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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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有天赋，但篮球并不总会如你所愿。即使你的队友们都很强，球队也不一定能取得胜利。球队输了，也就代表你自己输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黎明时分，天还未亮。段封尘一个人睡在床上，双目微阖，他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又好像一夜都没有睡着。钱德勒师父那番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言犹在耳：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就像我能做到的动作你不一定能够还原，也许就是因为你的腿比我的长，我们的身材比例不一样动作也没必要一样。所以，我想说的就是，比起那些花哨的技巧，你更需要锻炼的是意识和临场反应的能力，这才是你在一场比赛中真正需要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徘徊不定，他干脆放弃睡眠，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片刻后，他提着包出了门，走过宗政正宗的房间，在李楷的房门前站定下来。并没有敲门，而是轻而易举地解开密码，就像是开自家房门一样清新自然。

屋里李楷刚洗漱完毕，换到一半的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好就被这人一把拉起，“走，我们去游泳。不用换衣服。”虽说这人来的猝不及防，不过晨泳也不是件坏事。李楷来不及想他为什么起这么早，踩着拖鞋便随他去了。出门前，段封尘还不忘向正在睡觉的橘子橙打个招呼，后者见状立刻张大了小嘴，十分不悦地“哈——”了回去。

等电梯的档口，恰好遇上齐遇拖着恩修过来。

自从没有了麦德强森的硬性规定和水枪攻击，早饭前的内容无非是半小时左右的自由活动当然恩修从来没有自觉主动地实行过，他能几点起床完全要看段封尘几点去叫他。现在看来，能叫他起床的人又多了一位。

齐遇毫不避讳地嘲笑着恩修把洗手液当成牙膏的糗事。大家都觉得好笑，唯有当事人双目无神地杵在中间。有的人睡着，他已经醒了；有的人醒了，他还睡着。像这么一个特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掉进泳池的那一刻……

段封尘醒得早，动作自然也比别人快些。他快速地潜在水里畅游了几圈，随后笃定地爬出水面，捋了捋干涩的头发，捧起事先备好的洗面奶、护发精油等一系列用品，向浴室走去。

泳池旁的浴室是公用的。因为人员比例的关系，男浴室更大一些，但结构简单，由一间很大的淋浴房和一间简易的换衣间组成。淋浴房的顶棚比较高级，是一整片全自动的供水系统连温度也是自动调节，只要有人进入，温凉的水滴就会如同春雨一般滂沱而下。

在段封尘捧着他那些洗浴用品进来之前，浴房里已经是水汽腾腾；还没来看清房里头的是谁，一块肥皂先从他怀里滑落出去，正巧滑到那人的脚边……

“啊、你来的正好！”李楷见着来人，一脚踢开那块肥皂，过去拿走他怀里的香波，“这个借我用下。”后者连忙递上一系列的洗护用品，还殷勤地展示起它们用法和功效……

“你不会每次洗澡都这么麻烦吧？”

“那当然不是，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这么周到？”李楷将信将疑。

段封尘连连点头，趁机说出自己更为周到的安排：“等下我们吃完早饭，一起去打球！”

“你不跟马克分胜负了？”李楷好心提醒。

“不、我需要的是你。”段封尘目不转睛、深情款款。那眼神让人一下子不敢随意作答，再结和他刚刚朝自己扔肥皂的行为……李楷觉着有点微妙，刚想婉拒，只听对方又说：“师父说，我需要和你学习。”

“钱德勒？”

“嗯。”段封尘遂将钱德勒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楷，并十分认真地问：“所以你能陪我一起打球吗？”谦逊又小心的语气让李楷有些想笑，但他尽量秉持尊重与认真地态度道：“所以，你想要和我单挑？”

段封尘摇了摇头：“不，我们三对三吧。”

李楷双手环胸，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过，他们每个上午都要去健身房摸鱼。三对三的话，只能等下午了。”段封尘撇撇嘴，表示扫兴。李楷又富有深意地笑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开局一对一，如果你愿意的话。”段封尘瞬间喜上眉梢：“当然愿意！”

队里每天的早餐都看起来颇为丰盛，就和那猫食差不多。于是二人拿着伙食，一起回房喂了橘子橙。因为小猫咪们都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所以李楷会在自己吃完之后再打包一份猫饭回去；无非是一些吃剩的鸡胸肉、鱼肉什么的，偶尔再来些花椰菜和南瓜，恰巧能满足小猫咪的饮食需要，让橘子橙心满意足地打滚。

吃完早饭后，队员们照常训练。大约在八点左右，办公室里才刚有人赶来上班。

一位名叫汤米的工作人员，已经按照钱德勒的指示放出了那份几天前就写好的公告，将两支队伍要比赛的消息公之于众。其实钱德勒想让他在凌晨发的，这样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所有人的热议。可汤米给忘了，今早醒来才发现大事不妙，连忙登上官方账号公开消息。为了能让消息尽快传开，不得不动用一些手段与人脉。

一时间，所有网民都在吃早饭的时候刷到了这场比赛的消息，热议一发不可收拾。

五湖四海的球迷朋友们纷纷开始计划、行动，该请假的请假，该订票的订票，就是为了能有机会赶到现场观看这场百年不遇的友谊赛。

格兰德岛上照常训练的队员们和刚睡醒的钱德勒还没来得及看见网上的盛况。名义上的正牌主教练麦德·强森遭遇了锅从天降，在消息传出的下一秒便接到了来自联盟高层的来电；他于是从容不迫地将锅甩回了钱德勒的头上，迫使联盟往好的方面去想，倒也算获得了支持。

