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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勋这话一出。
不止陆永这三个先开口的勋贵大感意外。
文官这边也没淡定到哪儿去。
刑部尚书赵鉴更是陡然变色。
左都御史金献民也大为错愕。
可这时。
惠安伯张伟也干脆出列跪在地上:“陛下,臣也不敢妄议礼政,也更不敢行不忠之事,只服从陛下大礼之决,而再抗陛下之决者,臣愿请旨为陛下诛之!”
安边伯许泰这时也道:“臣也一样!”
“陛下让臣统兵杀谁臣杀就是,臣可不敢与陛下离心离德啊!”
“你们!”
陆永不由得回头怒叱了一声。
但紧接着。
陆永就感到了一阵后怕。
因为,现在也有三个勋贵突然背刺了他们三个,这一下子就胜负难料了。
再加上,天子自己的锦衣护卫,明显在兵力强弱对比方面,天平在开始往陛下这边斜。
所以,陆永也就害怕起来,看向了郭勋:“武定侯,大家都是兄弟,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愿意你早说啊!”
接着。
陆永又咬牙切齿地言说了一句,然后就道:
“不是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吗?”
“他答应了你什么?”
朱厚熜这时问起陆永来。
郭勋这时主动回道:“陛下!臣之前是答应的他和丘公公一起支持那些要让陛下做不孝之人的文官,但臣是假意答应的,为的是配合黄公公,因黄公公说他是奉了旨意的。”
朱厚熜颔首,然后看向许泰和张伟:“你们呢?”
朱厚熜清楚记得,黄锦给的不忠勋贵名单里,除了郭勋没有外,许泰和张伟也是在名单上的。
但他没想到,今日这两人竟也站队自己这边。
这让他一下子白准备了周尚文这些兵马。
“回陛下,臣是看了魏公公的信,魏公公在信上说,让我一切听陛下的。”
“可丘公公又让我听他的,让臣支持陛下认孝宗为皇考,还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臣也就答应了。”
“可臣没想到,丘公公骗了臣,陛下的意思原来不是这个。”
许泰这里说了起来,且说后就俯首而拜。
朱厚熜听后看向张伟:“惠安伯呢?”
“臣只是听镇平伯抱怨过陛下清理庄田的事,但臣没当回事,只是劝了镇平伯。”
“但没想到他们真的敢为了一点庄田就做不忠不义之事。”
“臣有罪,未能及时上报此事。”
张伟则请起罪来。
朱厚熜现在算是明白了过来。
敢情这些支持丘聚支持护礼派的勋贵里,就陆永、马山、刘钊三人是真心支持。
许泰是被忽悠的支持护礼或者说是意志不坚定,所以在见郭勋和张伟表态支持自己这个皇帝后,自己也跟着改了主意。
但无论如何,这让朱厚熜不得不承认,他倒是因此可以少杀很多人,进而避免更大的流血冲突。
左都御史金献民这时果断跪在了朱厚熜面前:“陛下,臣劾镇平伯、平凉伯、宁晋伯妄议礼法,乱政欺君,当除爵抄家,处以极刑!”
“你刚才为什么不弹劾?”
朱厚熜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金献民道:“臣刚才被惊惶未定,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甚为痛恨,臣身为总宪,对不臣者,自当弹劾!”
接着。
金献民又说道:“陛下召勋贵来,本只是让他们知道所定大礼是以何为礼,进而知道应对即可。”
“可结果!”
“这三位领兵勋贵却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臣虽与他们主张一致,但亦深恨之!”
“臣也不敢不尽本职应做之事,弹劾他们!”
“若是文臣,尚可对陛下已定礼政谏言一二,那样即便陛下不纳,最多也不过是请辞还乡,于社稷危害有限,而武勋不听陛下已定之礼,难免会担心兵祸发生。”
朱厚熜笑了笑。
“你没说错。”
“正如朕刚才所言,勋贵在朕已定的大礼上,只需听朕决定即可,不能对朕有二心。”
朱厚熜说着就道:“既然如此,传旨,将这三人下诏狱,夺爵抄家,家人皆关押起来,由三法司严审之后论处!”
秦文拱手称是。
这时。
平凉伯马山忙叩首道:“陛下开恩,臣现在明白了,这大礼本就该由陛下钦定,而陛下一旦定了,臣就不应该有异议,毕竟臣是武勋,若是戎政兵事,或可有义务在觉得陛下之旨不当时而不得不谏,但这礼政的确不该是臣能置喙的!”
“陛下!”
“臣刚才糊涂了!”
