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联军中军官们普遍佩戴手表和怀表这件事,就让滕毓藻十分感慨!
这倒不是滕毓藻仅仅在表面上看到联军的军官家中大多富有,而是滕毓藻是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那就是西方列强的贵族富豪子弟们,并没出现国内高官贵族以及富家子弟的那种,依仗父辈或者祖上的富贵权势富作威作福贪图享乐的二代心态和做派,而是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着独立建功立业的强烈进取心。
而从军走上战场,更是这些西方贵族富豪子弟的首选,在西方,军人一直保持着受人尊敬的较高社会地位,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都汇集到他们的军中。
东西方军人的地位,反差是如此强烈,这让滕毓藻的心中不由升起强烈的感慨和愤懑情绪!
虽然等候是一件让人很烦躁的事情,可在面无表情的滕毓藻面前,众人还大多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最沉不住气的,也是最忙碌的人,还是刘十九,他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在机枪堡中进进出出十几次了。
耐不住心中焦躁的刘十九,再一次掀开挡在机枪堡门上的茅草帘走出机枪堡,他是要出去透透气。
机枪堡里点着风灯,为了不使光亮外泄,射孔现在都堵得严严实实,里面的气氛有些过于憋闷。
虽然现在已经是六月中下旬,可北方的夜晚还是已经黑了下来,因为已经是快要接近晚上七点了。
阵地上管制灯火,外面没有点上风灯,不过今晚夜空很晴朗,农历十九的月亮还很圆满,月光中还能清晰分辨附近的景物。
刘十九的警卫或者相当于勤务兵的那两个团民,此刻正和李耀庭等人站在机枪堡外的战壕暗影中,低声说着话。
这两个团民,也就是给刘十九背着酒葫芦的那两人。
只不过,现在他们身上的酒葫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每人在身上都交叉背着两个德制军用水壶。
滕毓藻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吃完饭后,就让人找来了两个军用水壶给刘十九装酒,可没想到,刘十九的那两个酒葫芦竟然十分能装,两個军用水壶都灌满,也只装了一个酒葫芦多一点的酒。
没办法,滕毓藻只好又让人找来两个,这才把两个酒葫芦中的酒都装进军用水壶中。
一见刘十九出来,一个背着酒葫芦的团民小心地凑上前,讨好地压低声音说道,“大师兄,要不,你来口酒吧?”
没想到,这个团民的讨好却惹得刘十九一瞪眼,开口骂道,“你个兔崽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攒拢咱老刘喝酒,我看你小子是不是皮子痒了。”
那个团民知道刘十九的脾气,并不在意,讪笑着说,“大师兄,我这不是见你着急吗,喝口酒解解心烦。”
团民的话,让刘十九不由心动,伸手要去拿酒壶时,瞥到一旁的李耀庭和滕毓藻警卫班的战士们都肃立在旁,心中暗暗叹口气,又缩回手。
“你小子给老子滚一边去,省得老子看见你心烦。”
“轰轰轰”三声沉闷的炮声从东面几里外传来,这突如其来的炮声让心情烦躁难耐的刘十九精神不有为之一振,拔腿就要向机枪堡里跑,不想里面的人早已跑了出来,当先的,正是滕毓藻。
滕毓藻疾步走到机枪堡的堡顶,看向租界方向。
随着这三声炮响,又是一连串的炮声响起,紧接着就看到黑暗中的租界方向爆出团团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刘十九紧跟着窜上堡顶兴奋地说,“打起来了!”
滕毓藻没出声,只是举着望远镜看向爆炸的租界方向。
跟在滕毓藻身后的李显策,也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租界里的动静。
虽然租界里只有很少几处有灯火,其它地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可根据灯火和炮弹爆炸的方向,还是能大致确定武卫前军的大炮炮击的目标,那里并不是英租界最繁华的伦敦路,也不是灯光最亮的位于伦敦路上的比利时世昌洋行和附近的荷兰领事馆,更不是同样灯光明亮的世昌洋行和洋行附近的皮毛加工厂,而是英国人开设的织绒厂。
按照侦查得来的情报,联军的司令部就设在这家织绒厂内。
李金昱哼了一声,低声嘟囔着说,“发动进攻前的炮火准备,应该首先炮击联军的前沿阵地,为进攻的部队扫清障碍,最不济也是炮击联军兵力相对集中的禁酒厅那里,这个时间怎么首先去炮击织绒厂联军司令部,也不知聂军门是如何想的?”
李显策嘿嘿干笑几声,“李参谋,我猜你应该是错怪聂军门了,这应该是裕中堂的意思。”
滕毓藻观察着租界里的情况,叹口气说道:“康年说的没错,我估计也是裕中堂的意思,聂军门虽然也是老派军官,可他军伍多年,这些军事常识他不会不懂。”
“不过,”
“还有一件事你们没有想到,还有两个原因也有可能是没有炮击联军在租界中阵地和禁酒厅的原因。”
李金昱试探着说,“大人的意思是,因为天黑的原因?”
滕毓藻放下望远镜,吴佩孚正要去接滕毓藻的望远镜,一旁的刘十九早已伸手拿过望远镜,自己举到眼前看向租界。
滕毓藻道,“对,我猜就是因为天黑的原因。”
滕毓藻又叹息一声,“这也怪不得他们,在此前估计他们都没有想到过事先侦查测定租界中重要目标的位置,现在突然要攻打租界,只能在白天通过试射确定,现在他们唯一能校正炮击效果的均是目标,就只有织绒厂的联军司令部了。”
刘十九对于租界里的目标并不清楚,他还从来没去过租界,看了半晌也分不清炮机的位置是哪里,效果又怎样,只好悻悻地把望远镜递给吴佩孚,对着滕毓藻抱怨道。
“他娘的,这里都已经打起来了,西摩尔那老小子怎么还一直按兵不动,兄弟,要不我带人也过去,趁黑夜,洋鬼子又立足未稳,去冲杀一阵?”
见滕毓藻沉吟着没说话,吴佩孚小心地说道,“大人,西摩尔会不会在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