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师傅怒道:“你们怎么一个个三点钟都有事?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顾毅刃站出来,漠然地说:“你丢东西的时间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他们有事就不能记清楚了?”
“就是!凭什么你能记住,我们就不能记?”
“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有本事找贼,没本事说?”
“我们小塘村的人手脚都干净,你要是觉得我们是贼窝,就叫公安来!”
汪师傅气得不行,眼睛一个劲儿往顾毅刃身上瞟,思前想后不得不说:“是个很高个子的男人,我觉得他就在这里!”
马大姐是大队部的老资格干部,她孙女上个月在河堤玩耍不慎呛着糖块,憋得脸发紫眼瞅着要过去了。是苏柳荷用了个什么“海母立刻”的救助法,帮着孙女把糖块挤压出来。
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让人随随便便污蔑人家?
马大姐往顾毅刃那边看去,见他点点头。可惜之余,咳了两声,伸出手把议论的声音往下压了压。
“汪师傅,您先等一下。我们这边的投票还没完成。”
马大姐走到大队书记旁边,跟他耳语几句,果不其然看到大队书记震惊的表情。
他亲自走到顾毅刃身边,询问:“你真想好了?不要这次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啦?”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围着劝阻顾毅刃,都觉得顾毅刃是被他们逼迫放弃的。
苏柳荷跟顾毅刃说过,这种文凭就是水货。等到高考一开放,十个工农兵大学生抵不过一个高考大学生生。
他坚信苏柳荷不会欺骗他,确定地说:“我已经决定好了,打算参军。”
这话说出来可信度很高,马大姐和大队书记也觉得顾毅刃参军似乎比工农兵大学更合适些。只是要等一年,明年夏天征兵才开始。
刘老大和汪师傅俩人隐藏不住喜色,特别是刘老大,他一家跟顾毅刃作对多年,总算扳回一局!他们绝对不能让顾毅刃走出小塘村。
而他们有所不知,顾毅刃故意跟他们打个时间差。
只要年底顺利高考上,隔年春天便能离开这里,不需要等一整年。而且读军校也是参军的另一种形式,顾毅刃不算说谎。
等到大队书记亲手把顾毅刃的名字擦掉,也就五分钟时间,汪师傅抱着一个包裹回来。
大队书记与汪师傅一起打开包裹检查里面的东西,随后和村民们宣布:“误会啊误会!汪师傅错把包裹送到老刘家,现在包裹找到,那么咱们村没有贼!”
苏柳荷冷眼见他们演戏,她算是看清楚大队书记跟暗处的那伙人就是一起的。
这可糟糕,要是顾毅刃要高考得从大队部盖章,拿到市里报名点报名啊。
苏柳荷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帮他们说话的马大姐身上,也许马大姐公正不阿,能帮他们一把。
“杀人啊!有人杀人啊!”
远处一个人影狂奔而来,拥挤在一块的村民做鸟兽散。
“当心!”
顾毅刃紧紧牵住苏柳荷的手腕,扯过她拥在怀里护住。几乎同时半疯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拿着斧头冲破人群往汪师傅身上砍去!
要不是边上刘老大手疾眼快推他一把,汪师傅脑袋瓜得砍成两段!
大队书记跑到办公室里,把一大群村民们关在外面应对半疯。他在窗户边喊道:“又来了,疯子又发疯了,快把他捆起来!”
汪师傅被半疯追着跑,踉跄着跌在顾毅刃身前喊:“快捆了他!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救不了。”顾毅刃搂着苏柳荷径直从他身上迈过去,冲过来的半疯挥着斧头过来,吓得汪师傅裆部湿了一片。
“哈哈哈哈怂货我杀了你!”半疯高举斧头,被冲过来的宋大叔抓住。
最后是几位男同志把半疯捆上押到牛棚里,半疯的斧头被抢走,背过头对着汪师傅嘿嘿嘿笑。
汪师傅仓皇地起身,自行车都不要了,更别提找到的包裹。屁滚尿流地往大路上跑。
马大姐见状让大家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苏柳荷悄悄扯回还被顾毅刃拉着的小手。他掌心太热,不舒服。
顾毅刃面无表情,而空下来的手掌在裤缝边摩挲了几下。
苏柳荷傻乎乎地说:“我老觉得他在帮咱们,你看那么多人他不砍,就针对汪师傅。”
顾毅刃不想让她知道暗地里的脏事,开口说:“晚点我拿桂花米糕给他。”
苏柳荷点头说:“应该是咱们投喂的多,对咱们好。”
咸菜坛里出来的大米饭让苏柳荷做成桂花米糕。开始她跟顾毅刃并不知道多出来的大米能有什么效果。吃得时候久了,发觉这种碧莹莹的大米吃完可以清神醒脑。
顾毅刃读书久了,吃点大米做的糕点,能一扫疲惫继续学习。
苏柳荷起名叫“清神米”。
这两年他们试过许多种东西往咸菜坛里放,小米、地瓜面、玉米、腊肉等等,还有布料、钱票等,只有一种小金菊成功增加了,用来泡茶喝一喝能排除浊气,让身体强健。
苏柳荷干脆叫“健体茶”。长时间喝着俩人一次都没生病,苏柳荷没其他效果,反而顾毅刃的力气变得更大,视力也好了。
村里物资有限,剩下的只能以后到城里再试。
今天短暂的插曲过后,送走上大学的蒋金兰与周成功,小塘村重新恢复平静。
苏柳荷的窗台上压着一份报纸,上面刊登着国家教育部在京市召开高等学校工作会议的消息。
她与顾毅刃由此更加确定高考要开始了,俩人已经开始进行高考冲刺。
每年金秋十月都一样,又是砍大白菜积酸菜的日子,接着便是挖红薯、存冬菜。
这次不用苏柳荷自己抱大白菜,顾毅刃扛回来一整麻袋。
十月初,干完活的苏柳荷与顾毅刃俩人到马大姐家登门拜访,马大姐惊愕之余并没有收他们的礼品,而是答应若是真的愿意帮忙。
小孙女吃着苏柳荷给的桂花米糕,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们。
等到他们离开,马大姐抱着她亲了亲:“咱们帮帮你的恩人好不好?”
