启奏陛下。”
“近闻有宣府镇守太监刘祥夤缘内批,侵盗边饷。”
“甘肃镇守太监王欣假贡献而重困边方,引外夷以窥伺中国。”
“镇守湖广太监李镇棰辱知府吴华。”
“阳和天成分守太监李睿,报纳官草,累军采运,侵占庄田,役军耕种,结逆党黄福添等为腹心。”
……
“自各地设镇守与分守太监以来,于国帑增财无几,却敛财害民倍之,更因出于内廷,为天家私人,故风宪不敢问,民亦多责天子不能严管家奴。”
“为保圣德,息民愤,故内阁请陛下下诏撤回各地镇守太监与分守太监,所辟税司与市舶司,改选朝廷正途之官掌理,上增国帑,下安黎庶。”
梁储这时跪在地上,念了起来,且随后就举起了奏本。
朱厚熜挥了挥手:“批红吧。”
“陛下仁德如天!”
“万民之福!”
梁储这里忙叩首称颂起朱厚熜来,且忍不住两眼热泪盈眶。
朱厚熜只是微微一笑。
这对梁储而言,自然是一件感恩戴德的事。
但对朱厚熜来说,他这不过是要用更高级的方式为自己积攒财富而已。
这些镇守太监和分守太监召回来后,朱厚熜可没打算让他们闲着,依旧会量德量才而用,让他们去更外面的地方开拓财源。
为何是量德量才而用?
那是因为,朱厚熜不得不承认,有些镇守太监是的确忘了自己的根在哪儿。
比如宣府的镇守太监刘祥和甘肃的镇守太监王欣,无疑是白被内廷派去了边镇,结果伙同当地官将一起作孽。
只怕,这次勒索军饷也有他们的份,明显是在外面待久了被当地的贪官污吏腐化了,也有可能是自身不正,被派去前就先堕落了。
但总之,这些家奴是需要好好教训一番的。
而有些太监,如湖广的镇守李镇。
朱厚熜是知道的,此人就纯粹是太忠心,为皇帝敛财太狠,竟直接责打起地方文官来,只是敛财敛的太过,让地方很不满,需要召回来,平息一下地方的怨愤,拉回一下好感度。
可以说。
正德能给他留下那么多内帑,李镇这样的太监是贡献不小的。
所以,梁储虽然说派镇守太监与分守太监去地方,虽然对增加国帑没有好处,对百姓伤害巨大,但其实对天子个人是有好处的。
要不是,因为朱厚熜来自后世,知道更好的赚钱的手段,又熟知历史上的嘉靖是怎么直接让文官自己为皇帝忠犬的,他还不愿意撤回这些镇守太监和分守太监呢。
“元辅,朕撤了镇守太监,把市舶司还给了你们外朝,户部应该是能还得了所借内帑了吧?”
朱厚熜还在让梁储坐回去后,笑着问了梁储这么一句。
“陛下如此信任臣等,臣等自然还得了。”
“即便臣还不了,太傅回朝后,也能还得了。”
“总之,只要陛下一直重用贤臣,相信太傅的智慧和贤臣们的智慧,就自会国富民丰。”
梁储这时笑着说了起来。
朱厚熜看向梁储问道:“听你这意思,是打算撂挑子?”
“启禀陛下!”
梁储这时站起身来:“据臣所知,太傅已经大愈,臣请陛下能从天下人之愿,让太傅回内阁。”
“他回不来了。”
“朕刚派去的人回来说,太傅又病情加重了,朕已准了他养病歇息的本。”
朱厚熜说着就把一封来自杨廷和的奏本丢在了案上,让梁储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