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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最强。
斑纹、通透世界、赫刀,这些他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外挂,你生来就有。
变强对你来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这就注定你只会越来越强,强到把所有人都远远甩到身后,强到他们连你的背影都无法看见。
天才从来都只是见你的门槛。
任何妄图追赶你的人只会沦落为可悲的笑话。
只可惜??
黑死牟没能意识到。
他被继国缘一“穷其道者,归处亦同”的学神鬼话哄了一辈子。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只要他努力的时间足够长久,只要他决不懈怠地追赶,总有一天他会到达你到的地方,看见你眼中的世界。
可实际上,这只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梦想,越想拼命追赶就越会被你的光辉灼烧成焦炭。
你不好说他们谁对谁错。
你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样子的黑死牟很美。
舍弃了一切。
只为成就至臻剑技。
这种在绝望的深渊上走钢丝,神魂濒临破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脆弱空洞,精准搔中你的痒处。
你握住黑死牟的手。
伸向清晨的第一缕的阳光。
光线熹微,略微还带着一丝秋日的凉意。
可当那缕阳光落到他跟人类无异的手指上时,就像是火星触碰到易燃物,骤然燃起大火的顷刻间将皮肤烧光,露出下方鲜红颤抖的血肉!
这不是你第一次看见阳光点燃恶鬼的场景。
但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忍不住震惊于这绝妙的克制关系。
黑死牟没有反抗。
如果不是你掌下的手腕僵硬了一瞬,好像被点燃的都不是他的手指。
“不疼吗?”
你拉回他的手。
鬼血生命力旺盛。
被阳光灼烧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还好。”
“还好也就是还会疼吧。
你把脑袋伸到他面前。
视线跟那双躲闪的眼睛遽然相交,“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终都不知道躲了?就算是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也没必要违背本能啊。这样并不会让你显得很成熟稳住,反而显得你傻乎乎的。”
说着。
你抬手捏住他下巴。
笑眯眯亲了亲他唇角,“黑死牟,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模样,不然,只会被我摁在墙上,里里外外玩弄个遍!”
黑死牟呼吸一滞。
而你已经松开他。
转身走出七层荒塔。
从地上捧起森白的骨殖,用破损的荷跟断掉的竹笛装一起。
之后又徒步走了月余,才终于在飘雪的某个夜晚,来到继国缘一与诗的家,把他们安葬在一起。
时隔几十年。
这对命运多舛的爱侣终于团圆了。
你趴在上面。
隔着冰冷的墓土,再次拥抱了他们。
空气寒冷,鼻子呼出的潮湿热气立刻凝成白色水雾,一些挂在睫毛上,凝固成细微的水滴,更多的飘在空气里,让你眼前世界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如果有来生的话,就请好好在一起吧。
那个时候,世上不会再有鬼,就算缘一再一次失约,也不会再让诗经历那么可怕的事……………
你跟他们呆了很久。
直到身上落了一层薄雪,体温融化雪水濡湿衣物,才依依不舍起身离开。
但你刚走出没两步,后方过膝的雪地里却传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踩雪声,晃动的烛光便随着苍老的声音飘然而至。
“......巫女大人?“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面?不介意的话,来老朽家里休息一晚吧,今年这个雪太大了,走夜路的话很危险……………”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她佝偻着腰。
穿着浆洗发白的冬衣。
只不过,打着补丁的衣服明显不怎么保暖,冬夜夹着雪花的北风那么一吹,单薄的身体立刻?巍巍打?,手里拎着地灯也摇晃地厉害。
??肉眼可见的贫穷。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贫苦的人家,在看到流浪在外的人时,却总是忍不住给予他人力所能及的善意。
你叹了口气。
她会认错很正常。
你穿着简单的白色单衣和葡萄紫?着。
看上去的确跟这个时代巫女的常见打扮有点像。
你本来是想谢绝的。
但目光不经意扫到一旁的黑死牟。
他已经僵在原地。
斗笠之下六眼鬼目失态盯着老人耳朵上的耳饰。
呼吸近乎无,气息更是压抑到极致,身体绷紧地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
你当时就笑了。
毫不犹豫接受老人的邀请,上她家暂避风雪。
老人叫堇。
长年的辛苦劳作让她老得很快。
才60多岁的年纪,眼睛就已经花了,再也无法像年纪那般轻松穿针引线,就连走路都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踩到什么摔断骨头,给孩子们添麻烦。
可同样是她,在被问到她的耳饰的来由之时,却又能精神矍铄地演练从父亲那些传承过来,名为火之神神乐的祭祀舞蹈。
黑死牟表情更难看了。
就算经过改动,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这是日之呼吸的招式。
你侧首支颐。
一边欣赏他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
一边捧场地给婆婆鼓掌:“真是天人般美丽的舞蹈!即便是京都最负盛名的稻荷大社,也没有如此精妙绝伦的舞蹈演出!这是您家族自创的吗?”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被儿孙搀扶着坐下,捶着自己已经没有年轻时那般灵活的后腰。
“哪有什么家族啊。”
堇婆婆笑着说,“我们不过是些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在哪里落脚就在哪里生存。祭祀之舞虽然是从我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但最初的创始人却是一位武士。”
“武士?”你问。
“嗯。”
婆婆点点头。
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父亲大人说,那是位精灵般高贵纯洁的武士大人,额头上有着太阳神火焰的纹样,是他斩杀了吃人的恶鬼,救了我父亲和怀孕的母亲,我才能平安诞生......”
