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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继平这时已沉下了脸:“国舅爷,与民争利也争的太过了!”
“这哪里是与民争利,我这不过是与他这富商公平竞买而已,你吃着朝廷的俸禄,说话要公正。”
张鹤龄回道。
鲍忠也跟着劝道:“是啊,茅部郎,我们可别下场破坏规矩,这富商愿意继续加价买就买,不买也损失不了他什么。”
茅继平不好再言。
李登这里不由得心道:“也罢,全当报主子的恩,自己再添些!”
于是,李登便咬牙道:“十二万两!”
张鹤龄顿时瞠目看向李登:“你!”
“国舅爷息怒,如果缺钱,我这里有。”
“咱家提督兴明银行,奉旨行助民之事,所以特售出一份可以借贷一定额度的款子,只年利三分,国舅爷如果真要买下这皇店,就可以现场在咱家这里签契书借贷,二十万两以下,若有抵押之物,想借多少借多少。”
鲍忠忙劝起张鹤龄来,且跟张鹤龄做起了生意。
张延龄看热闹不嫌事大,再加上气氛到了,他也不想看见自己张家的人失了面子,忙撺掇张鹤龄说:
“哥,年三分利不高,比我们让家庙放的贷利息低多了,拼了吧!”
“拼了!”
张鹤龄颔首。
他现在起了赌性,再加上想到天子画的饼,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把到手的肥肉给别人。
毕竟天子都愿意让他们据有这皇店了,他们哪里不敢争。
何况,对代表豪绅巨宦势力的富商们,他们素来也有怨气。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于是,张鹤龄就道:“老子借!先借三万两!”
“好勒,准备笔墨!”
鲍忠忙笑着答应了一声,态度很是谦恭。
张鹤龄这里很快就签字画押,拿着借贷三万两的契书说:“这家皇店今日必须是老子的,谁也不准抢!”
“老子不会让先帝的产业被你们这些奸商廉价夺了去!”
张鹤龄说后就挺直了胸脯,瞬间觉得自己做的事特别正义。
“大哥说的好!”
“我们受天家恩养这么多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贪官奸商把皇产贱卖贱买了去!”
张延龄也跟着正气凛然起来,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外甥正德,而两眼红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茅继平。
茅继平倒是有些受不了张延龄这眼神,讪笑道:“又不是没准你们竞买,国舅爷何必这么诬赖忠良!”
这里。
鲍忠则走到李登面前来:“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民间富商,兴明银行皆一视同仁,皆准借贷,三分利的款,阁下如果缺钱的话,要不要也借一笔,以争买这皇店?”
李登的确没多少现银,在心里盘算一下后,决定还是为主子尽忠为重,便道:“我借!”
“公公,你怎么。”
张鹤龄见此不解。
鲍忠忙笑着说:“国舅爷息怒,我们兴明银行只为惠民助国,不偏袒谁,尤其是在这皇店变卖中,更是要避免有人说皇家偏袒外戚。”
“鲍公公说的没错。”
茅继平笑着说了一句,且暗叹一声:“陛下是真高明啊!这下富国利民皆两全也!”
李登这里借了五万两,也就喊出了十七万的价。
素来就爱与京城权贵斗财争利的张鹤龄,也咬牙继续借,继续加价。
最后,张鹤龄拿出十万两,又借了十万两的贷,才拿下了通州皇店。
而李登虽然很想为自己主子争下来,但无奈他准备的本金有限,自家资产也有些,也不可能真为了自己主子倾家荡产,也就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张延龄这里也为临清皇店跟本来被预定好贱买下这处皇店的富商展开了竞争,最终也以出十万两,借十万两贷款的方式,拿下了此皇店。
一开始,两人都很得意,自觉在争夺财利这方面又赢了。
但在回家后,两人才感觉到不对劲,猛然发现自己为拿下这皇店,把十万两赏赐花了不说,还背了一屁股债。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两处皇店,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赚,但只是这样一来,两人就不得不认真经营,而不敢只是转卖了换钱。
于是,张延龄还在这天中午特地来到了张鹤龄这里,准备商量一下一起去皇店看看,看看怎么经营:“哥,你吃了没?”
