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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蜃海境已是一片混乱。
在吞吃了宁若缺和颜菱歌后,黑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殷不染接住宁若缺的储物袋,短暂地愣了一下神。
然而无数个空洞乍然出现,蜃海境的“天边”竟然奔涌出海潮般的雾气,将沿途的一切吞没。
殷不染脚下的土地不断震颤,亮起繁复晦涩的阵纹。
她此时才知,这竟然是操控蜃海境的阵眼之一。
再然后,她身体一轻,就在楚煊和司明月的喊声中跌入了黑暗中。
呼呼的风声擦过她的脸颊,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空无一物的世界便在此刻幻化出无数种颜色,又扭曲成各式各样的景物。
殷不染在听见熟悉的剑鸣声时缓缓睁开眼。
这次没有宁若缺带,她落地还踉跄了一下。
只见深红且厚重的云层堆积在地平线上,妖血的腥臭气充斥在每一次呼吸中。
到处都是碎石与白骨,枯黄的草叶上犹带深褐色的血。
如此沉闷的色调,多看一眼都会教人觉得压抑。
这是古战场。
准确来说,是殷不染埋在记忆深处,最不想回忆的古战场。
荒原的风吹向殷不染,撩动她的衣袂与长发。
她往前走了几步,裙摆擦过乱石衰草,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红。
再往前,更是一点生机都没有了。唯有数道纵横百丈的剑痕,将土地切割得支离破碎。
剑痕上依旧残留着极其恐怖的气息,仿佛一靠近就会被撕裂。
百年前妖神率领整个妖族入侵人间与修真界。
在各大仙门都分身乏术的情况下,剑尊为平妖神之乱,独自来到修真界与妖族的前线,也就是古战场最深处。
翌日,妖兽潮退去,仙盟公告整个修真界,剑尊的魂灯熄灭了。
这意味宁若缺已然身陨。
可殷不染不信。
她不顾药王和秦将离的劝阻,来此处寻了三天三夜,忍着罡风与浓烈的妖气,连宁若缺的尸骨都没能寻到。
她跪坐在鲜血浸透的土地上,攥着自己刨出来的两片断刃。
此战波及范围太大,而宁若缺的本命剑四分五裂,仙门的人都来此处探查过好几轮。
殷不染找了好久,也只找到了这两片。
由于攥得太紧,剑刃将她的手心割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痴痴地看着。
耳边剑鸣声不绝,令四方妖邪不敢跨过此界一步。
可那个持剑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至此以后,殷不染再也没去过古战场。
如今故地重游,她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躺在深坑之中的“宁若缺”。
那人混身泡在血泊里,原本清亮的眼睛一片晦暗。胸口上还横陈着道巨大的伤口,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哪
。”
司明月:“……”
她正疑惑这人怎么还没醒,就眼睁睁地看着楚煊背后腾起一团妖异的黑影。
黑影幻化出狐狸的虚影,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娇娆地晃动着,似是在打招呼。
司明月脸色一变,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
居然是九尾狐!
这种妖怪最擅长制造幻觉,然后趁人渐渐迷失时吞吃掉人的神魂。
不仅如此,九尾本身就是极其聪明的妖怪,迷惑人心的本身万里挑一。
每一次九尾狐现世,都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司明月上一次见到九尾狐,还是在古战场和同伴并肩作战的时候。
那只九尾狐极其强大,实力不输她们任意一人,甚至差点让她们交代在那里了。
难怪之前试炼失败的修士都没了神魂,说不定就是这只狐狸作祟。
司明月不敢大意,唤出一串银铃丢过去。
铃铛一响,九尾狐脱离了楚煊的身体,跃到半空中,盯着司明月笑。
它那嘴巴天生勾起,笑容格外戏谑。
无数条尾巴自它身后脱落,掠过司明月,全都向着殷不染冲去。
殷不染微微蹙眉,拍出一道符箓抵挡,桐琴不得不停止弹奏,转而防御。
可琴音一停,原本已经清醒的人竟然没坚持上几息时间,就再一次被拖入幻境中。
都是些资历尚浅的修士,神魂远不如殷不染凝炼,根本抵抗不住蜃海境和九尾狐的双重侵蚀。
铃铛追着狐狸跑,能短暂地定住它的身形、或者扰乱它的方向。
可时间一到就会被狐狸挣脱。
它根本不在乎这点限制,反而在半空中悠闲地跳来跳去。
等司明月准备吟唱术法时,它就贴脸来上一爪,逼得人不得不停下。
像是预料到她们人手不够、修为又被压制,所以故意这样慢悠悠地捉弄人。
余光瞥见殷不染陷在狐尾的围攻中,难以抽身,司明月急得不行。
她不假思索,拿起法杖就朝楚煊拍去,结结实实地敲到楚煊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煊、楚煊!别打你那铁了,快来帮忙,我要顶不住了!”
天知道她根本不擅长正面战斗。
眼看狐狸的虚影快要蹿到面前了,她也只能一边用法杖狂敲楚煊的脑壳,一边大喊:“救命哇啊啊啊——”
似笑非笑的狐狸面一闪而过,司明月吓得闭上了眼睛,试图从兜里摸出符箓定住它。
可挥手奋力一拍,却只有一团冰水从空中落下,连根狐狸毛都没打湿。
司明月大惊失色。
掏、错、了!
这是楚煊送给她捉弄人的“必定叫醒符”!