“父母一直都很感激武士大人,想要力所能及为他做事,在听闻武士大人并没有继承人后,就想着至少帮武士大人把他的剑技传承下来......这么美丽的技艺不应该失传……………”
说着。
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耳坠,“等我死后,我会把武士大人留下的耳饰一起传给樱子,由她继续延续我们对武士大人的承诺。”
“母亲您又在说这种话。”
被叫做樱子的妇人忍不住打趣道,“您精神头好着呢,如果不是我拉着,您现在还能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跳上一天,说这话也太早了!”
堇婆婆:“我这是不放心啊!父亲答应了武士大人,一定会把他的技艺传承下去,不能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完全掌握,我就算死了,也根本无法瞑目啊!”
“我已经会了!”
“我也已经会了!”
“嗯嗯,我们都已经会了!”
“婆婆可以闭上眼的,没关系!”
稚嫩的声音一句接一句。
浑然不知自己说出什么的话孩子们随手抓起木棍,就不怕冷地跳入刚刚扫去积雪的院子,一本正经地跳起来。
你们走出去看。
有的孩子太小了。
胳膊跟腿还不能完美配合。
左脚换右脚,一个打滑就摔了个狗啃屎,飞起的棍子落到哥哥姐姐身上,打乱他们的节奏,让他们哎呀哎呀叫着撞成一团。
大人们笑得东倒西歪。
婆婆更是忍不住再次感慨:“每每看到孩子的笑脸,听到他们的笑声,我就不由得发自内心感激武士大人,多亏了他,我才能拥有如此幸福的一生......真的,真的好想见一见他......见见父亲口中天人一般的武士大人是什么模样,如果能当面跟
他道谢就更好了......”
你好奇:“你没见过他吗?”
堇婆婆叹气:“其实也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不过听母亲说,武士大人很平易近人,还抱着我举高高......仔细想来,如果武士大人现在还活着,最起码也得八十岁了,这么大年纪了,武士大人肯定已经回到家
人身边,享受天伦之乐了。”
“确实。”
你笑出声。
煞有介事地附和点头:“他的确已经回到自己家人身边,虽然无法再来见你,但如果他知道你如此怀念他的话,他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继国缘一一定会高兴。
说不定还会不好意思地流出眼泪。
他总是那么知足。
旁人微末的善意都能让他高兴上一天。
就算没有来生,就算没有转世,灵魂栖息在他们身边,他也一定会感到轻松。
不过??
你扭过头。
赫灼色的眸子穿过玄关。
直直望向隐没在阴影之中的黑死牟,果不其然瞧见了他很有趣的一张脸。
眉眼紧绷。
沉肃的脸上不苟言笑。
外头的欢声笑语不曾沾染他分毫。
好像隔绝了人世的欢喜,再也无法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你轻轻眨了眨眼。
愉悦的情绪自心头一闪而过。
他又开始比了。
肯定觉得自己即使在救人方面也没有比过继国缘一。
从来没像继国缘一那样,被人发自内心的热爱、憧憬、敬仰。
自卑、嫉恨、抵触,充满内心,让他深陷自我厌恶之中无法自拔。
然而,他又是内耗的性子,即使心脏疼得无法呼吸,也只会孤零零一个人躲起来,默默舔舐伤口。
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来了。
1......
“咦?缘衣大人的耳饰似乎跟母亲很像啊......”
“是不是你看错了。”
堇婆婆笑道,“这是武士大人留下的,听说是武士大人母亲赠与他的东西,在这世间独一无二,不可能......”
“真的一模一样!”
樱子惊呼出声。
有风吹过,撩起你鬓边的垂发,露出太阳纹样的耳饰,“除了新旧程度有所不同,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
堇婆婆先是一愣。
旋即激动地颤巍巍走近。
她用力眯起眼,眼睛几乎贴到你耳朵上,试图看清自己忽视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