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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兴对蔡休怒目而视,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和谁一伙的?
王少夫人笑了,说,“原来是李郎君,这么年少有为。”
蔡休不知道,才刚认识是怎么看出李浔年少有为的。
“咕噜噜~~~~~~”
他低头看向自己肚子,疑惑地抬起头。不是他叫的。
就看到白子兴冷着脸,手捂在肚子上。
蔡休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原来是白十一你饿了,真看不出来!”
“先前你那么说话,还好李浔不在意,人家还比你小呢,还不快和人家道歉赔礼,让他挑最好的一块肉给你填肚子。”
白子兴表情不断变幻。
此刻他是真想掐死这小胖子,他之前那些话确实说的不客气,他认,让他道歉也不是不行。但被蔡休这么一说,就像是他为些个吃的才道歉。
他娘的,他都是为了谁?
白子兴像是活生生吞掉一颗苍蝇,对李浔说,“对不住,我是有不当之处,但不是因为羊肉才和你道歉。”
他直接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不顾心痛,递给李浔。这可是他的私房,里面还有下个月的月钱,刚从账房支的。
李浔随手接过。“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看了看羊肉的火候,他点头说,“应该可以吃了。”
白子兴涨红了脸。
王二和王少夫人好奇地看过来。仆从拿两个墩子,王二和王少夫人也在亭中坐下。
几个人吹着湖边的微风,蜻蜓点水,鲤鱼时不时探出头来。
小胖子蔡休欢呼一声,等仆人切下肉,主人动筷后,迫不及待塞了满满一筷子烤羊到嘴里。
感受咸香的滋味在嘴里爆炸开,细品带了一丝辣意。
蔡休幸福地又夹了另一头羊的羊肉,这是另一种烤法。
入口第一个感觉是,香!
他吃出了蜂蜜的味道,但甜味完全不喧宾夺主。李浔在三日前和蔡休形容了下他烤羊的滋味,他还觉得实际味道能有他形容的一半,都算不简单,能上宫宴了。
两口吃下来,蔡休居然感觉,兄弟居然连十分之一都没表达出来。
他之前从来没吃过这种滋味,相比起来,之前吃的那么多烤羊,都膻了些,硬了些,汁水没那么充足。口味直来直去,没有这种层次丰富,在舌尖绽开的感觉。
他把头埋进碗里狂吃,一直吃到七分饱,才回过神。
其他人也和他差不多,种彦崖拿筷子吃着不过瘾,手抓着羊排在啃,王逸头已经埋到碗里去了,吃的直打嗝,王二给王少夫人夹了两次之后就自己闷头吃了。
就连白子兴也不再别扭心疼,抓着一根羊肋条吃的喷香。
几人吃的十分安静,只有下人不断咽着口水。
看着李浔只吃了几口,蔡休奇怪,刚要劝他再多吃一点,不然他可全吃了。就发现对方正自顾自烤着几个串起来的果子,茄子,韭菜,蘑菰,炊饼,用刷子沾着调料,又问厨房要了芝麻,淋上去。
看着居然更香。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烤羊有多香了,那些菜蔬的香味钻进到他鼻子里,焦香扑鼻,更加难以忍受。
李浔侧对着他,没往这边看。
递了半个烤好的茄子过去。
他没吃太多这些油物,之前两个月都没吃太多好东西,怕猛地吃了适应不了。
“这怪不好意思的……”蔡休接过盘子,嘿嘿一笑,抄起筷子就吃。
“蔡休,你背着我们吃小灶!”王逸不干了,仰着头对李浔说,“李哥哥,给我也来一个呗。”
李浔递给他一个烤炊饼,还有几个蘑菰。
蔡休伸手拦住了,他笑嘻嘻地说,“大家初次见面,我吃这个可是给过见面礼的,没个道理只有我出钱,李浔可是比你们还小,来来来,都掏银子。”
王逸嘀咕:“我比他小啊。”
蔡休装作没听到,用逼迫的眼神看着种彦崖和王二,看到白子兴的时候,“哈哈哈哈白十一,你不用出,你出过了。”
白子兴真想把这混帐嘴缝上,他给李浔荷包又不是为了吃食。
他摸了摸身上,荷包已经给出去了,想了想,把腰上的折扇摘下来。
“身上没带什么,这把扇子总够了吧。”
这是他前阵子大价钱买的新玩意,市集上纨扇和青篦扇居多,折扇听说是从东边传来的,他瞧着有趣,又能折起来,十分轻便,加上木料自带香气,他花了二十两才买下。
他摘了东西,别人也不好不给。