狐狸发出了嘲讽的叫声:“嘻嘻嘻嘻——”
尚未笑完,一柄巨斧从天而降,带着凶猛霸道的火灵气。
狐狸浑身炸毛
其中还不乏极有天赋的新秀,要是折损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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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煊仔细端详片刻,找准一个阵法上输送灵气的节点:“尽全力攻击这里。”
既然没办法快速关闭阵法,那就只能试试暴力破坏了。
不只是他们,除却拦截九尾狐的,司明月和其余人也紧跟着加入进来。
众人的灵力汇聚成团一股脑地攻击节点,楚煊奋力劈下一斧,熔岩迸发,土地崩开几米深的裂痕。
殷不染差点没站稳,被清桐及时扶住了。
偏偏阵纹依旧明亮,没有丝毫被撼动的迹象。
远远不够!
司明月焦虑地捏住了一枚铜钱,想着要不要占一卦。
倘若她们没压制修为,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要知道境界越到后面差距越大,哪怕只高一阶,心斋的实力都比炼神超出数倍。
她嘴角耷拉着,怀疑自己早上出门是不是看错了。
说好的大吉呢!
“不愧是神明的造物,可真够结实的。”
楚煊面色沉郁,烦躁地薅乱自己的头发。
她额头有一层薄汗,其他人状况更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殷不染。
在碧落川众人担忧的眼神下,殷不染脸色苍白如纸。
哪怕有其余人帮忙,她也至始至终没有停止过调动灵气。
已经有修为低微的人支撑不住,陷入了沉睡中。
远有九尾狐虎视眈眈,近有蜃海境的危机迫在眉睫。
楚煊深吸一口:“殷不染,你恢复修为试试看,说不定能被秘境法则弹出去。”
殷不染没有反应,摩挲着手上的玉镯,像是乖巧的瓷娃娃。
她还没有找到宁若缺,当然不能走。
楚煊又喊:“算命的——”
司明月疯狂摇头:“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她熊抱住楚煊,最后整个人都挂她身上:“你是不是想自爆,不要呜……”
作为修真者最后的攻击手段,自爆丹田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司明月一嚎,冶火门的人也吓坏了,都嗷呜嗷呜地劝。
有个小姑娘哭得最凶:“门主先出去搬救兵,再回来救我们不行吗?”
楚煊抬手敲她脑门:“哎哟喂,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门主,什么都不做自己逃命,以后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这不是殷不染在吗,应该死不了,顶多就是修为跌落嘛,我有分寸。”
或许楚煊的办法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能想到的。
她说得轻松自在,可是个修者都知道,其中有多凶险,稍不注意就会身死道消。
还有更多的人保持着沉默,不去劝、也不发表意见。
殷不染听那边嗷呜叫唤,本来就疼的太阳穴,
()又仿佛是即将崩裂的雪山。
这道剑气跨越百年,无视了法则与时间,带着难以抵挡威势滚滚而来。
它很慢,但被它锁定的目标早已被巨大的恐惧所淹没。
躲不掉、根本躲不掉!
它是汹涌洪流下的微尘,它是浩荡雪崩里的土石,拿什么去抵抗?
这一个念头刚闪过,九尾狐影瞬间就化作齑粉。
剑光过处,天地净,长风止。
小岛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法阵从此处断掉,已是黯淡无光。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殷不染呆呆地低头,才发现因为自己攥得太紧,手掌被碎玉刺破了。
她皱起眉,听见自己喃喃自语:“宁若缺,笨死了。如果连我也忘了……”
“还有谁能为她掌灯呢。”
*
宁若缺看着“自己”点上一盏灯,然后开始读书。
她都忘了这是第几次轮回。
在这期间,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包括但不限于仔细对比每一次的不同、默念修炼心法,以及企图自毁丹田自爆。
但都没有成功。
她的感受与宁满同步,于是只能无可奈何地饿着肚子,心想自己怕是要等殷不染来救了。
殷不染肯定会咬她的。
如此想着,宁若缺更加沮丧,一头栽倒在书桌上。
等等,她怎么能动了?
宁若缺迅速坐起身,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所处的空间忽然就当着她的面,碎成了斑斓的幻影。
“砰!”
宁若缺耳边炸开一声巨响,而后是难以描述的蜂鸣声。
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拳,身体也被劈成了两半,疼得几欲作呕。
眼前的画面迅速变化着,像不断翻页的书。
她见证宁满无数次修补慈幼局的屋顶、冲进难民队伍、站在长公主面前,说出那一个戛然而止的愿望。
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忍不住呜咽出声,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体内本命剑碎片无比明亮,似乎正在与什么东西共鸣。
身体的失重感逐渐加强,疼痛几乎快让她呼吸不过来。
直到一声剑鸣响起,响在遥远的天边,又像是响在宁若缺的脑海里。
她愣了愣。
这是她本命剑的剑鸣声,宁若缺绝不会听错。
“咔嚓。”
似是有什么屏障被刺碎,宁若缺开始不受控制地下落。
随后坠入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这种无比自然的熟悉感让宁若缺意识到,包裹此处的力量,来源于自己的神魂。
或许正应如此,疼痛感也消失了。
适应了让人头昏脑胀的蜂鸣声后,宁若缺试探性地睁开眼。
起初,画面还很斑驳,什么东西都模糊成一团。
再然后,一团团温暖的光晕落入其中,于是画面开始清晰,有了风声、水声,以及熟悉的人声。
她抬起手,发现自己正捧着一个空碗。
这个碗干净得一粒米都没有,只有一点残余的水渍,能证明它曾经或许装过稀粥。
好饿,没有吃饱。
可在这个年岁,粮食是稀缺的东西,她多吃一碗,别人就只能少吃一碗。
所以她没有说话,就捧着碗呆坐桌前,如同某种木雕。
面前却忽地一暗。
宁若缺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漂亮的琉璃瞳中。
来人唇若含丹,眉如远山。眼尾微微上挑,笑一笑,便似一汪潋滟温柔的春水。
她柔声劝道:“再喝一碗吧?”
宁若缺就这样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