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庭条件差,花出去的每笔钱都要慎之再慎。
祁加宝倒不在意,主动问他:“我还带了学生证和历年拉丁课成绩还有结课证明,你要看吗。”
他还没回答,两人就到了这次补课的正式地点。
一中的图书馆。
里面灯火通明,有很多用来自习的小隔间。
落座后,他表情更局促了。
他家那一片的治安不太好,补习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对年轻女孩子来说有点危险。
而且……
虽然第二性别都是omega,长时间和陌生人待在密闭空间里,他怕辅导老师会觉得不舒服。
思来想去,十点才关闭的图书馆,是唯一合适的地方。
他的紧张肉眼可见,快要凝成实质。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祁加宝拿出平板,点开早就拟好的水平测试题,抬头发现对方还僵站着,一副随时要夺门而逃的样子。
把成绩证明放到桌上,“看完之后先来摸个底,你主要想做哪方面的提升?”
她落落大方的态度,缓解了他的紧张感。
祁加宝把平板塞到他手里,催促道:“快写。”
他做题的速度很快,扫一眼就能立刻确定答案,几乎没有犹豫。
祁加宝一开始以为他在瞎填,凑近看,发现他正确率很高,只有零星几个错题。
一般的公立学校没有拉丁语课程,他的水平却很不错,祁加宝有些惊异。
平板回到她的手上,从笔袋里拿出常备的水果硬糖,放一颗在他手边,她习惯性地夸夸:“非常棒,先吃颗糖休息一会儿,老师来看看错题哦。”
她辅导过不少小朋友,每个阶段结束后都会给予奖励,然后夸夸。
几秒后突然觉得不对,旁边坐着的大朋友缄默地把糖捏在手心,垂着眼睫低声说道:“谢谢老师。”
见面以来一直压着的嘴角微微上扬,紧绷的肩膀终于稍微放松。
周围的空气都为止一轻。
祁加宝也跟着笑了。想起然想起两人还没有交换名字。
“你叫什么?”
“尤弥尔,老师。”
他仍维持着伸手藏糖的姿势,很有礼貌地答道。
系统忽然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弥尔、尤弥尔是女主的名字啊!】
【不是……这哥谁啊!】
第13章
系统持续尖叫:【假的吧,同名同姓罢了。】
【大纲里被高潜找去当假妹妹的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这位外国友人是谁?!】
确实。
祁加宝仔细端详他的脸蛋。
随着他脑袋的轻微晃动,变换的光影像温柔的笔触,勾勒出浓墨重彩的每一笔。
整张脸没有任何一处和她相似的地方。
亲生父母的照片她也看过,总之就是不像。
“老师?”
尤弥尔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声叫她。
成功接收对方眼里的疑问,祁加宝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有点看呆了。”
尤弥尔再次紧绷,心里暗自开始防御。
他讨厌别人夸奖自己这张脸,过多的打量和关注会让这些目光注意到自己快要破掉的鞋子,洗到变薄发白的夏季校服。
贫穷和窘迫在他身上一览无余。
和这张脸一样,它们同样惹人注目,漂亮和可惜是他的伴生词,挥之不去。
偶尔也会有人形容他惨。
这些伴随整个青春期的打量和同情,让尤弥尔厌恶不已。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会以尖锐和刻薄的眼神作为回敬,这些足够伤到青春期异性敏感的自尊心了。
要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她,以此来保持距离吗?
尖尖的糖纸包装刮擦着手心,将他应激般不太清醒的理智拉回来。
“我想起一个很喜欢的词。”电子笔被她横着拿,眼睛发亮:“astra。”
“从这个单词开始,读这一段,我听听你的口音和发声习惯。”
她恍然过后的微笑实在明亮,看着他,眼神全神贯注,没有余力去注意他起了毛边的衣领。
尤弥尔松了口气。
和刚才做题时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读的时候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橡皮鸭,大喘气似的偶尔发出不太确定的气音。
她皱起眉:“连小学生水准也没有啊。”
他的气音变得更加游移。
“奇怪。”
尤弥尔顿了下,说:“做题的水平都是死记硬背来的。”
网络上能找到的自学教材很少,非常零碎,所以干脆把能背的都背下来了,但这属于哑巴式自学。
祁加宝惊叹于他的毅力。
“你有具体的目标吗,短时间补习能达到的水平有限。”
“连最基础的音标,你都很混乱,古典发音和教会发音混杂在一起。”
尤弥尔恍然大悟,自学以来常常感到不对劲的源头找到了。
“过一阵子,有个拉丁语拼读比赛,是由启曜赞助的,奖金很可观,我想取得名次。”
目光落在祁加宝衬衣的校徽上,他小声说:“我想着找启曜的人辅导会更有优势。”
毕竟这是精英阶层和富人的语言游戏。
祁加宝:“……完全没听说过。”
他拿出手机,点开视频。
老旧的插线式耳机塞进耳朵里。
尤弥尔拿着另外一只,用湿纸巾仔细擦拭,耳机线被牵扯着,祁加宝不得不侧向靠近他。
视频背景是启曜的小礼堂,参赛者都是生面孔,看样子是专门面向校外刷声望的比赛。
“先从音标开始吧。”
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另一只耳机。
祁加宝有些了思路。
“比的内容好像是从课本里截出来的选段,等下我会试着标注出来。”
祁加宝清清嗓子:“注意看我的口型。”
她上课时非常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严厉,和刚才青春气十足的温和模样截然相反。
“不对不对。”
她把嘴巴长得大大的:“这样。”
可是到了下一个音节,她又要他尽量低沉。
再一次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后,尤弥尔感到挫败。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是赢不了的。”
试图模仿她口型的双唇抿起,惯性地道歉:“对不起。”
嘴巴张开,打开胸腔。在她专注认真地注视中,尤弥尔有种正在袒露自身的错觉,这对自卑的人来说太难了。
她抬手,手上的笔像戒尺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向他抽过来。
尤弥尔瑟缩了下。
重回小学正在被老师惩戒的羞耻感让他没有躲,破罐破摔地张开嘴,发出了上课以来最标准的一个音。
“嘘,小点声。”
再次得到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