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受到冲击。
意识到事情或许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样,祁加宝在不禁在心里反问道,这笔业务真的是裴雨出于好意才介绍的吗?
舒洁的电话打不通。
消息也不回,断联前回复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让她和叶家那边的父母好好相处。
祁加宝沉默片刻,给裴雨打了通电话,问道:“您之前送我妈妈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您知道她不见了吗?”
裴雨充满关怀的温柔嗓音瞬间卡住,似乎在思考怎么作答才好,电话里一片安静,只余双方的呼吸声。
“您不用回答了,我明白了。”她语气冷漠地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裴雨打电话过来,也许是想该怎么回答了。
她没有接,任由手机在一旁震动,随后高潜和叶清相继打电话进来,她全部挂断,只主动跟司机发了条消息,让对方先回去。
太多思绪塞在脑子里无法理清,她暂时不想回叶家面对他们。
她最无法接受的还是亲生父母对养父母的针对。
祁加宝缩在沙发里,想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头有点痛鼻子也开始堵塞。
捡起被踢到地上的薄毯子,她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心想难怪昨晚总觉得冷。
下楼后发现高潜的车停在路边,她想了想在对方催促之前上车,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妈妈不见的事,是你们做的吗?”
高潜看着她冷凝的表情,摇头。
之后一路沉默,车子开到校门口停下后,她才再次问道:“菁禾的事你们是故意的,你也参与了,对吗?”
高潜没有回答,祁加宝还想再问,喉咙忽然发痒偏头咳了几声,看见他关心的眼神,瞬间没了开口的欲望,直接拉开车门学校里面走。
他们对她有多关心,对舒洁就有多残酷。
祁加宝没精打采地坐在教室里,没有加入另外几人的早餐退伍,榊原葵坐在她手边,看着她萎靡的精神状态,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她暂时不想和人交谈,见旁边几人也纷纷挤过来关心地询问,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敷衍地说道:“病毒感冒反复了,有点头疼。”
说完她将脑袋埋进手臂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强打着精神上完课,将初到叶家时收到的黑卡贴在手机上,过一遍转账流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提示要做人脸识别,她举起手机,总将后座榊原葵的脸也一起框进去。
榊原葵收回整天都不自觉追随着她的目光,在她转身提醒后弯腰低头,把自己藏起来。
流程结束后他又看向她,好像有话要说。
祁加宝没注意到。
直到放学的时候,他还跟在她身后,一副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祁加宝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榊原葵张嘴。
祁加宝余光瞄到司机已经到了,又说道:“如果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那种,还是留着下次吧。”
毕竟榊原葵维持这种状态已经好几天,偶尔随意瞥过去的一眼,都能看到这个欲言又止的家伙。
榊原葵:“……”
她这几天的心不在焉过于明显,如果现在询问她有什么烦恼的话,会显得不合时宜的吧?其实他还想说一说关于她把自己和莲弄混的事。
直到她上车要分开了,榊原葵才示意她降下车窗,认真道:“如果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我们是朋友嘛。”最后一句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谢谢。”祁加宝应了声,随即让司机开车,“开快一点。”
叶家的改造工程已经进行了大半,从正门都能看到攀在墙上的蔷薇花,能想象到等彻底建成后的壮观场景,她无心欣赏,闷头往里走,却在大门处碰到裴雨。
她仰着头看向顶上那些蔷薇,时不时看看手上的建筑工具书,好像在比对实地效果和图纸之间是否有差距。
祁加宝走到她面前。
“回来啦?”裴雨抬手,想和往常一样牵着她,跟她说说话。
祁加宝身体不自觉紧绷,在自己被触碰到之前躲开,裴雨脸上闪过受伤的神情,伸出来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菁禾的事,你是故意的吗?”祁加宝问道。
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憋到放学后才来面对面问她,祁加宝得以在质问时保持平静,语气还算缓和,可脸上的表情实在凝重。
“是。”裴雨将手收回,放在膝盖上握紧,似乎在克制情绪,“在医院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我没想过她会走得这么干脆利落,原本计划她意识到和你之间的鸿沟后,给一笔足够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做足准备再将人慢慢送走。“
祁加宝听完堵得慌,不敢相信在她在医院时全是演技,“你还是可以找个理由骗我,搪塞过去,怎么现在又承认了呢。”
她注视着裴雨的目光越发失望。
裴雨并不躲闪:“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与其继续狡辩,不如直接承认还能拉点印象分,让你觉得我还不算无可救药。”
祁加宝有些恍惚:“你——”
“最重要的是,我没想过你会这么生气。”裴雨道。
从这些时间的相处中,她有多活泼可爱,裴雨看在眼里,这个年纪的小孩生气的时候大多会对着父母大声吵闹,以她的性格,裴雨以为也会如此。
但此时的场面过于安静。
昨晚被挂断电话后,裴雨想了很多,怎么解释、怎么安抚她,见面后发觉这些思虑和招式都是无用的,干脆实话实说好了,“我感激他们,但也永远无法跟他们和平共处。”
“为什么?我并没有要让你们和平相处的意思。”
裴雨看着祁加宝,无法克制的哽咽从喉咙溢出,“因为妒忌。”
“你是我的血脉,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完全属于我的私人所有物,生下你后我没有请保姆,而是和叶清一起将你带到一岁多,也是因为嫉妒心作祟。“
她想成为这个世界上和女儿最亲近的人。
当年她是思虑再三才要的孩子,冒着事业停滞的风险,克服怀孕期间的种种不适。
谁知道在一次外出中,祁加宝被人偷走从而丢失。
听说怀孕后母体会分泌一种激素,从而使母亲更爱孩子,孩子丢失后,裴雨因为身体原因腺体萎缩,信息素一度消失,但这种激素却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被稀释半分。
裴雨的时间停滞在女儿丢失的那一年。
如果祁加宝没有丢失,或许她能在养育女儿的漫长时光中等待激素逐渐减退,到了该退出的时候慢慢放手。
祁加宝眼睛逐渐瞪大,表情茫然:“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您的这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