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真不是个东西

周池遇捻了捻指腹，沉声开口。“三年前，我母亲插手，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伪造了我和乔未?的结婚证。”他口吻平静地讲述了从沈梨回国后发生的大部分事情。洛明川和他认识多年，从来没见周池遇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就连高中时谈及沈梨，周池遇都不曾如此。但越听，洛明川的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你是说，你喝得烂醉，让一个孕妇去接你回家。在她摔倒的时候当着她面去抱沈梨？这还不算完，你又用合同逼人家来公馆住下？”洛明川直摇头。“你真是，我该说你一根筋还是缺心眼啊！”横竖都不是什么好词。“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放不下阿梨是一回事，因为她以前救过你，陪了你十几年。但是突然冒出来个乔未?打乱了你的所有规划，你觉得能靠她忘掉阿梨，结果呢？”洛明川看得通透，知道好友并不擅长处理感情之事，才会陷入眼下的境地，索性直接了当地摆出现实。他拍拍周池遇的肩膀。“承认吧，你好像喜欢上人家了。”这个人家，指的是乔未?，而不是沈梨。从事发起便蒙在心头的厚重阴霾被洛明川生生掏出个洞，透进一丝亮光。微蜷的指尖彰显出男人不稳的心境。“喜欢？”周池遇的眼底茫然更甚，他听见洛明川一本正经的解释声。“我本来看你之前那样还以为你真的爱阿梨爱得死去活来，现在想想，估摸着你只是脑子有病，感激和责任心这么一搅和，到你这里就成喜欢了。又因为太久没见，情绪一下子涌上来，放着所谓的白月光替身乔未?不管，跑去找沈梨了。”“以前就觉得奇怪，要是真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克制呢？你从来不会主动要求沈梨给你什么回应，也不会因为她拒绝你就歇斯底里地把她锁在身边，更不会为了她来请教我情感问题。”见周池遇还是沉默，洛明川眸色闪烁，意味深长地总结。“爱情这种东西可不讲道理，我说了不算，需要你自己去感受和摸索。但是呢，你心里的人是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几乎是瞬间，过往的回忆尽数涌上脑海。那间一人维持下温馨的公寓，夜深回来后腾起的排骨香气，女人温软又暗藏爱意的话语。周池遇拿出手机，翻到和乔未?的聊天界面。触目惊心的白色，只有她一个人在分享琐碎的日常。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聊天，最后一条消息是。打雷了我好怕，你什么时候回来？洛明川在一旁也瞥见，当即无语地扯起嘴角。“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周池遇没有反驳，薄唇紧抿，转头朝门外走去。没有一丝犹豫，倒是挺果断。见洛明川没有阻拦，坐在后头全程吃瓜的少女不由担心起来。她细声细气叫道。“洛明川。”洛明川立马转头迎了过去，笑得灿烂多情。“怎么啦我的小宝贝儿？”周梦早习惯了他这副肉麻的模样，没有停顿地问。“如果少爷对乔小姐的感情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沈小姐又该怎么办？”洛明川看着她眼底的天真，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能顺其自然咯。梦丫头，你要知道爱情路上从来没有最优选项，得跟着心来。更何况，你家少爷只是对情感有些迟钝，又不是真的傻子。”说完，洛明川自顾自叹了口气。如果周池遇幼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现在是不是就能分清自己爱的到底是谁，也不用让无辜者受伤了呢？……与此同时，周氏公馆三楼尽头的房间里。乔未?忙了一天累得很，冲完澡出来便躺到床上。此时天色渐暗，窗外照进暗淡的霞光。乔未?趴着翻看油画杂志，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和周池遇互动的画面。她可以理解周池遇看在三年夫妻情和结婚证造假有愧的份上对她态度改善，补偿帮助她。可为什么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做一些更为亲密的举动。偏偏这些举动都不像是刻意所为，而是自然流露，这才是让乔未?百思不得其解的。她甚至都没有考虑到周池遇可能对她“余情未了”这一点。因为这完全就是不现实的，如果周池遇还喜欢她，又怎么和沈梨订婚呢。眼下待在公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温习绘画知识，空暇时练习、看画册，和乔妈联系聊天，随时等待周池遇的吩咐。没有自由，过起来闷得很。从前在公寓，为了周池遇和肚子里的孩子，她还算有些忙头，可如今总觉得心里头空荡。忽然，刺耳的手机铃声便搅乱了她的思绪。一看联系人又是段骁。乔未?疑惑，不是刚聊完，怎么又打过来了？出于礼貌，她还是接通。“喂？”“喂！小乔姐姐你还在周家吗？我这边遇到麻烦了，你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段骁的声音格外焦急，让乔未?听懵了。她问，“怎么了？”那头的背景音纷杂非常，汽车鸣笛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几乎要盖过段骁的声音。“我现在很难解释清楚，你方便来一趟清远公路吗？求你了，姐姐。”想着段骁先前帮她解围，又是她以后工作画廊老板的儿子，乔未?迟疑片刻，还是应下了。“那好吧。”乔未?挑了身米色毛衣和宽松牛仔裤穿上，长发微卷散在肩头，显得她整个人温柔且知性。她想了想，还是给周池遇发了个信息。“周总，我有事出门一趟，很快回来。”乔未?上回才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说打雷害怕问周池遇什么时候回来。她心下复杂，没看几眼便按了熄屏往外走。让她奇怪的是，和她下楼脚步声重叠的，还有另一道上楼的脚步。乔未?起初以为是公馆里负责洒扫的佣人，结果在二楼拐角处和走了一半台阶的男人对上视线。“要去哪？”周池遇的目光在她没有干透的发尾上逗留，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乔未?明白躲不过，老实回答。“段骁说他遇到了麻烦，让我出去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