这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回想李楷和段封尘上次认真的一对一，那还是上次。这次时隔两年半，两个人都已是今非昔比。

虽然段封尘没有想过自己会赢，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和两年前的境况一样，仿佛他和李楷之间的那点差距永远也不会有所改变。

就能力来说，他速度不比他慢、技巧不比他差；就态度来说，都是绝对的认真。若论头脑，段封尘更是可以引以为傲，正是因为天生对角度与距离的敏锐让他成为最具天赋的射手。

理论上，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差距，他应该可以超越他才对。

实际上，他很难从他的手中得分，只因为他准确无误地预判了他的每一步行动。

段封尘想不明白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些情绪。李楷像往常一样笑着给予他鼓励：“你的防守，真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可这一回，令他的情绪更重、失误也更多，干脆戳在原地摆了起来。

深受降智打击的段封尘理智狂掉，忍不住摆烂质问李楷“是不是开挂了？”后者不言语，双手叉腰默默地平复气息。虽说是赢了几球，可看起来并不轻松。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开了挂，竞技状态不佳却总能自然而然地预见段封尘的下一步动作。或许是因为他的每一次上篮和投篮都要经过计算，而他恰好知道他的公式与步骤。

“我只是比别人更懂你、更关注你。”李楷似是而非地回答了段封尘的疑惑，成功叫后者暂时忘却了无法取胜的郁闷。

“真的么？”段封尘一下子腼腆起来，小声地试探：“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你想多了。”李楷转身离开，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中午时分。

西德尼球馆外已是人潮涌动，得知友谊赛消息的球迷们想进来一探究竟，一律都被拦在了场馆外面。最新公告显示：十二月三十一日前西德尼球馆将暂停对外开放，包括那些充足会费的高级会员。

队员们无暇顾及那些，他们会在午休的时候找点乐子，来调节一成不变的乏味午饭。比如，看看手机上的新闻和八卦。这才发现，除了比赛的消息，热搜里还出现了李楷的名字……

自从昨天被宗政正宗训斥以后，苏霏雅再也没有闲心去享受假期。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注孤生，但说的话却没有错；他也不愧是他的竹马之交，才刚回来一天就能看出他深藏不露的压力与无奈，自己却不曾发现……这可能就是差距吧。

当晚她试着上了微博，那上面的傻子言论确实会让人越看越气……除了喷私生活外，竟然还有说他不好好打球、白白浪费机会的？为此，她想了一个晚上，终于用自己新建的账号发表了一篇由千余汉字组成的长文，使他又一次上了热搜。

对此，李楷一无所知。友人拿着手机询问他内幕，他还是一脸迷茫。这些天，光是比赛的事就够他们忙的，根本就没空去关心别的。

“别说她还挺细心，把经纪人做的事都给做了。”伊力亚斯感叹道。

“我们现在有经纪人吗？”南东不懂就问。

“不知道，好像没有吧……以前都是宗政在管这些事，现在他回来了不知道他还管不管呢？”伊力说到宗政的时候，有意看了李楷一眼，后者一言不发，明显在想什么心事。

恰在这时，女主角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她手拿一只不大不小的饭盒，径直朝李楷走来，“嘿，我亲自下厨做了点菜，拿来给你们尝尝看～”

“哎呦喂，好福气啊。”伊力亚斯一边起哄一边给她空出座位，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饭盒，生怕自己来不及下手。

可惜的是，当他瞅见那饭盒里的全部内容时，瞬间就失去了七情六欲……里面除了各种水煮的蔬菜以外，啥都没有！

“就这？就这、给我个水壶我都能做！”伊力亚斯毫不留情地表示失望。

“你做的能有我做的这么好看吗？”苏霏雅不服。

“好看有啥用，你不知道他不爱吃菜啊，他只吃肉。”苏霏雅微微一愣，一同看向李楷，只见后者夹起一颗芦笋，自然而然地道：“现在改吃素了。”

伊力亚斯震惊之余，摆出一个十足佩服的表情，拉着南东迅速远离了这俩的二人世界。

苏霏雅是心动的。和一见钟情时的心动不同。真正和这男人交往以后，她经常会为他在细节上的体贴而心动，这是她以前不曾想到的。只不过这种心动往往结束地很快。

她到这一刻才终于发现：他的体贴仅仅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而已。在没有旁人在的情况下，他的体贴就会变成疏离……

“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你这样，让我受之有愧啊。”他半开玩笑似地说着实际是拒绝的话。

“那你这个“好”指的是我请你吃蔬菜呢？还是作为朋友帮你澄清流言蜚语呢？”苏霏雅故意用了朋友二字，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嗯……你这样关心我，我真的无以回报。”

苏霏雅略有不爽，故意阴阳怪气地模仿起某人昨天的话：“可就是因为我高调，公开了和你的关系，才害你被人乱说呢。”

“这怎么能怪你呢？真是搞笑。”

李楷果断的一口否定，让她忍不住笑了。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口小声地道：

“是某个很关心你的人跟我说的……”

“嗯？你说什么？”

“我说，其实是有人教我这样来关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