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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然被花未名带出商府时,门堂不敢多加阻拦,一来是花未名跟独孤傲皆有一股贵气天成的气质,再者就是一直笑眯眯的花未名紧抿双唇,气势大炽,一旁的人不敢上前撩虎须。而独孤傲也是一身的冷凌,高大的身子看上去就是孔武有力,外人诚不敢欺的。
柒然被花未名一声不吭地安置在一辆朴素的马车内,上头宽敞,能容得下三人,而独孤傲没上马车,倒是让她的贴身丫鬟枫儿上车随身伺候。车内铺上了软软厚厚的垫子,这应该是为冬季出行而备的,夏天七月里白昼出门,还是有些热得慌,但是花未名不做任何解释,将她放在那铺着垫子的地儿,便在她对面曲腿坐着,看着外头缓缓后退的景色。
枫儿见柒然额际已经渗出了薄汗,屈膝上前,拿着丝绢手帕为她抹去汗迹,随即又拿了把芭蕉扇,一下一下的为她扇着凉风。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柒然接过枫儿手中的丝绢手帕,轻轻印着额际两鬓,询问着一言不发,也不看她的花未名。但是花未名却像是赌气般,头也不回地看着外面。
柒然伸长了没受伤的左腿,对着他曲起的脚底踢了踢,他终于回头看她了,却是依旧不言不语的,这与方才在长阁楼的长廊里表现的柔情蜜意完全是两个极端,突然间失去笑容的花未名,让她也开始有些害怕。
“你下去!”花未名看着柒然那张因为天气热而微微泛红的脸,头也不回的冷声对枫儿说。
枫儿犹豫地看着柒然,柒然只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让她放心出去,眼也是一直与花未名对视着的。
待人出去后,车间只剩下两人无声对视了一阵,柒然无奈,只能一撇嘴,低头低声嘟囔道:“我承认昨夜的事是我让凌音去的,但也只是想给商清燕一个小小的教训,谁曾想会闹出这么大件事的?”
“柒然,看着我!”第一次,花未名用这样严肃的声音与她说话,不再是采花大盗一样的轻佻没个正形,那双带着桃花的眉眼,正带着些她看不清读不懂的东西,认真的看着她。她对上那双眼的时候,心不由自主的噗通噗通加快了些,有些怪异的,让她忍不住要移开视线。
“看着我!”花未名不让她移开,一手快速的拽着她的下颚,让她的视线里充蓄着他的身影,他的眉眼,他的表情,他的认真。“为何你变了?变得愿意花心思去抓弄一个人?为何你变得做事不顾后果?为什么要表现你刻意的任性?”
“你放手,弄痛我了!”柒然用力的想要甩开花未名的手,但是她越是挣扎,花未名施加在她下颚的手力道就加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我,从来没变过。”
“是吗?那你为何要二话不说的跟他到安南国?为何要接受他的所有安排?为何要刻意表现出与商清燕的亲昵,让他吃醋?为何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够了,我”
柒然怒瞪着花未名,对于他突然间的咄咄逼人有些不习惯,同时的心里又有些发虚。不禁问自己,为何?为何?为何?
“别与我说你没有!你利用古丫头的时候,心思是单纯的吗?难为了那个傻丫头还将你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姐姐,现在却是躺在了床上不能外出。”
花未名这话说得算是不留情面的,他眯眼看着柒然带着怒气的双眸,他或许有些话说得重了些,但是为了发泄他心里的那股子气,忍不住便将那些恼怒,那些心痛,以及那点点清明的无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成心利用凌音的?”
柒然伸手掰开那紧紧拽着她下颚的手,一道道五指印痕清晰地留在那白皙小巧的下颚上,隐隐的痛意传来,但是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花未名有一刻的闪神,有些愧疚地看着那倔强的丫头,但也只是一瞬,便冷笑一声道:“凭什么?凭你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弧鸢公主,凭你是玩转朝堂的弧鸢公主,凭你是为了一个安南质子梓归璃去死的弧鸢公主”
亲眼看着那绝傲的气焰渐渐熄灭,眼中带上了绝望,如一潭死水般,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花未名突然就停止了说话,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哀愁?心痛?绝望?还是平静?
她一动不动的,紧抿双唇,外面浮动的热气吹进来,但是她额际已经不再出汗,鬓间本有些湿润的发,也不知何时已经干透了。花未名动了动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许久,那双空洞的眼渐渐恢复一些神采,望着花未名,毫无感情的开口问道。
“那次江南之行,我在断崖救了你的那次。”
或许独孤傲什么都不问,只是以为柒然是青焰盟的一个杀手,或是梓归璃手上的一枚棋子,但是只有他最清楚,从柒然失踪,他被青焰盟嫁祸,到被青焰盟追着四处跑,到最后的青焰盟刺杀弧芜,为她制造被掳假像,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柒然,青山与柒然有关,却又所有事都为柒然做好后备,试问这世上,除了弧鸢公主,还有谁能让那冷血之人付出至此。
“那很好笑吧?你心里清明如镜,却看着我在一旁演着独角戏!”
她的笑带了冷漠与疏离,花未名突然不知要说什么,心里有些慌,正要开口,马车却是停了下来,独孤傲一声不吭的掀起马车车帘,转身看着柒然。
那模样却是他将马车夫给打发了,亲自为柒然驾马,而他们两人方才的对话,明显的都被他听了去了。
“柒然,古府到了!”
柒然点点头,躲过花未名伸出来的手,看向独孤傲,独孤傲弯腰上了马车,将柒然搂入怀中,在那耳边低声道:“无论你是谁,你都只是我的柒然。”
柒然双眼一热,伏在他胸膛,却不再说话。
几人到了古府门前,报上家门,那门堂到里头通报一声,随即有三四个丫鬟出来迎接,引了他们往古凌音的闺房院子而去。
古家不愧是千禧大陆第一富庶之家,且不说这古宅占地面积多广,就那穿堂而出后,看到一个一望无际的人工湖之时,都只这家的财大气粗。装潢也不会刻意显示出钱多无处摆放,却也是符合一个国舅家的高贵。
几人现在都无心欣赏这些身份的象征,只进门去了古凌音的闺房,却是三进的一个大房子,外人尤其是男眷只能在外堂坐了歇息,柒然被安置在一个软轿上,被抬进去古凌音的闺房。
当柒然看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古凌音时,本就有些发红发热的双眼,顿时就流出了泪来。这是她许久许久都未曾落泪了,以至于这一次,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弄得一屋子的丫鬟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