“正喝着粥呢。”
张鹤龄淡淡地回了一句。
张延龄立即坐了过来,笑道:“给小弟也赏一碗呗?”
“你自家没有吃的啊!”
张鹤龄忙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
张延龄道:“这不是心疼一下子砸这么多银子嘛,能省着一点是一点,等还了账够了本再说。”
“我也就这一碗了,刚喝完。”
“你自己忍会儿,等进宫去找姐姐要吃的吧。”
张鹤龄打着嗝道:“不过,说起这皇店的事,我现在想想也心疼,一下子砸进去这么多银子,还欠了一笔债,让人心里不踏实啊!”
张鹤龄说着就问张延龄:“你说陛下将来要去外面开采矿石,是真的吗?”
“必须是真的!”
“要不然,陛下不会这么大方,给我们这么多赏银,又贷给我们这么多银子。”
“哥,我们要相信陛下!”
张延龄回道。
“有道理!”
张鹤龄点首。
“哥,你这里真的没吃的了吗?”
“弟真饿了!”
……
“这两外戚是没长脑子吗?!”
啪!
一深宅大院内。
某穿猩红官袍常服的朝廷大员将手里的倭扇重重摔在了地上,还厉声骂了一句。
语气里有明显的失望感。
“在这个时候与朝臣们争利。”
“难道他们就真不在乎朝臣们为他们姐姐外甥争名分这事?”
“这样的话,谁还愿意为他们张家力争让天子只认他们张家为母族?”
这朝廷大员喘气不已地在心里怒斥着。
“老爷息怒。”
“这都是小的无能,让本属于老爷的皇店被外戚夺去了,还害得老爷动了肝火。”
“小的该死!”
李登这里则叩首不挺地请起罪来。
这朝廷大员这时倒冷静下来,而摆手道:“不对!”
“这两外戚素来除了强占民田和放贷外,别的也不会,如今这么就变得聪明了,想着花钱来买皇店?”
这朝廷大员想到这里就看向李登:“你去打听打听,查清楚,是谁挑唆的他们!”
“如果是陛下,就更不好争礼了。”
这朝廷大员接着就喃喃自语起来。
李登叩头称是,然后回答说:“小的倒是在青楼听到一个传闻,说天子本来没打算赐两国舅爷银子的,就是因为丘公公在太后面前进了谗言,要为两国舅索要赐田,天子才不得不与元辅商议后,改为赐银,毕竟天子初登大位,也不好真的就拒绝为两国舅示恩。”
“丘聚?”
……
清宁宫。
朱厚熜看着两份鲍忠送来的这些契书,眉开眼笑起来,且对太监麦福吩咐说:
“传朕旨意给先生,让《育民报》好好夸一番两国舅义买皇店的事!”
“也让内阁降旨褒奖两国舅。”
无论如何,这次张鹤龄和张延龄都算是间接地为自己立了功,毕竟把他用内帑赐出去的二十万两又通过买皇店的方式还回来不说,还借了他一笔二十万两的贷款。
另外,他们也让这两处皇店卖了个好价钱,拆穿了奸商的虚伪面目。
而朱厚熜对此自然是要表彰一下的,然后顺便也能恶心一下那些想让他将孝宗认成亲爹,想将这两外戚认成亲舅舅的朝臣们。
因为朱厚熜记得很清楚,历史上,那些护礼的守旧大臣,为了坚持朱厚熜认孝宗为皇考才是政治正确,而魔怔到要求朱厚熜对屡次犯错的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予以优容乃至纵容的地步。
所以,朱厚熜倒想看看,自己现在很礼待这两外戚,还让他们很努力地不让朝臣们贱买皇产,且予以表彰后,这些朝臣们会不会也还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