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上一眼,只是磕磕巴巴说完那段恶心人的情话。
“因为太想每天看到你,所以搬过来。”
陆行声呆滞片刻,随后也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他是知道对方对他的意思,但是在他的预想里,这样直白的表白并不像是那个两年来只敢偷偷送礼物,不敢和他面对面的男生能做出的事情。
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背影仿佛被切割成完全不同的两部分。
但是对待面前的胡通,并不知晓内情的陆行声还是无法控制将往日的情感投射出了部分,导致听见这段大胆又热切的表白时,虽然有质疑,但是更多的是被扰乱情绪的慌张。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两人的接触还是太少,陆行声并不敢唐突地直接答应,他害怕对方对自己有一层想象,怕他们真实交往起来,这层梦幻的滤镜会被打碎。可是按照对方的性格,直接拒绝又担心伤害了他。
“我、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陆行声笑容有些僵硬,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怎么回应,怎么做才能完整表达自己想要多接触再考虑进一步关系,又兼顾不伤害敏感男性的感情与自尊。
他拿着玻璃杯走到厨房,在转身的瞬间,坐在椅子上的胡通神色遽然一变。
从眼球里爆射而出的黑线重新刺入他的脸颊,恐惧的叫喊淹没在喉间层层叠叠翻滚的线条里,他像是瞬间只剩下皮囊,皮肉里鼓动起来的线条膨胀又膨胀,肆无忌惮穿梭在他的四肢和脏腑。
求救声无法传递,逃命的双腿仿佛被人钉在原地,骨骼被融化的痛苦让胡通涨红的脸被汗水打湿,他只剩下生理性的痉挛,但是很快,这样的抽搐也残忍地不被允许。
黑线报复地让他痛苦之上更为痛楚,恐惧之下是深渊般的绝望。
他让猎物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鲜活的心跳声,但只能眼睁睁体验自己一步一步靠近死亡。
从血肉里成倍繁殖出的黑线散落,又汇聚在门口成为一个人形生物,它打开门,确定厨房的陆行声听见后,在对方折回的途中关上门。
人形溃散开来,重新回到不见天日的暗处。
但是有末端悄悄探出,看着陆行声对着不见人影的空荡荡客厅停顿一秒,随后抬步往外跑。
砰!
雷鸣轰响,在天际炸开成眩目的白光。
陆行声不知所措地跑到楼道里,从上往下还是从下往上看都不见人影,看不见,他就放轻了呼吸侧耳去听,但是炸响的雷鸣让所有动静都被掩盖。
他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是他没有立刻回答让对方觉得伤心、难堪所以逃走了吗?
陆行声憔悴的脸上露出令人不忍的愧疚,他只能凭运气挑了个往下的方向追去,凌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呼入的空气在喉咙中化成一把把细刀割着内壁,让他的喘息都变得难以忍受。
倾斜的雨滴落在发顶和肩头,他的视线透过遮挡物不断搜寻,却仍旧没找到那个背影。
从楼窗掉落下来的几缕黑线随着豆大的雨滴埋入陆行声的头发时,正听见冲进滂沱大雨里的陆行声呼唤着那个恶劣的顶替者,黑线每听见他叫一声,细长的身体就颤抖一分,直至后面忍无可忍。
它的身体合力圈住一小束头发,然后用力地扯了一下。
陆行声低声“啊”了句,终于停下脚步困惑地揉了揉刚才发痛的头皮。
【回去】
他仰头向上看,只能看见雨滴和阴霾的天空,陆行声的心情和天气一样低落下来,他期待了这么久的见面,但是好像被他搞砸了。如果他当时果断一点,两人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
那双安静温润的眼睛不知道注视何方,孤单地站立在雨中。
陆行声有些难过,这样的难过和以往任何情况都不一样,他脑中想起的不是今天和他见面时的场景,而是印象最深的第二次。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那只看见背影的第二次见面念念不忘,可能是对方颤抖紧绷的后背,还有不知道怎么受伤的手指。
他明天还会来吗?哪怕不见面,就像往常一样……
还是说生气了?不会再来了?
忍不住胡思乱想的陆行声又感觉到头皮一疼,他委屈的情绪更加浓重,今天怎么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骑在头上的黑线捆住一束短短的细软的头发往上提,不停在只能自己听见的意识中重复:【回家】【回家】
陆行声带着一身的水渍缓慢地、有气无力地上楼,鞋底留下一个又一个明显的鞋印,他站在门口,脑袋抵在门板上,神思不属地摸着兜里的钥匙,摸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出来得匆忙根本没带,当时也并没有关上门,可能是风吹阖上了。
他直起身体,嘴唇错愕地微微张开,可当他还没有想出对策时,忽地一声咔哒——门就突兀地开启一条缝隙,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往后……
放在桌上的热水还散发着温暖的热气,窗户紧紧闭合,阻挡住窗外的狂风暴雨。陆行声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屋子,像是爱丽丝第一次进入仙境,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澎湃心情。
陆行声抬脚踏入其中。
门轻轻地在他身后阖上。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房间不止有他一个人在,因为那片刻的鬼使神差,他竟然对着这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荡荡的房子轻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第08章线人
这场雨从白天下到了后半夜,从偶尔几声的雷鸣到后半夜持续不断的劈里啪啦,陆行声将脸埋进枕头,扯住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冒了,但是他不咳嗽也不犯晕,只是脑子浑浑噩噩,那种渗入灵魂的疲惫又抵挡不住地袭来。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像是在梦境中回到幼时的旧房,他躺在外婆的大腿上被人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打哄睡。
陆行声眉宇间的烦闷一点点松开。
等他终于彻底睡着,线人才从床上、从陆行声的身边依依不舍地起来。它的整体是无数的自己组成,意识大部分统一,但偶尔、就例如现在,要让所有的黑线全部乖乖听话地从男人身上撤走的难度,不亚于让它大发慈悲地放走那个无耻的顶替者。
【离开】
【离开】
【不】
【嘻嘻】【陆行声】
线人身体的一部分也宛如融化般流向枕头,不多时,陆行声的脸上又多了一个好笑的宛如入室抢劫盗匪的黑色头套。
“唔……”
陆行声的眉头浅浅一动,刚才还闹着不走的黑线们蓦地一停,意识中叫嚷着姓名的声音也同时间消失。
【离开】
这次的撤离较为顺利,只是还剩下装