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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禅院晓的瞳孔不自觉缩紧了几l分。
眼眶也微微放大。
他无意识地后退半步:“费、费佳。”
费奥多尔在镜子里看着他。
在神色发生一丝变化的时候,禅院晓的手里也已经多出了一枚刻有咒纹的精灵球——几l乎是费奥多尔说完“放我出来”之后,他下意识地照做了的。
在深更半夜去见太宰的同时,费奥多尔一直被他带在[生活玩家]的精灵球里。
毕竟,一开始真的以为太宰要带他去找无惨。
担心费佳一个人,醒来之后看不到自己,肯定会不高兴,所以就把他一起带上了。
现在看来……
禅院晓微滞了半秒。
太宰之前说“你真是去哪里都要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带上啊”。对于此,禅院晓的看法是——
你们不都说他是定时炸弹、可能会杀很多人吗,那我每天带在身边控制住很合适吧。
在他眼里,费奥多尔是彻头彻尾十足的好心人,甚至可以说是九天十地霹雳无敌善良大好人。
费奥多尔的善良,甚至影响了禅院晓。以至于禅院晓也没有黑得太彻底。
不管怎么说,费佳的心愿就是希望他只和他一个人玩,尤其是不能和太宰玩。
费佳这么好一个人,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禅院晓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
稍微隐瞒一下。
思绪晃过一瞬间,禅院晓在这一秒之内,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贫血体弱的“少年”。
很明显,现在费佳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颗精灵球里面,空间狭小不说,还出不来了。
但问题是,禅院晓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吗?一直都醒着吗?
那他就是一直待在精灵球里面?是因为这个而委屈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而之所以禅院晓现在能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费奥多尔,那就是因为“魔法”了。
这是一种镜子魔法,禅院晓之前在地狱里也看见八大恶魔用过。
这种魔法,可以连通两个空间。
作为存活了千年之久的黑气巫师、大恶魔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会这种魔法也很合理、很正常。
在这极为短暂的一瞬间。
禅院晓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费奥多尔,一边手指操作、指尖转动、快速解开了精灵球的异能力封印。
下一刻,费奥多尔出现在地板上。
他还是那个姿势,只不过身体稍微松了一些。
看起来有一点累,苍白的脸上写着淡淡的疲倦之色,眼底也有一点黑眼圈。
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要真说起来,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无精打采,还是不高兴和闷闷不乐。
禅院晓收起了精灵球之后,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两边,
仿佛想要从禅院晓的神色与双眼里看出什么似的。
禅院晓保持镇定。
随后,费奥多尔看向四周,云淡风轻地问出一个问题:“你……单独带我出来干嘛?”
他侧过头,脸颊旁垂落着发丝。
眸光扫过早晨的郊外,这里草长蝴蝶飞,一道人影也没有。周围的树枝上,传来鸟鸣声。
“散步。”禅院晓硬着头皮道。
虽然如此,他的表情显得很正常。在这种时候,轻微面瘫、神态不丰富的好处就尽显无遗了。
不但没有破绽可言,甚至还显得整个人十分深不可测,就好像——禅院干部做什么事都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一大早把费奥多尔带出来散步,把其余的小伙伴丢在酒店里,那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对吧?
“就我们两个人吗?”费奥多尔问。
他眸光平静,嗓音轻轻浅浅,很平、很淡,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就我们两个人。”禅院晓点点头。
两人漫步走在阳光明媚的郊外草地,周围开满了漫山遍野的野花,生机勃勃,五颜六色,随风摇曳。
禅院晓缓步走着,慢慢说道:“对了我刚才收到消息,他们说无惨失踪了。”
费奥多尔道:
“先不管吧,可以吗?”
禅院晓扭头看向他,无机质的眼睛里映照着他多年不曾改变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还是慢慢地说:
“……可以。”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们从地狱里刚出来。但在地狱里,其实也并没有待了多久。然而却还是觉得外面很好。
风吹过,一缕草絮落在发间。
两只手同时抬起,去拂对方头发上的那一缕草絮,然后动也不动了。
某种异常的因子,在郊外的清风里,飘荡,散开。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两个人都不说话。
半晌,禅院晓:“一二三木头人。”
费奥多尔微怔,然后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费佳。”白发和服的少年站在微风里,神色稍显认真,停顿了一下说,“项圈没有了,你再给我一个吧。”
禅院晓是斟酌了很久才说的,散步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些事。
这么明显的东西,费佳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平常什么都不观察、什么都不在意。
寻常人就先不说了,但费佳,他无论如何是一定会注意到的。
他不说,肯定就是有原因的。
费奥多尔的目光停留在禅院晓光洁的脖颈上,眼帘微垂:“要不然,我们把[狩猎]的异能也解除了吧,反正现在已经从地狱里走出来了。”
“怎么样?天逆鉾给我?”他温声说。
禅院晓低头注视着费奥多尔伸出来索要咒具的手掌,显然并没有同意。
他就这么盯着他的手不说话。
须臾,费奥多尔给出一枚崭新的异能choker,仿佛是随意地往虚空里一抓,就那样出现在他的手里的。
禅院晓还是没说话,接过去了。
“你说我走朋克风怎么样?”禅院晓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哑意,有些没来由地说。
费奥多尔道:“什么风格都很好。”
他注视着禅院晓,然后抬手拂过脖颈上的那枚choker,在一道清浅的白光闪过之后,项圈变成了纯白色的细飘带。
和他那一身精致繁复的和服还算比较搭。
在几l句话之后,氛围显然缓和了一些。
双方似乎都传达出了什么信息。
“既然如此……”费奥多尔低声说着,随后不疾不徐地蹲下来,手臂伸到禅院晓的膝盖处,直接向上抱起他,“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嗯?”禅院晓身体一轻,有些摇晃。
费佳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总是一副贫血体弱的模样,但力气似乎还是有的。
大概是能够一脚把三岁小孩踹几l米远的程度吧。
禅院晓下意识地扶着他肩膀。
费奥多尔平静无言,把禅院晓放在一块石头上。
随后,费奥多尔单手提起他的脚踝,将那条腿向上提起来,另一只手则稍稍掀开了裤脚。
略显阴郁的眸光,盯着瘦削的脚踝。
那里的刺青已经被太宰治消除了。
费奥多尔伸出手,他的掌心按上脚踝,在那里重新打上了大恶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标记。
两人不说话。
禅院晓眼帘微垂,平淡的目光,盯着脚踝上那个类似于黑影兵团刺青的饭团图案。
手指不自觉缩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