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扮成宫女的样子,梳着普通的小两把头,头上插着绒花,衣服是统一淡绿色的宫装,青鞋白袜,因怕入了夜外头冷,她又套了一件石青色绣蝶纹的锻绣坎肩。
换好衣服,苏沐瑶对着全身镜绕了一圈,问身旁的云墨、春兰她们,道:“怎么样?认不出来吧?”
她对这副伪装还是相当满意的。
发型换了,衣服换了、鞋子也换了,从头到脚,每个细节都照顾到了,照镜子的时候,她差点都吓了一跳。
可云墨和春兰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闪过无奈。
她们家小姐啊,就是披个破麻袋,扔到宫女堆里,也能被人一眼认出来。
不是因为小姐长得标致,而是她身上清雅出尘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就会显露出来。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春兰叮嘱道:“您和云墨,待会儿最好是顺着没点灯的暗处走。”
苏沐瑶认真点头道:“我知道。”
亥时之后,皇城各处都点上了灯。
苏沐瑶吩咐完水生和来福,让他们留神守门,便跟着云墨一前一后的出了乾西四所。
宫里的夜晚很静,踩到地上的一根树枝,发出的“咔嚓”声,都能吓人一跳。
“谁在那里?”
不远处的侍卫们正在巡逻,听到动静,喝问着。
苏沐瑶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赶紧拉住云墨,往旁边一棵大梧桐树后面一躲。
侍卫手里的宫灯朝这边一晃。
“看着不像有人,或许是猫吧。”
“走走走。”
苏沐瑶长松一口气,抚了抚胸腔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刚才可真吓人呐。
两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大,容易被发现,但一个人出来,没有人望风的话,更糟糕。
经历了这一遭,苏沐瑶和云墨愈发小心了,猫手猫脚的穿过御花园,眼见着就到皇史宬了。
苏沐瑶在阶下仔细观察了一回,发现“迦陵方丈”没骗她,皇史宬外头确实没有守卫和宫人。
她转过头,对云墨道:“你在这里看着,我进去找。”
说完,她小跑步上了台阶,推开朱红色雕花大门,溜了进去。
里头的空间很大,就像一个大型图书馆一样。
一眼望过去,浩如烟海,一排排古朴的檀木书架看不到尽头,书架足足高出苏沐瑶半身,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
夜深了,四面靠墙处点着防火的红漆戗金彩绘座架挑杆灯,将宫殿内部照的一半昏黄一半阴影,明明灭灭的烛光摇曳着。
苏沐瑶深吸了一口气,这要是一一找下去,她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想到这里,她走到近处的书架,随手拿出一本书,翻了翻,换了一排书架,又翻了翻。
不对啊,这里放着的都是藏书古籍,都是竖着摆放的,并没有她想要的礼部筛选秀女资料。
她往周围看去,借着灯光,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旋转的雕花楼梯。
对了,这里还有二楼……
她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梯,到了二楼,果然就不一样了。
书架上层层堆放着封着牛皮纸的资料,看样子,她这次是找对地方了。
苏沐瑶也没急着去翻找,而是顺着另一处的楼梯看了一眼,二楼往上,似乎还有一个小阁楼,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她静下心,沿着书架上贴着的标签,找了过去,第三排最底下有一个红木箱子,她看到箱子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馆阁体书写着:康熙六十一年八旗秀女大选。
苏沐瑶蹲下身,想要把箱子打开,还未用力,忽然看到箱子上面挂着一把铜锁。
苏沐瑶挠了挠额头,真的好烦呐!
都到这一步了,结果却被一把锁给绊住了手脚。
搁谁谁不破防?
苏沐瑶抿了抿唇,寻思道,要不直接把这个箱子偷走吧,回去再想办法打开。
她屏住呼吸,手上用力,试图抱起箱子,良久,她吐出一口气,看着始终都纹丝不动的箱子,无奈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她手撑着下巴,想了半晌,拔下发髻上的粉色的珍珠银簪,拿着簪子的尖端,戳进铜锁的开口处,开始研究起来。
她不会开锁,这样做也没什么把握。
只是以前看电视剧和电影,见过用铁丝、银簪之类的尖锐物品开锁的场面,而且,古代的锁,没有现代的锁复杂,应该不难吧?
苏沐瑶专心致志的研究起怎么撬锁。
阁楼楼梯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那里。
雍正穿着一身玄色便服,束玉带,看着苏沐瑶的方向,眼里满是笑意。
皇史宬里,陈放着旧年资料的木箱子,为了防潮防虫,常常要搬出去晾晒,所以都没有上锁。
瓜尔佳氏面前的那个木箱,当然也没有锁。
至于现在多了一把铜锁的原因嘛……
雍正将手上的钥匙随意的塞到腰间的蹀躞带中,朝着苏沐瑶,缓步走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正好罩在苏沐瑶的斜上方,她意识到有人,心里咯噔一声,手上的珍珠银簪,随之跌落在地。
雍正站在苏沐瑶背后,他看向蹲在地上,鹌鹑一样缩着,恨不得将自己隐身的女子。
勾了勾唇,故意压低了声音,威严道:“你是哪宫的宫女?夜闯皇史宬,意欲何为?”
声线慵懒而性感,很有辨识度。
苏沐瑶立刻就听出来了,来人是雍正。
一时间,她大脑有些宕机,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的站起身,转过来,她把头压的低低的,尽可能不让雍正看到她的脸,眼睛则在暗暗的往楼梯处瞥,想着从雍正身边越过去,直接跑路的可行性。
雍正立刻就明白了出她的意图。
笑话,他让她跑了一次,还会让她再跑第二次吗?
他用手臂撑着靠外的书架,将眼前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凑近俯身,轻轻道:“朕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他见她害怕,心里又不忍起来,语气比方才温柔了许多,到了一种让人耳朵怀孕的程度。
苏沐瑶简直欲哭无泪,被皇帝抓包,眼看跑是跑不了了,作为先帝嫔妃,出现在皇史宬,本来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难道说她的小命今夜就要交待到这里了?
不行。
想到方才雍正将她错认为宫女的事,苏沐瑶咬了咬下唇,捏着发汗的手心,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怯怯道:“奴婢……奴婢是皇史宬的值班宫女,因听到宬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有老鼠,所以进来查看,不想惊扰到您,还望……还望皇上恕罪。”
她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