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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幕。
内阁首辅梁储不禁闭眼一叹。
蒋冕则站起身来,嘴张大得吐出了半个舌头。
毛纪则吞咽了一下,接着竟嘴角微咧。
而吏部尚书石珤则愤然起身,走到了赵鉴面前来:
“他们不懂事,你赵寿光怎么也不懂事!”
“你可是二十年的刑名,怎么能这样做!”
“我冤枉!”
赵鉴突然对石珤大吼一声。
其腮边肥肉,顿时就抖动了起来。
石珤则呼吸依旧沉重,看着赵鉴,神色严肃非常。
赵鉴则开始有些目光躲闪。
且说。
给事中张翀这里,他在被撞在地上后,只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
但他还是咬牙站了起来
不过,他手里的刀已经被收走。
整个人也被两过来的锦衣卫给扣押了起来。
张翀自己自然知道为何出现了这样的差错,也就冷眼看向了武定侯郭勋。
啪!
郭勋这里倒是将桌子重重地一拍,站起身来,看着张翀等已经被控制起来的人:
“你们以为我郭勋跟你们一样无君无父?”
“尔等真是愚蠢的厉害!”
“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忠字怎么写!”
“相反,尔等读书这么多,竟然一个个罔顾法纪,紊乱纲常!”
“你们扪心自问,有把皇威国法放在眼里吗?!”
郭勋这么说后,就看向现在还不明就里的朝臣们:
“诸公不知,今日这次集议,本就是大司寇和给事中张翀策划的一场阴谋。”
“他们意图联合我们几个领兵的勋贵,帮助他们趁着召集大家来这里集议时,杀了张翰林等与他们在大礼上有不同看法的大臣。”
“如此大案,我不得不立即向陛下陈奏了此事,陛下闻后,因问大司寇,而大司寇执意否认,便让我将计就计,让诸位看看是不是真会发生这事。”
“结果,诸位都看见了。”
郭勋这么说后,许多不知道情况的朝臣这才恍然大悟,而不少因此窃窃私语起来。
张翀则在这里不由得仰头一叹:“恨未能杀贼!”
张璁、桂萼等沉着脸。
“谁是贼?”
梁储知道现在需要自己这個首辅来收拾残局,故起身厉声喝问了一句。
然后。
梁储就对张翀等道:“看看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
“这是君子所为吗?”
“辩礼辩不过,就要杀人!”
“除非你们不是糊涂,是清醒的很,清醒的要强行指鹿为马,行欺君之事!”
梁储说着就转身看向蒋冕、毛纪、石珤等重臣:
“你们说,这事到底该怎么看?”
“他们是真糊涂,没有明白何为大礼;还是真清醒,故意要指鹿为马,欺君罔上,所以才不再辩白,而是直接行凶,因为知道自己的礼不正,辩不赢?!”
“同样!”
“所有要陛下不认父母者,是不是皆欲结朋党而欺君,而并非不明?!”
蒋冕知道梁储说这话是要达到什么目的,便起身说:
“自然是真糊涂!”
“指鹿为马的事,我等天子门生岂会为之?”
“他们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别说他们,就是我这个阁臣,也一时没明白过来,真把陛下当认孝宗为皇考认为了当循之礼,如今在细想想张璁之论后,我才明白,陛下的确跟汉哀帝、宋英宗不一样,当继的是太祖、太宗之统,承的是宪庙之嗣,遵的是祖训所定之序!”
吏部尚书石珤为不让护礼派真背上一个欺君罪名,也不得不跟着改变态度,而沉声说:
“祖训如是,古礼如是,璁等言当!”
“我等主张陛下认孝庙皇考,只是一时因感孝庙德政,而未能明白过来,并不是欲结朋党,宁杀张璁,也不肯承认张璁之论正。”
礼部尚书毛澄也叹了一口气言:“我愧为礼官,也不如张璁知礼,故而糊涂至今,但我没想到的是,张翀等被竟也直接糊涂到这种地步,竟直接杀人,行理亏之事,想来与我这礼官本身不明有关,故使其误会,我当请辞,担下误导之罪!”
一干护礼派的阁臣九卿皆纷纷转变态度。
没办法。
他们都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想避免激变更大,只能立即认输。
毕竟,随着武定侯倒戈,军队明显已经彻底站在天子这边。
而天子又明确了采纳张璁所定的礼。
偏偏现在,自己这边的激进者又真的做了图穷匕见之事。
关键还没有成功!
反落了个,自己这边明显知道不能在礼法上辩赢而理亏,所以掀桌子不守规矩的口实。
那接下来,如果他们还要坚持,天子就会真的将他们以朋党欺君落罪,让他们这些人彻底失去权力。
同样。
许多日子党,也就是中立的官僚士大夫们,也会开始同情议礼派,乃至站到议礼派这边。
而议礼派也会因此对他们仇恨值加倍,毕竟自己这边有人都开始真的动刀行暗杀之事了。
所以。
他们要是再不认输缓和,护礼派就会既失去天子信任与天下声望,也会加剧党争!
让大明出现北宋新旧两党后期斗得你死我活完全不顾国家利益的情况。
即新党掌权,旧党全部岭南吃荔枝,旧党掌权,新党全部去岭南吃荔枝的情况。
这样下去,谁都别想日子好过。
稍微有点大局意识的重臣们,也就都不得不主动转变态度,降温熄火。
翰林学士丰熙,护礼派清流中的代表人物,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大臣事君,当顺其美,此前是我们糊涂,我们其实今日来武定侯府议此事,也是有意要明确承认张翰林之论的。”
“好个大臣事君,当顺其美!”
“是的,我们不是没有承认自己所持之礼不对的勇气!只是没想到,会有张翀辈如此激进而已。”
“张翀此事,我们完全不知情,如今想想,我们只觉得他应该是江彬等奸党余孽,故意行过继之事,好让朝廷大乱!”
许多护礼派官员开始纷纷表态,且都明显要与张翀切割关系,甚至开始不承认张翀是自己人。
梁储见除了少数官员还处于懵逼与愤懑不解中外,大多数皆已意见一致,虽然不知是畏于刀剑在手的甲胄,还是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他还是在这时主动朝张璁走了来,向张璁拱手作揖:
“阁下正礼明祀,使陛下父子保全,天下君臣相安,当受我等一拜!”
蒋冕和毛纪也走了来,跟在梁储身后,向张璁拱手作揖。
石珤、杨潭、毛澄、王宪、金献民等尚书都御史也都过来拱手作揖。
连带着武定侯郭勋、惠安伯张伟等勋贵也来向张璁拱手作揖。
甚至外戚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也跟着驸马都尉崔元也跟着过来对张璁拱手作揖。
他们俩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这些大臣们在争什么,甚至都动兵动刀,但人素来有从众之心,他们觉得跟着一起来行个礼应该没错的,至少天子会喜欢。
但这时,赵鉴见此倒是不由得闭眼一叹,毛纪、杨潭甚至无语地瞅了他俩一眼。
丰熙等翰林清流也不由得骂了一声“蠢猪”然后也过来向张璁行了士大夫间承认对方价值的君子礼。
张璁则在梁储主动来自己拱手作揖时,就已感动不已,忙回了礼:
“元辅高风,晚生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