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从钦州港口出海,会进入到一个钳形的海湾,被称作钦州湾。
如果以港口的角度来看,这种地形显然是不合格的,但如果在这里屯兵训练海军,倒是相当优良的海港。
出了钦州湾后,却是另一个巨大的海湾。东边的雷州半岛和琼崖,西边的中南半岛,将这片海域包夹在其中,去往广州的航道正是向东通过琼州海峡才能抵达。
这又是钦州海运的另一重限制,和广、泉等地相比,这里的海域过于偏狭了。
只是这些东西,陆鹏都渐渐地抛到了脑后,他此时脸色发白,浑身无力地瘫靠在椅子上。
尽管现代也多次坐过船,但现代的船和这古代的木制帆船感觉完全不同,几乎无时无刻的颠簸让他晕船晕得生不如死。
“相公,俺们这船,可要取个响亮的名号么?”张桃洪亮的嗓门从船头处传来。
陆鹏懒得答理,这家伙性格着实蔫坏得很,估计自己初次出海时也吃过这苦头,见到陆鹏晕船后当场竟乐得嘴都合不拢。
谢小六抱着一大包橘子奔进船舱,笑道:“相公多吃点这个就不晕了。”
陆鹏有气无力地拿起一只来,这种橘子是钦州所产,个头很小,但味道却颇酸,远不如现代的砂糖橘可口。但这种晕船胸腹发闷时闻到水果的清新味道确实还有些效果,他吃了两个后感觉倒是舒服了不少。
张桃笑嘻嘻地走进来,嘿嘿地道:“相公,这种时候正该多喝点酒,喝醉了就啥都感觉不到了。”
陆鹏没好气地将手里的橘皮扔过去:“滚蛋!”
最初相识的这一众猎户中,就数张桃性格最是跳脱,一贯的大大咧咧,他起初一口一个陆兄弟,到现在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连称呼也是被杜和骂了好几次后才改口的。
陆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而在这船上几天里,原本对他态度惶恐敬畏的水手们,也感觉到这位官人其实颇为亲切随和,如果不是晕船估计能跟水手们打成一片。
“说起来——”张桃接住橘皮,笑道,“俺们这次到底是去做什么?”
谢小六也好奇地看着陆鹏,两人之前被灌输了一堆世界极大,天地辽阔,海洋才是男人的浪漫等概念,对出海充满了期望,但真正出海航行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海洋实在是太大了,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尽的海洋和这一艘船了一般。
“不做什么,去探探路呗。”陆鹏叹着气说道。
他是一时没办法才躲出来的,也就顺便出来转一圈。宋朝的海贸更重东方,如高丽、扶桑等地,像中南半岛诸国一是有陆地相连,二是商利相对较少,因此相比之下要轻得多。陆鹏想要靠海贸发展钦州,去东边绕过琼州海峡跟广州泉州争利显然是没可能,倒不如来西南方向探一探。
张桃等人都是似懂非懂,不过却是对陆鹏极为信赖,也没有多问。
隔了两日,陆鹏也渐渐的习惯过来,晕船的症状轻松了不少。
他也能够欣赏起这时代唯美的海上风光了。
老天爷也挺赏脸的,这一连几天风平浪静,蔚蓝的大海连结着澄净的碧空,美丽得让人沉醉。
陆鹏也来了兴致,给这艘船命名为“同风号”。
同风号一直离海岸并不太远,其间一路发现了一连串的岛屿,有大有小,其上大都没有人类居住。这些岛离安南国最近,但既然现在被陆鹏发现,以后就会利用起来,都可以用作航道中的补给基地之类。
陆鹏让李永忠一一做好了详细的记录。
同风号航行至第五天时,却是发现了一处港口,应该是安南国的某处港口城市。
同风号试着想要驶过去时,离港口还有颇远距离就看见岸上一队兵张弓搭箭,有人大声的喝叱着。
“提督,这是不欢迎咱们啊。”谢小六在旁边说道。
提督这称呼是陆鹏这几天为了更有航海的代入感,让他们在船上时都如此改称的。顺带一说,他是真的挺烦那“相公”的尊称的,但没办法,习惯如此,这时代是个官都被唤作相公,好像人人都能拜相一般。
“他奶奶的,这些狗崽子想讨打不成?相、相那个啥督,俺们上去干他娘的?”
张桃骂骂咧咧地捋着袖子,他虽然不喜在军中,但生性却极是好勇斗狠。这船上的水手们也没几个善荏,毕竟在海上讨生活的能有好欺负的嘛。
陆鹏闻言摇了摇头,吩咐掉转头,离开这港口。
张桃不禁大为失望,蹲在船头唉声叹气。陆鹏没好气地说:“别烦人了,以后有的是你撒威风的!”
张桃顿时眼前一亮,上竿子就爬,笑嘻嘻地道:“这可是您说的,俺可记着了,以后这种事俺可得头一份!”
陆鹏没理他,心里暗自盘算,这时代的火炮似乎已经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装到船上来?
航海就得有大炮嘛,哪个海港不听话,一炮打过去,用弓箭算什么回事!
同风号绕过这个安南的港口,继续向南航行。
又过了几天,天气渐变,这一天午后,终于是狂风呼啸,海浪奔腾,遇上了一次不小的风暴。
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一贯嬉皮笑脸的张桃也严肃起来,好在一众水手都是经验丰富,加上这艘大船确实是坚固,而且宋朝这种两头高,中间低的V型船只,在风浪中确实有着独特的优势,这一场风浪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傍晚时分,众人都精疲力竭地坐在甲板上,许多水手乱七八糟躺了满地,沐浴在风浪过后的美好夕阳中。
张桃喃喃道:“他娘的,这才是好男儿该过的日子啊!”
陆鹏懒得吐槽他,这时却忽听船头的谢小六咦了一声,讶然道:“提督,这前面漂了些东西过来呢!”
陆鹏好奇地起身过去查看,果然见到海面上漂了许多物事,诸如断碎的木头、木箱、各种零碎杂物等。
他顿时脸色凝重,说道:“看来是前面有船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