“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饭。”种彦崖叹息一声,也把荷包取下,放到桌上,拿了一张蒸饼。
王逸狠狠咬了一口羊肉,接受蔡休又敲竹杠的事实,解下自己的荷包,“剩下几日蔡休你可要请我吃饭。”他年岁小,家里管教严只给月银,是几个人中经济状况最堪忧的。
王二也苦笑着摘下荷包。
里面只有几锭银子和碎银,约莫二十两,作为见面礼太少,但作为饭资足够吃几年了。
王少夫人唤来婢女,拿了一枚金色的文昌笔。“我看李郎君正是读书的年纪,就以文昌笔作为见面礼送你,祝早日御笔题名,青云直上。”
李浔失笑,“何必这般破费。”
不一会的功夫,他收了好几件的礼物,加起来近百两。
蔡休一根羊排堵住他的嘴,连忙张罗着叫人把扇子,几个荷包,还有这枚金文昌笔塞到李浔怀里。
“你拿着就是。”
他擦了擦手,踢了踢李浔的小腿,悄悄竖起两根手指,提醒他们在马车的约定。
种彦崖夹起蒸饼咬了一口,过了两秒,眉宇松了松。
他说:“若我爹和爷爷知道,我背着他们吃了这么好吃的羊肉,可要气的把我扔到营里练上几个月。”
蔡休眼睛睁大了大,感受到危机感,立刻盯着他们剩下的大半羊肉,“我说了都是我带回去的!”
种彦崖翘起腿,他武将世家出身,比他们都更不羁。
“这些肉我们可都出银子了,王二,是不是?”
王二大笑:“可不是,就连我晚上也要再吃一顿,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好的羊肉,也辜负了娘子的美意。”
王逸连连点头。
“我赞成。”白子兴吃着烤茄子,和羊肉比别有一番风味,得给家里带一些,让他们也尝尝。
看在这些肉的份上,蔡休这个新交的朋友,还是比之前那些个好上不少的,至少也有可取之处。
他们都没提让李浔再烤几头,那太折辱人了。
蔡休明显是和李浔平辈相交,以兄弟相称,又不是谁家的厨子。
两头羊还剩大半,也够他们分着带回去六七斤的。
他们吃着菜蔬,觉得比肉还好吃,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吃法,一个个吃的肚子浑圆。
蔡休更是吃了十五分饱,感觉头一低吃的肉都能吐出来,忙站起来围着亭子走圈。
王少夫人用帕子点了点唇角,婢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失笑:“戏班子到了,我还以为听完戏再用膳,没想到咱们净顾着吃了。”
王二摸了摸肚子,看到白子兴的肚子比他更大,哈哈大笑,手欠拍了一把,“走吧,都去消消食。”
白子兴伸手也要去拍他的肚子。
王二闪身,他吩咐着下人:“没碰过的肉和菜都收起来,等郎君们走了,给他们都带一份。”
他对李浔拱了拱手,“我还以为跟着蔡小胖,之前吃的就够好了,今日才知道天外有天,不服不行了,哈哈。”
……
戏台热热闹闹,主人公捂着眼睛,演着生了眼疾的人,在求医问药。
老大夫从罐子里夹出一条蜈蚣,说是沾了毒气要以毒攻毒,吓得他躲在门后,用门板挡着自己。
两个人隔着门对话,一个拿着蜈蚣劝人治病,一个吓得魂飞魄散说什么也不治了。
王逸年纪小,看得乐不可支。
未受过现代狗血电视剧污染过的美啊。
李浔在心里感叹。
他看的也颇为认真,只不过关注的是戏里的生活习惯,以及看戏人的神情。
通过观察,他发现这也应当是很火的戏班子,几个人都看得入神,目不转睛。
蔡休盯着看,时不时摸摸肚子,哈哈笑上几声。
私人聚会不像外面的诗会,鱼龙混杂。彼此更放松,表现出的性情也更真实。
暗中记下几人的表现,李浔心中也有了应对。
……
……
马车上。
李浔把荷包都倒出来,和蔡休头对着头,数了数。
“八十七两银子。”蔡休意想不到,“种彦崖居然这么富。”
这还只是银子部分,白子兴的折扇看着也不便宜,看着不止十两银子,不然他不会拿出来。
这里面最贵的,应当是最后王少夫人送的文昌笔,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是纯金打造。
李浔颠了颠,可能有七十克。
扇子和文昌笔不好分,他数出三十两,推给蔡休。
蔡休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拿多了?其实我是说着玩的,给你的就是给你的,用不着分我。”
“拿着,”李浔又数出二十两,也推给他,“顺便帮我租个宅子,我打算搬过来住。”
“你要搬家?从哪搬?用不用我从学里请假帮你?”