宁晋伯刘钊也不得不跟着磕头说了起来,且流着泪又道:“现在臣明白了,身为武勋,得唯陛下之命是从,不能有别的心思!如今唯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绝不敢再妄言。”
镇平伯陆永倒是没求饶,只呵呵冷笑不语,然后朝郭勋瞪眼。
不多时。
锦衣卫王安等就走了进来,将这三名勋贵从地上拽了起来。
刘钊和马山则面如死灰,不再哀求。
反而是陆永突然朝阁臣九卿们喊道:“诸公,他郭勋坏了你们的事!你们难道就容忍他活着吗?!”
阁臣九卿们皆未说话。
陆永自己倒是大笑起来,看着郭勋:“姓郭的,你这個卑鄙小人,老子在九泉之下等你!”
郭勋也没有说话。
朱厚熜这里则睥睨向阁臣九卿们:“武定侯坏了你们的什么事?”
“陛下!”
“武定侯没有坏臣等的事,臣等也没有事可被他坏!”
刑部尚书赵鉴立即回答道。
“郭勋!”
朱厚熜这时唤了一声。
郭勋立即应道:“臣在!”
“伱自己说,陆永这话什么意思?”
朱厚熜问道。
郭勋回道:“回陛下,臣正要禀报。”
“刑部尚书赵鉴欲杀张璁!”
郭勋这话一出,众人大惊。
郭勋则继续说道:“故他让给事中张翀联络臣,让臣做东道主,邀请翰林张榜眼等议礼忠臣在臣的宅邸,与张翀等奸臣,一起先私下文武集议一下大礼,然后张翀等文官会趁机动手杀了张璁等人,而效仿当年正统朝于御前打死锦衣卫堂官马顺等人一事。”
“按照大司寇的意思,到时候,臣等领兵勋贵与诸文臣再一起上疏请陛下宽恕杀人文官的罪,如当年朝臣联名请景泰帝饶恕无礼诸臣一样,同时也能让陛下从此不得不只能认孝宗为皇考。”
“陛下!”
“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武定侯这是在污蔑!”
“赤裸裸的污蔑!”
赵鉴大声回答道,浑身微颤。
郭勋道:“臣没有污蔑,集议时间本来就定在今日晚上,臣已经发了请帖。
朱厚熜听后说道:“是不是污蔑,试了便知。”
“这样,郭勋,你仍旧回去主持此事,等他们来府里集议,不要告诉他们这事。”
“朕会让周尚文带兵来你府邸潜伏起来,让他协助你,听你调度。”
“记住!”
“务必保护好议礼之臣,不得出现人命,那些真要行大逆不道之事者,也要留活口,让他们将来被依法处置!”
朱厚熜吩咐道。
郭勋拱手称是。
接着。
朱厚熜就看向阁臣九卿们:“你们是不是也收到了请帖?”
“回陛下,是的!”
“但臣不知道武定侯所言之阴谋,只以为真是先私下一起聊聊,以便到时候廷议时能尽快一致,而不令陛下烦心。”
梁储这时回道。
除赵鉴外,蒋冕、毛纪等皆言道:“臣等亦然。”
赵鉴这里已双手微颤。
“那就都去吧,谁若打草惊蛇,清楚后果。”
朱厚熜挥手吩咐了一句。
众人拱手称是。
……
待到暮色降临。
武定侯府已是灯火辉煌,人影绰绰。
郭勋仿若没事一般笑着在堂内迎接诸朝臣,还刻意对张璁说:
“榜眼郎那篇文章,我是看了,但我一介武夫,着实还是不怎么明白,又因为知道好多武臣也不明白,偏偏陛下这次是要文武皆议议此事,所以就请了榜眼来,与大家在一起议议,这样也省得将来廷议时费口舌。”
张璁笑了笑说:“承蒙武定侯有此心,组织大家来议礼,我是不怕与他们再辩的。”
“那是那是!”
武定侯笑着说了几句。
而在一旁的梁储等阁臣公卿皆一言不发,内心却都五味杂陈。
不多时。
能来的朝臣基本都到齐了。
而张翀则在机会合适时,立即走到编修王正元、户部员外郎许彬等面前说:“动手!按照事先安排的做,我杀奸贼张璁!”
张翀说后就从袖中拿出事先藏好的短刀,先朝张璁冲了来。
许彬则持刀冲向了桂萼。
一时。
不知情的朝臣们皆惊得面如土色。
而江汝璧拉着张璁就跑,他没想到护礼派会用这种方式辩礼。
咚咚!
但这时,一大队身穿重甲的军士持盾拿枪地从两侧小门走了出来,把张翀等挡在了面前。
砰!
张翀当场被撞滚在地上。
后面冲来的几个护礼派官员,和在场其他文官,也被从后面两侧冲出来的甲胄给持刀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