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一股凉风吹过,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姜云明身子一颤,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昏沉沉的,恍惚间觉得什么东西挡在身前。
他迷茫地张开睡眼,恰巧撞上一双含笑的浅金色眸子。
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面前的身影也逐渐凝实。
“风?”他依旧是有点迷糊,不敢确认眼前看到的景象。
先是与残神拼了一把,后又是被拖了几十里地,他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柔顺的发丝垂落在他身上,暖气拂过耳廓,痒痒的。
他听到一道忍着笑的声音。
“师父可算醒了?”
姜云明微微一愣,察觉到当前的处境,徒然睁大了眼。
他惊慌失措,“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这时,他听到风说了一句。
“当初我立户时,阿婶教过我这些事情,我还没试过呢。”
莫名的,姜云明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体力还没恢复的他根本无法挣脱。
除非调动天地灵气,可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什么,风已经倾身下来。
“来,师父,我们试试。”
等等!
什么都试,只会害了你!
……
当第一缕阳光驱散笼罩在黑暗中的灰色气流,属于东茫的清晨开始了。
原本悄无人声的村落,也逐渐恢复了些许热闹,隐约还能听到几道打闹的声音,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声惨叫。
待到村里人窸窸窣窣从屋里走出,村长徐临早已在屋门口等候多时。
他喊来了徐虎,吩咐一句,“阿虎你去把大家都喊到祭台前面,这可是大事,切莫耽误。”
徐虎应了一声好,一路疯跑,每到一处房屋便敲一家的门,拉大嗓门使劲嚷着。
“集合了,集合了,村长爷爷喊大家都到祭台那边集合。”
当他跑到村尾路过风那一处时,刚好看到风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见此,徐虎不免有些好奇,“风姐,你师父没起来吗?村长爷爷喊大家集合了,就在祭台那边。”
风摆手,“知道了,你那大嗓门我早就听见了。”
这时,祭神青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大脑袋蹭着风的手,一副悉听尊候的模样。
“小青你在这边看着我师父,他有点虚,估计没那么快起来。”
她随口嘱咐一句,伸展着身子,朝祭台那边走去。
与昨日不同,她换了一套布衣,看上去多了几分文静。
村里的祭台坐落在村的北边,离风的住所有一段路,那一片区域宽广,附近只有零星的几棵矮树。
祭台通常在重要时节祭祀神灵的时候启用,但平日里也会用来召集村里人一起干活。
此刻人还没齐,风百般无聊。
她站在祭台旁边,倚着树干,嘀咕,“没意思,阿婶骗了我。”
徐临留意到风出现,他走过去问,“你师父不来?”
“他还没醒,村长你找他?”风面露疑惑。
徐临摇头,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是欣慰地点头,“我还以为你想要赖账,没想到你想开了。等明年这个时候,你把税补完了,神灵大人没准会多安排一位祭神来村。”
然而,风眉头微皱,扭头看向别处。
陆陆续续,祭台附近的人变多了,除了到访的姜云明外,很快全村的人都来了。
四四方方的祭台很大,东北的一角还放着一块磨得光亮的石头。
徐临走上那祭台,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
“葬月河北边,那位新来的残神受过重伤,昨天它被风和她师父杀死了。”
“神灵大人警告过我们,不要随意介入残神的争斗,更不要随意招惹残神。”
“故而,我们人族与残神的恩怨不在轮值的祭神守护范围,一旦其余的残神寻仇至此,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抵抗!”
“所以我们必须要记住,日后不论是谁提及,葬月河新的那位残神死因,一律不得透露半点!”
“若有泄露,我将请祭神大人列那一户作为下个节庆的祭品。”
这话一出来,全村脸色都变了。
不少人在昨天就知道了残神被杀死的消息,却没想到村长第二天一早就要求大家当做不知情,不许透露出去。
这时,徐虎一脸的不满,振臂高呼。
“我们杀得了残神,何必怕它们!”
一旁,徐虎他爹直接敲他大脑门,恨铁不成钢,“那位新的残神早就快死了,风杀它不过是碰上了好时机,换作别的残神,她肯定早就死了!”
凡夫俗子,不可抗神,这是村子千百年来的规矩。
一旁,风倚着树,闭目休息,对村民的各种言论都没有多大反应,更没有解释什么。
她从来不喜欢说服别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一番争争吵吵,约莫一个时辰后,村民们听从了徐临的安排,不再提及残神死因一事。
……
小屋窗口,硕大的蛇头凑在台上,竖瞳一转一转,好奇地看着屋里的那人。
只见,衣冠不整的青年望着天花板失神。
想到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他咬咬牙,叹息一声。
“我的清白!”
他此刻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师父当初会感慨女人可怕。
师父果然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躺了好一会,姜云明勉强恢复一些力气。
他一骨碌爬起来,拿起床边风备好的新衣袍换上,又将一旁的面具戴好。
做完这些后,他坐在桌边,忽略早已饿到极致的肚子,一边转着几块灵石一边想着事情发呆。
这扭曲的世道究竟为什么会出现?
“这仙路真的还在吗?”
姜云明有些迷茫了。
若非道册解析命痕出现仙迹二字,他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只剩下最后十八年的命了。
师父说,若无法走上仙路踏步永恒,他即便是修为再高,也逃不过十八年后的死劫。
那是他命定的死劫,唯有仙路方可能破解。
恍惚间,他想起了当初在藏书阁抄录道册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他好像抄了大半,师父突然跑进来。
师父他神情慌乱,脸色甚至带着一丝内疚。
他说,他得跑路了,很抱歉不能带上你。
他还说,出去后遇到你小师妹们,千万千万别说他跑路了。
就说他死了,身死道消,魂归天地,彻底没救那种!
半晌,姜云明晃晃脑袋,喃喃自语。
“师父跑路了,剩下的路就得我一个人去完成。”
“算了,好歹也能多活十八年了,走一步算一步。”
姜云明一向消极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若非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冲击他的大脑,他可能早就振作起来了。
他习惯性感知一遍四周的环境。
忽的,感知范围内来了三道不属于徐家村的气息。
似乎是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