李浔没说话。
说出来吓死对方,从牢里搬。
蔡休不肯收,他说,“我记得我家好像有好几个宅子,我们是兄弟,用得着去外边住么?”
“我不收你的钱,你拿回去吧,乔迁宴最好做个烤羊,再叫上我就成。”
李浔也没坚持,说,“那多谢了,不用太大,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蔡休嘿嘿一笑,看他收回去,满意点点头,“放心吧,我家空宅子多得很。”
另一头,客人散去,主家坐在亭子里吃茶闲话。
王二还在回味刚才的烤羊宴,对夫人说:“还真有点东西,我吃过的烤羊没有五十头,也有上百头了,刚才都没忍住,哎,吃的这么撑,可要多消食了。”
王少夫人忍不住笑,亲自给丈夫倒了一杯山楂水,问:“那李浔是什么人?我瞧他气度不凡,难道刚来开封府?”
这么一说,王二也奇怪起来,“之前从未听说过,可能是哪位世家子弟。”
他端起山楂水,喝了一口,“娘子这么上心,还送了他文昌笔,为夫可要吃醋的。”
客人都离开了,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在,王少夫人也不复人前那样端庄,伸手去捶他。
“又打我,又打我……”
王少夫人低声骂道:“少在这里狼哭鬼嚎,我是为蔡休问的,他是我表姑的独子,之前交的那些朋友,你也都知道是什么人。”
“一个个想借着表姑父家的关系,和蔡府搭上线,投到太师门下,转头又看不上蔡休胸无大志,在学里教他如何作弊,背地里说他是蠢彘。”
“出去吃酒倒是要带他,不然谁来付钱?也就白子兴和种彦崖在旁边压着,不然他连身上的玉佩都能送出去。”
王二才想起来这茬:“那我去好好查查。”
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意有所指:“好痛啊……”
王少夫人白他一眼,给他捏了两把肩。
没按两下,就揪着他脖子后面的软肉,“你好好打探他的身份和品行,看看李浔人品心性如何。”
“我不怕他是有攀附之心,如有能力,帮一把又何妨,就怕人品低劣,有什么坏心思。”
王二一边夸张痛呼,一边说,“放心,蔡休是我兄弟,又是你表弟,做姐夫的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坏心人在他身边。”
王少夫人叹气:“早日查清,过几日他们学里还有诗会,万一人心术不正,想在诗会上做些什么就不好了。”
“听娘子的。”王二回想着李浔的举止,喃喃说:
“就是不知那小子打哪来的……”
……
……
刑部。
张昌焦虑地在门前走来走去。
一整日他都没离开衙门,而是握着一卷册子,焦灼地站在门口眺望。
“这混帐东西,怎么还没回来……”
“就不该放他出去,现在连影都找不到。”
“莫不是被人发现,直接关起来了吧……那,老夫如何是好。”
自从把李浔从牢里放出去,他就总心神不定。
终于,快到酉时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白衣身影,从院墙外拐进来。
李浔一只手提着被王二家下人打包好的烤肉,一只手提着新买的衣裳包装,像是刚潇洒回来。
张昌横眉竖眼:“你还知道回来?”
李浔点头,顺手把烤羊盒子递给他,“拿去吃。”
这小子哪来的钱?
张昌毫无防备打开,香味扑鼻,津液瞬间在口腔中分泌。
他赶紧阖上盖子,省的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被注意到。
再准备细微地开个小口,看看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香。
下一秒他顿住了动作。
低着头,仔细打量着盒子上面的花纹,惊疑不定问:“你和王相公家有什么关系?”
王相公?
难道是王二的家族?
李浔回想蔡休的介绍,王二是临川王氏出身。应该就是张昌说的王相公家族。
他说,“临川王氏?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