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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有些犹疑：“若是他们倒了，那些工人……”

图南这次却没有心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盘亘百年的世家豪门根基深厚，若不能一击击倒，这些工人即便还能在他们手下做工，不也只能做牛做马换取微薄的酬劳吗？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

陈塘关内，无人察觉到的小巷子里，几个半大的孩子穿梭于大街小巷，背着小背篓，兴高采烈地喊叫——

“卖鱼喽——”

陈塘关目前的局势还没到乱成一团的地步，有些人见到这些孩子背着背篓卖鱼，还有心思和他们搭话：“小娃娃，陈塘关近海，随便捞捞便是数不清的鱼，是谁叫你卖鱼的？怕是没人会买的。”

以胶鬲为首的孩子却很有条理：“我们卖的是咸鱼。而且，送东西哦！”

“咸鱼？”那人颇为讶异。

胶鬲打开背篓，却是很普通的鲜鱼。

但背篓里的那些鱼个头却很大，都被处理干净了，肚子从中间剖开，掏干净了内脏，但仍旧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里面藏着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之后，还有一层，是被众人分装包好的盐，胶鬲撕开个口子，倒出一些来，形似雪花，洁白纯净，是雪花盐！

那户人家当即眼睛亮了：“买鱼送盐？什么价格？”

胶鬲说了个数字，那户人家当即眼睛更亮了：竟然比未涨价之前的粗盐还要便宜！

但那户人家留了个心眼，把所有的盐全都取出来，倒在干净的布匹上检验，居然全都是品质上佳的雪花盐！

“买！你有多少，我全都包了！”

如此这般的情景，在陈塘关的大街小巷内轮番上演。

等到众多盐商终于掰扯出头绪，商量出了个解决措施，却发现，天，已经变了！

探子大惊失色：“诸位主儿！别吵了！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批的雪花盐，质优价廉，比我们的粗盐便宜了一半！我们的粗盐怕是要砸在手里，卖不出去了！”

“什么！”盐商不由自主看向了陈盘。

陈盘：不是我！

第36章盐界变天

众位盐商和陈盘想去陈塘关查看情况的时候，帝乙已然带人赶到。

帝乙亲至陈塘关，这可是古今未有的状况！

帝乙的目光在众人之中转了一圈，直直地走向被众人围困的陈盘：“陈先生为了肃清盐界风气做出的巨大牺牲，帝乙铭记于心！”

帝乙这话，说得叫人浮想联翩——陈盘，究竟站在何人那里？

众多盐商的目光如刀如剑，生生要将陈盘千刀万剐！

陈盘更加摸不着头脑，帝乙此话又是何意，图南！这是否还是你的计谋！

帝乙看着诸位盐商，目光灼灼：“东海龙王仁善，赐予图南圣女制盐之法，可以制成洁白纯净、形似雪花的雪花盐，质优价廉，造福百姓，功在千秋啊！各位都是大善之家，必然不会小肚鸡肠，从中作梗吧？”

陈盘听出了帝乙的言外之意，他要借机发难，将盐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陈盘当即诘问：“王上，可是要与民争利不成！”

帝乙却没回答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设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注1]，且看看民心所向，愿让谁来掌控盐界。”

陈盘闻言大骇，盐业暴利，帝乙当真有如此大的决心，要让利于民，还反哺百姓？

众多盐商看着帝乙，也是心如擂鼓，惴惴不安。

*

不仅仅是陈塘关，殷商上下，全都发了布告，怕有民众不识字，还有专人大街小巷地传讯——

“东海龙王大善，赐予殷商制盐之法，王上愿意让利于民，此后若在官家盐铺买盐，盐价只有市价的一半，且售盐所得的利润，都将反哺百姓，只要勤劳肯干，人人都有赚钱的机会！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这则消息宛如一枚深水炸弹，在所有殷商子民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如此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是真的吗？

因着官家盐铺还未开张，在图南的建议下，各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了许多流动的售盐点，售盐小哥背着装满了一袋一袋雪花盐的背篓在大街小巷穿梭叫卖，有人想要买盐便停下卖盐，价格果真只有市价的一半，且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洁白如雪的雪花盐！

那卖盐的小哥还说了，等到官家的售盐店铺开张，这盐还能送货上门！

而且他们这些负责配送的，还能拿到报酬，若是不怕吃苦、腿脚灵便，都能成为官家的“员工”，定的都是活契，都是自由身！

*

陈盘和众多盐商看着陈塘关子民听闻这条法令之后，喜极而泣，甚至一个个都控制不住自己，向着殷都的方向叩拜，又去东海龙王庙烧香还愿，一个个面上都洋溢着情难自禁的喜悦神色。

他们知道，这场仗，他们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论质优价廉，他们比不过帝乙，论赢得民心，他们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这殷商盐业，终究是帝乙的囊中之物了。

而帝乙却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对着诸位盐商道：“诸位在盐业筹谋多年，根基深厚，帝乙想设一个王商席位，三年一换，负责以官家之名，管理殷商盐业，不知各位可有兴趣？”

众位盐商明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什么未知的陷阱，却不得不为之心动，虽说殷商并没有重农抑商、轻贱商人，但他们这些盐商，即便是富可敌国，也得巴结着各路官员，对各大贵族更是得费心讨好，这也是他们会被夜明珠乱了心神的原因，因为夜明珠是殷商贵人最爱的珍宝，能为他们疏通关系。

可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们可以一步登天，以官家之名，管理殷商盐业，即使前面是火坑，也得眺啊！

陈盘率先反应过来：“陈盘愿意戴罪立功，检举陈塘关郡守索要贿赂、蓄意提价，扰乱盐界秩序，陈盘受到郡守胁迫，不得不做出违逆之举，如今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其他盐商：哇，他真的好不要脸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成了这次提价主谋的陈塘关郡守：？？？

帝乙却是笑着扶起陈盘，露出标准的营业假笑：“陈先生有如此觉悟！帝乙佩服！接下来三年的王商资格，便是陈家的了！哎呀，如今该叫您，陈大人了！”

陈盘大喜过望，连连要叩拜，帝乙和他好一顿拉扯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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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乙雷厉风行，火速抓了陈塘关郡守问话，从私自抓童男童女祭天，到蓄意谋害圣女和盐场员工，再到扰乱市价，数罪并罚，罚没家产，流放千里。

罪不及妻儿，帝乙派人暗中带着陈塘关郡守的妻女去了他乡，隐姓埋名地生活，若是再在陈塘关生活，哪怕活了下来，也得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