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曙光来临

凤凰山一战，乡兵队死伤四十余人，一百名犯人死了近半，这些大都是在最后围杀谢宗卿时的损失。当时郭浑不由分说便带着人裹上去，因此损失最重。吴隆的人只有几个伤的，至于邵家那一百人，更是没赶上趟，反是在外面的山路中也摔伤了不少。

至于钦州营这边，一共是将近五百人的实数，当时被斩杀两百余人，逃了一些，剩下一百余人跪地求降。

天明后杜和清点战果，才知道这胜利得来实非偶然。

钦州营骄横优逸，营中藏了大量金银财宝，又掳掠了许多妇人享乐，救出来的竟然有两百余名，一部分是罗浮镇的女眷，见到冯木柯后伏地大哭，情状凄惨。

当时却有不少人见了这些妇人顿时按捺不住，尤其是那剩下的数十名犯人，许多都是眼睛发红，蠢蠢欲动。

杜和当众斩了几名施暴的，他在乡兵中本就积威甚深，吴隆又对他甚服，郭浑也不敢有什么异动，这几刀下去，立时稳定住局面，立威当场。

杜和又将钦州营的财物拿出来，全数分发给众人，顿时一片欢腾。他自己分毫不取，更是引得人人敬佩，威信更深几分。

稳定住局面后，杜和便留下冯木柯带着他的人和邵家一百人，保护那两百余名妇人及监守钦州营战俘，自己率领其他人马不停蹄往钦州赶回去。

当日黄昏时分，抵达钦州。

接到陆鹏消息后，便转到城北，此时正好是城门大开，灾民们已是红着眼睛蜂拥入城了。

杜和见了这情景，将心一狠，率军上前斩杀。他知道将这许多人放进城是什么局面。

此时的乡兵，已和先前全然不同。首先是经历过真正的搏杀，虽然实际上也就是跟着蹭局势，但极重要的是经历过了杀戮，胆气自然就壮了。

绝大部分人此时是真的敢杀人了。

尤其是人人发了一笔横财，更是嗷嗷叫着冲将上去，一瞬间城门口便血流成河，转眼上百名想要冲进城的灾民便被砍倒。

这些灾民人数虽多，却手无寸铁，又没有组织，吃这一冲顿时土崩瓦解般散去。

杜和看着这惨景不由得暗自叹气，却不及多想，便率众入城，先关上城门，再稳定局面。

他照陆鹏所说，特殊时刻行雷霆手段，凡有敢在此时作乱者皆杀。

不管是谢家的人还是石仲康等人的部属，一路推进，整个城北的局势迅速的稳定下来。

郭浑带着人围杀了十余名谢家的僮仆后，正意犹未尽，要将旁边一支人也一并冲杀，不料一骑马驰来，一个黑脸老汉破口大骂：“狗东西你要造反吗？”

却正是石仲康亲自赶来，他恶狠狠地瞪视之下，郭浑不由得慌了手脚，讪讪地缩在原地。

杜和闻声赶来，拱手道：“石老官人，有礼了。”

石仲康向他怒视了一阵，喝道：“那姓陆的小子，要翻脸不认人么？”

杜和平静道：“石老见谅，我家相公有言，如今钦州一切以稳为主，小人依令行事，官人莫怪。”

石仲康又瞪了他一阵，却是挤出一丝笑容：“端的是条好汉子，比王季强太多了。”

又瞪了郭浑一眼，拔转马头，带着从人离去。

虽然王季被杀，石仲康对凤凰山的局势却仍是十分了解。和吴隆一样，他对这支乡兵的表现极为惊讶和忌惮。

周宏义更在此前便得到吴隆传讯，早见好就收。

这一晚杜和主要便是清剿谢家党羽，整整一夜，才将城里的局势稳定下来。

如此大势之下，谢家的残党依然众多，可见其在钦州的势力有多庞大。

杜和感觉这一夜的厮杀比昨日还要激烈凶险，好在人人都眼见大局已定，士气和昨日全然不同，加上蒋都头率生力军相助，因此虽然艰难终也是赢了下来。

最后团团将谢家老宅围住，人人听得陆相公之令道：“务必不能放走谢宗白！”

陆鹏亲自赶到，同杜和相见，两人都是感慨无比。

杜和拱手道：“相公，幸不辱命，侥幸成功。”

陆鹏感叹道：“辛苦杜大哥了，若非你甘冒奇险，岂能成就如此大功。”

杜和忙道：“相公切莫折煞某了，俗话说‘运筹帷幄之中’，相公早安排好一切，某只是照做罢了，换谁都一样。”

两人的关系本也不用太过客气，相视一笑，都只感一身轻松。

此时已近天明，谢家老宅内喊声大作，两名管事率着上百名僮仆冲出来负死一搏。

只盏茶时间后，这些人大半逃散，少数凶恶的躺了一地呻吟不绝。

众人拥着陆鹏进入到谢家老宅，这座大宅院积谢家数代人之财力，修得无比奢华，在钦州这种穷困之地实在是难以想象。

陆鹏坐在大堂上，成群结队的秀美女子被带出来，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抬出来，还有成摞的地契、田契、身契、账簿。

最后将谢宅翻了个底朝天后，却只押出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见了陆鹏便即颤声道：“吾、吾请降，吾与县君是故人，求饶恕……”

却正是谢老二的女婿路昌明，陆鹏皱眉问道：“谢宗白人呢？”

“伯丈……不不，谢贼他听闻凤凰山噩耗后发呆片刻，便即带族人逃走，只留吾在此装模作样，好生歹毒……”路昌明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老东西……

陆鹏挥手令人将路昌明带下去，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杜和道：“相公，某这便带人去追捕！”

他深知俗话“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因此虽然疲累已极，仍是奋然请命。

陆鹏沉吟了一下道：“不用急，杜大哥先好好休息。”

杜和这两天来确实是心力交瘁，便依令回去歇息。

陆鹏在谢家大堂上缓步踱行，谢家是倒了，现在收拾残局，最重要的是如何应付静江府和临安朝廷。

而这至关重要的就是谢宗白一定要抓到，只要老家伙永远闭嘴，不都是由自己说了算。

想到此处，陆鹏立即将蒋都头叫来，吩咐下去。

“相公，天快亮了，你也歇歇吧。”顾潭秋此时才安下心来，笑着说道。

陆鹏叹道：“是啊，天快亮了。”

他走到院中，抬起头来，这钦州的天空，曙光已是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