小孙女童真无邪地说:“好!”
十月二十一日,国内各大媒体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
举国上下为此而振奋!
小塘村为数不多的知青同志、有教育追求的农民同志,还有赤脚医生与其他各个岗位的所有人员都有报名的资格。
马大姐说到做到,亲自到家里把介绍信拿给顾毅刃:“我知道你是好同志,任何人不能剥夺你高考的权利。有事我帮你盯着,你安心报考。”
马大姐说的不是空话,在得到可以高考消息后,许多人到大队部过来询问报名的事。知道需要大队部盖章才可以到市里报名点登记,大家又一窝蜂围着大队书记奉承着。
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大队书记掐着所有人的命脉。马大姐亲眼见到有人给大队书记行贿。
大队书记私下给干部们开会,首先强调一点:“所有人报名都要我盖章!”而后把大队部的公章锁到自己抽屉里,给大家办公带来许多不便。
马大姐庆幸顾毅刃运气好,晚一点恐怕就完了。
第二天,苏柳荷装作身体不舒服,众目睽睽下妖娆地瘫倒在田地里。
顾毅刃背着她到村医务所,医务所里当了一年学徒的香菜当即表示:“这病得到市里看,咱们医务所没有药。得去妇女医院看病。”
刘老大和刘老二追过来问,香菜便翻白眼顶过去:“女人家不舒服的病你们也想得?还要不要脸?”
哪怕大队书记有疑问,但公章明确地锁在抽屉里,大手一挥让准许他俩坐上毛驴车队的板车,与一干报名的准考生一起去城里。
参与考试的宋姑娘帮顾毅刃拿到申请表,填写后帮助一起上交给报名点。
等报名的十来位准考生喜气洋洋地回到驴车上,苏柳荷按着手上准备好的棉花团对他们表示由衷的祝愿。
十月底,北风起,气温骤降接近零度。
北方的路上已有勤快的候鸟启航。
苏柳荷捻起落到身上的白桦树叶,还没欣赏便被顾毅刃拿走,将胳膊塞到薄棉袄里拍了拍。
苏柳荷百般聊赖地靠在车沿上,不久被顾毅刃托起小脸放在肩膀上:“小心风。”
苏柳荷动了动下巴找个舒服姿势,没发觉她的小动作下,顾毅刃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对面过来一台京牌的轿车,苏柳荷瞥了一眼没在意。
赶车的师傅把毛驴往路边撵,他不懂京市牌照的红旗轿车是什么阶层,只知道刮不得蹭不得。
“哟,真难得见到毛驴车。”
迎面而过的红旗轿车中,顾孝文点着车窗外说:“妈,你看这帮人都像是要跟我一起参加高考的。有的岁数跟我爸一般大了。”
顾孝文在京市听说会有高考后,请了大师结合他的生辰八字算出他考试的风水宝地。他不敢声张,免得告他一个牛鬼蛇神。经过多方打探,花桥市的确是风水宝地。
偏僻、人少、竞争小。
于是借着佟虹雁到隔壁市看老中医的机会,求着佟虹雁陪他报名。
他要是跟他爸说,他爸肯定不会同意。但佟虹雁若是答应了,顾重甲绝对不会说个不。
路边毛驴车飞快地闪过,佟虹雁没怎么看清,教育顾孝文道:“这次给你请的老师你一定要尊重,还得勤快用工,少跟你表哥他们玩。”
顾孝文说:“我知道,要找上进踏实的人交朋友。回头我就在这里交几个朋友给你看看。这种环境下还争取高考,不管考不考的上,我都高看他们一眼。”
佟虹雁不知道的是,她说几个人已经跟顾孝文约好一起过来参加高考。几位京少将别人抢破头改变命运的机会当做外地游玩的借口。
“?,我知道。”顾孝文靠在靠背上,跟佟虹雁保证:“我爸不让我进部队,我就自己考个军校给他看看。”
这话说着也就骗骗佟虹雁。
前面开车的小警卫员忍不住笑出声,顾孝文往他后脑勺轻拍了下:“好好开车,我最近眼皮子老跳,你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